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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像獎，一個娛樂圈集合的日子。之於我，它比的不是誰衣裝華美、不是誰妙語如珠，它只是讓我明白了從過去到現在對香港娛樂圈累積了的些許感受。

 

人們說（我也附議），香港和現實是劃上等號的，它的現實有它的「借來的時間」的社會發展脈絡。在香港，若是有一筆錢，第一志願應是闢一間商場吧。而港媒塑造出來的香港娛樂圈，也是現實得不得了，充滿算計、流言、搏版面的陰謀論，就連香港的音樂獎項似乎也是歌手得出席才有得拿獎。可是，每到這樣一個香港娛樂圈大集合的場景，我會想起的不是香港平常為人所見的現實，而是這現實裡面的團結、互挺的意識。

 

近年的，包括過去常在TVBS看到的賑災慈善晚會、因SARS引發電影界籌拍《1：99 抗煞總動員》、「劉嘉玲事件」發生時藝人集體出面相挺等場景，讓我印象深刻，幾次下來倒也累積了不少感動。因為如此，我也想起香港馳名的黑幫類型電影，那裡面駐紮的，既有算計、險惡，亦有義氣、責任。香港終究是講義氣的，義氣的負面形象是靠關係、說項，正面形象是有難同當、有福共享。

 

我動容的自然是正面，這才是理想中的「江湖」，香港娛樂圈本身就像一個「江湖」。

 

再者，香港的慶典，如婚宴、此類的頒獎典禮典禮，和日常的香港似乎並無二致，喜愛閒聊、開玩笑，充滿家常趣味，就像朋友說的（而我去年底也首度親身體驗到的）：在香港，結婚便是當一天明星，致詞有如得獎感言；金像獎也差不多，三位女主持七嘴八舌，猶如巷弄間的三姑六婆，讓我稍感囉唆的同時又好生羨慕，因為台灣的這類喜事場合總是過於拘謹、放不開手腳，喪失了許多趣味。

 

但金像獎終究也不是什麼喜事場合，因為一家歡樂必有一家愁，當你恭喜李連杰，同時便要安慰郭富城劉德華，它畢竟還是一場競賽，失敗還是會有點滋味的。

 

但金像獎終究還是個喜事場合，因為誰都知道只要典禮一年接一年辦，粉絲一年接一年地尖叫，娛樂圈便仍有希望，畢竟沒有典禮、沒有粉絲，哪來的明星呢。

 

但在香港，最吸引我的典禮並非金像獎、賑災晚會之流的活動，而是我前面說過的，那種香港娛樂圈集體發聲、團結一致的場景。在無休止的擠迫的香港現實之中，我看到香港人還是有他不現實的一面，雖然那「不現實」是因著「現實」而不得不生的，而這「不得不生」裡面或許安著是一種無奈、脆弱，但久而久之，逐漸也可生出堅強的。

 

我知道要去談論異地的文化是一件不討好的事，容易充滿誤讀，不過，揉合過去造訪香港的兩次經驗，以及在境外的閱讀、觀看，金像獎確實讓我聯想到了這樣的香港。

 

 

※刊於香港《青藝》NO.10（20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