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或許得將研究的課題寫得清楚一些,想討論的,是「語言的弒父情結」,而不是「南方朔或中國時報的弒父情結」……寫到這裡,真是愈來愈險惡了,挑戰大哥已經夠瘋狂了的,現下一定會有人問到:「語言的父親是誰?」、「語言有自我意志嗎?如何行動?」,「非生物的語言如何適用佛洛伊德的理論?難道語言也有性慾嗎?語言的力比多又是什麼?」……
我想,就直接寫到這一系列討論裡,最核心的問題:是人使用語言?還是語言使用人?或者,要回答這個問題之前,要先回答一個問題:「語言是什麼?」,以及再拉上去:「語言如何可能?」。試著回答上述的問題後,即從抽象的討論,趕快到實際的【南文】與中時社論來說明二篇文章的「弒父情結」,及其背後所反映的,造成語言「弒父」的當代社會機制。
希望接下來使用的語言不會更抽象了。不過,倒是值得開心一下的是,我也想不出來怎樣的討論,會比語言的存有問題更抽象的問題了。將問題的討論,拉到語言的存有,不會談得太多,因為我也不太懂。倒是南方朔寫了幾本語言的書,很值得看一下,像是<<語言的星圖>>。
卡西爾提到:「人是語言的動物」。而且,這種語言還不是一般只是傳達意志的語言,像是羚羊遇到了急難時,會擺動尾巴的白毛。這是一種語言,但卻不是人類的語言。人類的語言,具有抽象性、具有自我再生的能力(這個題目我會有機會再深入,前幾天在談「典範」的概念時,提到了一些,而跟著這個問題,我們就先當這個命題是真的好了)。其它動物不具有「抽象思考」的能力,這也就是為什麼會算數學的馬,「聰明的漢斯」,會引起那麼大的震撼(這在之前有關語言的文章已經討論到了)。人的語言是「抽象語言」,而也正是因為它在本質上的「抽象」,它有「外於人而自在」的特質,更重要要注意到的是,這「外於人的抽象」,因為語言「自我再生的能力」,使得語言形成了一種「外於人而自在的秩序」。因此,我們可以說,是語言使用人,而不是人使用語言,因為如果不是人使用這個已經相對「客觀化」了的語言的話,遵守語言的文法與語意的秩序,那麼人將無能於使用語言,人不只不能被了解、無法溝通,人根本就被排除於社會生活之外。人,並不是使用語言的主體,而且,還是客體。
進一步,當代的語言,抽象的、具有自我再生能力的語言,還會因為當代的社會體制而更加「抽象」、「自我再生的能力」更加旺盛(當代的社會體制是什麼?及其與造成語言「外化」的關係為何?有機會再談,就先擱著好了)。語言將會進一步的「異化」,更疏離於人的存在。而語言愈是疏離,語言的悲劇性也就愈是強烈。
我提到了「外化」、「異化」、「疏離」,其實都是同樣的字,alienation。就我的了解,異化不見得是源自於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不過,資本主義的市場經濟確是人類史上造成「異化」最有效率的體制,而這「異化」正是造成「語言疏離社會生活」的主要因素,這會在之後的文章進一步討論。這裡要談的是,即然我使用了「外化」、「異化」、「疏離」等的概念,來談語言與人的關係,於是,也就等於我認同了二分語言與人是不可能的,是人使用語言,還是語言使用人,只是討論上的方便而已。實際上,正是因為人,所以才會有「語言」的存在,而也正是「語言」,才會有人的存在,人與語言是一體二面。
不過,這一體二面,卻也不能說他們是等同的。人有不同的人,語言也有不同層次的語言,人不是單一的,語言也不是鐵板一塊,密合的文法。而事實上,也正因為人不是單一的,有各自人的獨特性與自我意識,使得語言也就不會成為一個封閉系統。如果人是單一的,實際上語言也就變成了封閉的,而如果人是單一的,實際上也就不需要語言的存在,語言的存在,在於人與人之間的不同,而有溝通與自表的必要---於是,語言如何可能?語言之所以可能,也就是因為人在「自我意識」與「社會意識」之間的緊張,在「自由」與「秩序」之間的永恒對立,在……說得出來與說不出來的之間。
這一段寫得實在抽象。簡單地說,語言與人都一樣,存在著有核心的、互為主體而確定的部分,像是每個人的生理需求,或是語言的基本文法一樣,人要吃東西才能維生,而當提到「語言」這個詞時,大家也不會想到月亮一樣。但是,吃什麼東西?語言的內涵是什麼?可就會有不同的看法,會有歧義。「語言如何可能?」是因為人要溝通,但這種溝通,還不能百分百的沒有歧義,就像如果要求所有人吃的都一樣,那麼人跟其它動物之間將不會有什麼不同。就像貓熊一定吃竹子,無尾熊一定吃油加里樹葉。吃是生物性需求,但飲食卻是文明。動物有生物性需求,但只有人類有文明。人類會有文明,也就像人類會有語言一樣,但也就是因為人類有語言,有文明,所以成其為人類,而不是一般的動物。這些都是因為人類就存在於「自我意識」與「社會意識」、「自我」與「社會」、「超我」與「本我」、「秩序」與「自由」之間的緊張裡。這種「懸著」、「無法定著」的焦慮,不只就是文明與其不滿之間的「昇華」或者是「毀滅」的力量,也正是人的本質性悲劇的所有。人的悲劇性,也就是語言的「悲劇性」。
好像愈說愈模糊。晚上才跟小貓咪告解,說我的文字實在難看得可以。也許,語言文字的難看,也正是因為人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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