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過年了,之前寫了在【自由的美學】下,掛了「新年快樂」與「平安喜樂」二篇文章,回頭看了一下,又想到之前欠了文章,好像還沒寫完。那時候說是因為感冒,如果沒將【當代語言的弒父情結】寫完的話,就是真的感冒發燒了。發燒是真的,不過也好了,之後又忙了好一陣子……其實,我好像總是在忙……
我想將試著將【自由的美學】那一系列的文章,做個結束好了。不過,恐怕這一篇文章也寫不完,我只能說,試著優先處理好了。在這標題下,可以討論出來的題目還真是不少,反正寫多少,算多少。那一天我又會說,「最近很忙……。」
寫「自由主義跟偷窺狂」好了,原本這是因為有一次跟幾個朋友閒聊,當時也不知道是聊到什麼,我就答應下寫這篇文章了。之後,comme l'habitude,我總是積稿不還,如果我沒記錯,我現下欠的文債,至少還有五篇。
突然想到要再寫「自由主義與偷窺狂」,除了是前述新年要到了,掛在【自由的美學】裡的文章,想要有個了結的原因之外,不知道為什麼,最近耳際旁,總是有種幻聽,好像有人懷疑小羊是偷窺狂,於是就想想這個問題,整理一下腦袋裡對這題目的想法---誠實說,當初積稿沒寫出來,是因為還沒準備好。不過,現在也是,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寫什麼。只是對於偷窺狂這樣的罪名,實在有點嫌惡。
為什麼會覺得有人說我是偷窺狂呢?最重要的原因,都嘛是個朋友跟我建議,在我家的牆上開個洞,也許可以看到鄰居在做母音練習時的動作……最近她好像去渡假了,一個人閒閒沒事做,倒真的在考慮這事的可行性。不過,只是考慮而已,這應不構成偷窺狂的要件吧!!希望不會被冤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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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窺狂」,我記得英文裡有個字,叫Peeping Tom。故事是這樣的。據傳1040年,英國有一位Lady Godiva,其丈夫Leofrick 是Coventry,也就是現在Warwick大學所在地的首長。她因為同情市民年年被課重稅,要他減稅。他玩笑地說若她敢裸體騎馬穿過鬧市,就免稅。當時民風保守,心想諒她也不敢。沒想到第二天早上她竟向市民說出原委,要求全市關好門窗,不准偷看。
一到中午時分,她果真裸體穿過市街,只是不幸有一位叫Peeping Tom的裁縫師不能謹記夫人之恩澤竟開窗偷看,結果眼變瞎了,從此偷窺狂之名因他而得名。
西元1040年時,當然近代自由主義的思想還沒正式上場。不過,這個故事倒是開始討論「偷窺狂與自由主義」的絕佳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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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擱著,再拉出另外幾個「民俗」。
1、門,這個概念,其實是很晚近才出現的。當然,這裡講的門是指房子內部房間的門,而不是大門。如果沒記錯,一直到路易十四時代,房裡還是沒有門,房間裡做什麼事,大家都知道。當然,這不是因為那個時代窮,而是因為「門」的概念,並不是為了隔離人的私生活,而是為了防禦功能。隱私,實際上還不成為一個要注意,甚至是要保護的概念。
2、前年法國上映了一部電影,演的是一個抵抗凱撒入侵高盧的法國歷史英雄,名字我忘了。片中女子在鏡頭前坦胸自在的樣子,當時讓我有些意外。另外,我也聽到有許多中世紀的畫作,對於陽具實際上並沒有作特別的處理,講得具體一些,就是沒有畫上樹葉「遮羞」。經由一些現代科技,透過X光處理後,發現了這些「錦上添花」,修補的痕跡。也就是說,性意識的改變,也跟著對身體有了藏私的處理。
當然,我得這樣說得精確一些,每個人都有自已的祕密,不管是什麼時代,不過,近代的社會生活,則也是一個逐漸將這個「私空間」具體化的過程,而且,這種具體化,特別清楚地呈現在身體上。有一個朋友跟我說,他看過開放尺度最大的【花花公子】,是在德國看到的。我還沒看過,但我一樣好奇的是,與德國一樣的「紀律社會」,日本,卻有東方最發達的性產業。
也許這樣的歸納下得太快,我覺得,公共生活愈是有紀律,也就需要在私生活上得到更大的滿足。公共生活愈壓抑,也就愈需要有個可以透透氣的私人空間。
為什麼?簡單說,當一個愈清楚的「個人公共生活」,即個人的界線愈是嚴明的社會裡,這也就是我所謂的「壓抑的、紀律的公共生活」,人也就會在他/她的私領域裡,尋求更貼近的親密。人沒有辦法孤單地、原子地在社會中游盪,於是如果公共生活上不得不嚴謹時,就必定會在私生活上尋找親近他人的可能性。或者說(我想這種說法比較好),如果公共生活過於「體制化」時,就需要在私人生活裡尋求更大的意義上的滿足,以維持其存在的充實感(這個解釋比較好,是因為不會過度讓人想到「人際關係的親近,是唯一的意義來源」,不過,就現代生活來說,愈來愈多人不會過生活,人際關係,或是更可惜的,性關係,確實變成主要的「意義」的來源,這也就是前述「私人空間的具體化」的意義。但是,愈想要在性關係上,工具性的得到意義與滿足,愈得不到滿足),否則,疏離將會侵蝕他/她的靈魂,腐化他/她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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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Peeping Tom的故事好了。其實,我並不相信裁縫師因為看了一眼,就因此而瞎了眼,就算真的瞎了眼,也不見得與偷窺之間有必然的邏輯關係。「傳說」的趣味,並不在於它與真實之間的距離,而是在於它與人心之間的期待。Lady Godiva的行蹟讓人感動,偷窺犯禁的重點,有二個:第一,當時的社會飽實的社群關係,及Lady的行誼,使得人們很感動地與遵守她的要求。遵守的原因,不只是因為她為了市民而做了什麼,同時可能更根本的原因,是因為厚實的社群關係,在那個時代裡,並不會對女體有特別強烈的興(性)趣,就像前述的其它故事所說的一樣; 其二,Tom為什麼會瞎了眼,或傳說為什麼會認為他瞎了眼與他的偷窺有關,重點也不在於性,而是在於人們認為,這樣的行為,是對於社群的侵犯。重點不見得真有Tom這個人,不見得真有瞎了眼這件事,傳說的重點,是在透過故事,教化社群價值,對於破壞社群價值的行為上,要給予相應的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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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拉回具體的「偷窺狂與自由主義」之間關係的討論。偷窺,指的不是開了電腦看A 片,或是翻開書找playboy的裸照。偷窺之所以意義,重點必須是被窺者是窺者所認識的,而且具有「想要親近卻不可得」的渴望,看A片,不叫偷窺,就算是凝視松島菜菜子的裸照,也只是意淫,偷窺的意義,在於被窺者與窺者之間,存在著種具體的社會關係上,才能建立偷窺的社會意義,也才能滿足偷窺者所期得的親密感。
而且,這種說法可能很奇怪,不過我在詞彙上會這樣子用。偷窺,不見得是以「性」為出發,這種太具體的佛洛依德解釋,我覺得有它解釋的侷限性。偷窺,是一種企圖對私領域的侵入,目的是為了建立一種想像的親密感:偷窺別人的信件、日記,想要知道別人的祕密種種,是這種社會關係上的親密感,解消了個人孤絕的寂寞。在「知道」別人的「祕密」之際,建立了某種想像的親密感。這種孤絕的寂寞,則是自由主義所畫下的社會圖像中,躲在黑暗角落裡,最鮮艷的色調。
自由主義的社會,社群之間的連結已然破碎,而且因為過度的理性化、技術性,生活世界相對的疏離,使得對於「意義」的了解與「存在的想望」,大幅地依賴在「具體可計算的數字關係上」,人的公共生活也就因為這些冰冷的數字,而更加地蒼白。而在人仍然需要親密關係的情況下,但「意義」與「存在」則是依賴於「具體的、直接的」連結上,偷窺狂就會以各種姿態出現。自由的社會,自由地偷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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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說,我對自由主義帶著一種感冒,不過,我也承認自已還是某種形式的自由主義者,或許也因此,變成某種形式的偷窺者吧!!
自由,並不是容易的事,可以自在地與自由相處,需要非常強壯的心靈條件。如果沒有,那麼就要有個可以放心的私人空間來透透氣,否則,就準備在牆上鑽洞,比較容易「透氣」了。
(這一篇寫得有點亂,邏輯上不是很清楚,窩在家裡一天了,於是也不想重寫過了,連順順句子與校錯字都懶,腦袋不清楚,也許該出去透透氣)。
註:附圖是有關Lady Godiva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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