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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7愛的鼓勵 13訂閱站台

有人説黎煥雄大概是國內僅憑當導演便能賺錢的極少數例外，河左岸、創作社、與NSO合作(如去年平安夜兩廳院獨奏家系列「大兵的故事」)，曝光率高又能維持質量。

去年「地下鐵」賣翻國內，今年初澳門公演門票更早早售罄。捉準市場經濟招來陳綺貞范植偉黃心心吳恩琪一干明星增加賣點固然帶來非一般劇場觀眾的龐大效異，眾多優秀劇場演員與技術人員齊聚一堂方才是為此作奠下紮實基礎的關鍵因素。幾米親自出任視覺總監(亦慷慨”出借”女兒扮演主角的童年)，音樂統籌、作曲及製作有劇場界頂尖好手，現也跨足電影配樂與流行樂界的陳建騏，作詞則由詩人夏宇(李格弟)主秀，雲門舞集技術顧問王孟超負責舞台設計和技術總監，其餘舞蹈設計、服裝設計、燈光設計皆一時之選，年輕且思考靈活。今年三月底全劇重回國家戲劇院二度上演，依舊吸引大群觀眾進場；我則因為錯過第一次公演發誓絕不再錯過終於，買到了票。

這兩年幾米的作品開始搬上大銀幕，經過「向左走向右走」重傳統劇本編寫忽略原著中意象經營與語言簡約之精鍊美感；「地下鐵」的視覺有努力再現原著色彩但「地下鐵」這項物件所代表的重要的承接性無力凸顯的事實，在在顯示出以電影作為載體確實要表達幾米風格是過於勉強。而舞台劇讓我們看見了可供克服的表現方式；其重於意象甚於情節、允許分斷的特質可說與繪本的形式不謀而合。黎煥雄和幾米的合作並非第一次，早在黎煥雄數年前任職EMI便企劃了以幾米作品「地下鐵」、「向左走向右走」、「月亮忘記了」為基調的幾張音樂專輯。這回，他一樣從幾米作品處處盈滿的音樂性著手，再度寫出了一個令人驚嘆，幽默中有深沉的戲劇文本。

Sound of colors，失明的女孩(陳綺貞飾)走進地下鐵，展開一場記憶與想像的冒險之旅。她拒絕黑衣人用記憶交換一個奇蹟的提議，接受了詩人關於一場童話裡舞會的邀約。記憶與想像，想像與童話，童話與真實；在這趟虛實交構，過去與現在的糾結的地下鐵旅程，到底，有沒有一個出口……

不知怎地，這樣的故事大綱讓我一再想起黎煥雄那本我未讀過名字卻記得老熟的詩集「寂寞之城」。即使黎煥雄再怎麼佈置僞飾使其像是幾米風格的超現實舞台與人物，明眼人依然可以看出這是一部絕對黎煥雄式的作品；無論在創作或執行上黎煥雄做了多少退讓或妥協，這還是一部以黎煥雄為絕對中心的存在主義式文本。比如女孩欲前往的地方喚做「玫瑰刺到玫瑰自己」花園，比如卡夫卡這個角色的象徵意義，比如其實是劇團演員的玩具兵對劇場的小小自嘲(第11站《到達》- 玩具兵：啊錢不夠……預算！預算！預算！劇團聽說最近又要開始裁員了，我一定是下一個，我一定是下一個……)，比如接受審判的詩人，比如「世界的盡頭」。如《序1》裡的歌曲「生命的月台」，黎煥雄寫著「給我一個方向，我不想繼續錯過，卻忘了要回頭當愛就在那裡」。

寂寞其實就是地下鐵的基調，而記憶或想像或者童話，只不過是託辭的形式而已。就像《第5站 – 詩人與綠色的迷宮》的「這是我的想像還是別人的夢」；黎煥雄寫下這樣的句子：「誰知道關於所謂寂寞，或許也只是一種欲望」。

有些人看了地下鐵之後和黎煥雄說這部作品有太多作者本身的焦慮，映後座談他不見蹤影過一會才自動出現或也間接證明了此點。焦慮是幾乎每位創作者都不可避免的狀態，開始創作前，創作中，完成後，焦慮無時無處不在。在《第8站 – (迷路，幾乎是快樂的)》裡「迷路/記憶在這裡，生活在他方」所寫的：「舞會邀請就要過期，所有奇蹟卻還沒發生」。所有作品，都可視為作者本身一種自傳性之精神反映。

但也就是黎煥雄對於寂寞的敏銳(敏感)與擅寫，讓他改寫的劇本的精神恰好十分近似類同於幾米原著的深層意涵。一種非刻意，不做作的巧妙契合，讓原著與改寫聲息相通，自然的交匯融合。

有人評這是在大劇院裡搞小劇場，一部耗費五六百萬，在劇場界絕對是「鉅資」的作品。這樣只求自我滿足和作品價值追求的姿態，大概也只會發生在一個超現實的空間裡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