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音樂會,依舊十分Delightful。但我前面四個說法文的外國人,真令人受不了。
我真的很怕倫敦出現的說法文的人--我不知是否就是法國人,這些說法文的人行為都很誇張,令我髮指。
倫敦音樂廳的位子間距很小,其實前後左右有一點行動,或多或少都會影響到別人,所幸英國聽眾看表演都如老僧入定、動都不動,以致彼此不會太大影響。
昨天晚上那四個人應該是學音樂的學生吧,一起聽音樂會邊學習也算美事一樁,但是我不懂為什麼這麼不專心?我覺得不專心動來動去的人,比咳嗽打噴嚏流鼻水更恐怖。這四位同學,上半場不停地交頭接耳,還傳紙條;下半場一開始就坐不定,一直在喬到底誰要做哪裡,你們到底要不要聽啊?真想罵人。
言歸正傳。
昨晚由平諾克(Trevor Pinnock)指揮LPO,演出孟德爾頌的蘇格蘭和John Adams改編李斯特《Black Gundola》,以及與葡萄牙鋼琴家皮爾斯協奏貝多芬第三號鋼琴奏鳴曲。
這幾個星期聽幾個英國指揮下來,我發覺他們有個共通點,就是對樂團的控制力超強。部分指揮能讓樂團很放,音響十足、戲劇效果大,可是卻沒辦法把樂團收回來,或者是收得回來可是草率;部分指揮能讓樂團可放可收,但是中間連不過去,有時候聽得有點莫名其妙。英國指揮反而在這裡顯出他們的特點。
首先他們在選擇曲目的時候,多數時候都會安排一首現代作品。現代作品的旋律不是重點、表現不易,側重氣氛的鋪陳、聲音的效果,所以既沒有甚麼轉調,也沒有跨太多的音程,說穿了就是聽起來都沒甚麼變化的旋律,重複再重複,中間再穿插一點奇特的效果(諸如銅管突然大聲一下,絃樂突然跳幾聲之類的)。在這種地方就看出英國指揮的控制力,因為他們讓音色還是維持相當的厚度和純度,但也不會一遇到效果出現,就硬要弄得很誇張;如果用我的話說,那就是坐跟站都很容易,可是他們還可以半蹲很久,甚至要他們蹲個三十度、四十五度、六十八‧七三度,都沒甚麼問題。
其次,至少我聽的這幾場,他們都是非常好的協奏團。聽協奏曲最怕就是獨奏者和樂團,兩邊像是相敬如冰或者相敬如兵的夫妻,雖然偶爾從中也可以得到某些戲謔的樂趣,但絕大多數我想那算是失敗之作。
昨天晚上平諾克與皮爾斯合演的貝多芬第三號鋼琴奏鳴曲,默契真是太優了,樂團奏完鋼琴奏、鋼琴奏完樂團奏,兩者之間的丟接球完美,更重要的是語氣的銜接、節奏的一致,甚至情緒的連貫,無懈可擊,無法想像協奏曲可以達到這樣的整體感。他們的合作也是為了兩者即將發的新片暖身--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全集,只是我不知錄音室版本是否還能感受如此的水乳交融。
昨晚皮爾斯的貝多芬是個相當優雅且古典,觸鍵細緻,她是鋪陳型的鋼琴家,我覺得她把早期「莫札特型態的貝多芬」詮釋地十分貼切。關鍵就在於,第三號鋼琴奏鳴曲三個樂章裡,每個樂章都有很多轉調和音層的表現(尤其第二樂章是slow movement),皮爾斯很重視細節和弱音的表現,很多時刻鋼琴的結尾都已經是pp到ppp的程度,然後由樂團接手,讚嘆的是,平諾克接過去竟然還能維持在同等的pp到ppp,然後再逐步把樂曲拉抬起來,然後鋼琴再加入。我覺得他們默契真的是太好了,以致最後結束時,兩人互相擁抱的喜悅(上次魯普奏完也跟Davis互相擁抱),連聽眾都感受到了。
但是昨晚的最高潮,卻是最後的安可曲;倫敦音樂會很少有安可曲,昨天晚上是個特例。昨天的安可曲,由平諾克和皮爾斯四手聯彈莫札特(平諾克自己是知名的大鍵琴家),真是出人意表的安排啊....中間還不時穿插兩人互不相讓、擠來擠去的小插曲,太精采。
孟德爾頌的蘇格蘭。孟德爾頌就是怎麼聽都好聽,開朗大方,就算表達細膩的情感也是開朗大方,我認為他幾乎沒有失敗的曲子。平諾克昨晚演奏的蘇格蘭,遵循古法,也就是按照孟德爾頌的原意,四樂章一氣呵成沒有休息,就好聽、沒有話講;每個樂章性格分明、條理清楚,不只有旋律表現,節奏動態也十足。
LPO比LSO的動態感強,性格也較明顯,弦樂超強,無論第一、二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和低音大提琴,可圈可點;昨天尤其大提琴表現出色,低音卻依舊清晰,完全不會糊成一團。美中不足的是,LPO的銅管偏弱,整體的均衡度略輸LSO一籌。兩個團性格迥異,很難說誰高誰低。
聽完昨天的音樂會,自己盤算一下,我覺得有點失策:好像聽太多交響曲了。當初因為票太便宜,看到樂團太興奮,一口氣太早買太多票,可是在倫敦最後一星期,我竟然要聽四場交響樂團的演出,現在覺得有點......太重複了;雖然曲目不同、指揮不同,但還是太重複了,而且還是同一樂團。這樣的說法是頗為令人髮指啦,不過還是令我疑惑。這三個星期其實不停地重複面臨如此這般的兩難式。
但我今天早上醒來為了這件事有點小困擾:為了杜南伊八十大壽音樂會犧牲夏漢的巴哈無伴奏?為了嘗鮮打擊樂協曲和布魯克納第八犧牲了南非合唱團?原本要退交響樂團的票,換成這兩場演奏廳的演出,結果竟然票都賣光了;時也、命也、運也,非我之所能也!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yellow wood,
And sorry I could not travel both
And be one traveler, long I stood
And looked down one as far as I could
To where it bent in the undergrowth;
Then took the other, as just as fair
And having perhaps the better claim,
Because it was grassy and wanted wear;
Though as for that, the passing there
Had worn them really about the same,
And both that morning equally lay
In leaves no step had trodden black.
Oh, I kept the first for another day!
Yet knowing how way leads on to way,
I doubted if I should ever come back.
I shall be telling this with a sigh
Somewhere ages and ages hence:
two roads diverged in a wood, and I --
I took the one less traveled by,
And that has made all the differ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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