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怎麼飛也飛也飛不高,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
算不算,
太高……」
一邊洗澡,準備出門,一邊唱著趙傳的歌。正覺得音調真的太高,嗓子吊不上去時,電話也剛好響起。
「看來我會晚一點才到,你到了後,等我一下好不?」巴黎現在才剛始上映張藝謀的【英雄】,聽了些朋友說,評論很兩極。就想親自去看過,我們就約了下午,在Odeon會合。
「當然好,看到妳就好,其實不看電影也沒關係。不是說了【英雄】難過美人關嗎!沒有了美人,就是【英雄】,又有什麼意思!!」文藝青年看來不是當假的,英雄來,英雄去的,不只是明正言順地用力地稱讚了小美女,還順便往自已臉上貼金,偷偷地扮起了英雄。幾秒鐘前才剛唱完小小鳥,一下子就轉型成大英雄了。
「好啦,別胡扯了,我不過就只是跟你說會晚個幾分鐘到而已,你就癈話那麼多,又沒說不去看。」看來我平常就叫慣了她「小美女」,就是這樣轉個彎地逗她開心一下,她好像也不是那麼在乎,更何況她總是不喜歡我有一點點的「英雄情結」,只要灑了一點點逞英雄的騷味,嗅覺靈敏的她,一定不假辭色,馬上修理一頓。
於是,大英雄又馬上盪回了小小鳥,一邊繼續哼唱著,一邊東西收拾了一下,多帶了本書,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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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後我覺得自己像一隻小小鳥
想要飛 卻怎麼樣也飛不高
也許有一天我棲上枝頭 卻成為獵人的目標
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 從此無依無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後我總是睡不著
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會有變得更好
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
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 我永遠都找不到
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
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
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
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所有知道我的名字的人啊 你們好不好
世界是如此的小 我們註定無處可逃
當我嚐盡人情冷暖
當你決定為了你的理想燃燒
生活的壓力與生命的尊嚴哪一個重要
註:卡萊爾(Thomas Carlyle: 1795-1881),他的【英雄與英雄崇拜(1841)】是讓他盛名於世最重要的一本書。「世界歷史不過是部偉人傳記」,卡萊爾說。然而,偉大的人,犯偉大的錯誤。這部【英雄】也因為提到了英雄崇拜,對應了二十世紀的法西斯主義,幾場血流漂鋤的大屠殺之後,染上了污名。
我得承認我確是有種「英雄情結」,這種英雄情結是喜歡看到那種在某些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時代精神」,但卻也同時,害怕這種對絕大多數人,包括英雄自已都無法自制的「意亂情迷」。談英雄、英雄崇拜,確是讓人有點擔心,但同樣的,無法自制地反英雄、反英雄崇拜,同樣讓人無法苟同。
卡萊爾有另一本書,很有趣的一本書,【衣裳哲學(Sartor Resartus)】:這本書,與其說是卡萊爾討論德國文學,或是浪漫主義文學的觀點,不如說是卡萊爾自已的宗教經驗歷程:從喪失信仰、只信任自已,懷疑世界的「永恆的否定(The Everlasting No)」,認識上帝作為「公正的中心(The centre of indifference)」,到「永恆的肯定(The Everlasting Yea)」。其實,這個歷程,正如卡氏自已所標的書名「衣裳哲學」的拉丁文原意,裁縫師對舊衣料,作新的剪裁(中國將這書漢譯作【舊衣新裁】),這認識的三個歷程,並不是什麼新的東西,宗教經驗重要的,並不是形式上的階段,而是經驗本身對經驗者的意義。卡萊爾,就像是個裁縫師,透過平凡文字,剪裁出了些透徹歷史的視野。
小說家,本身是個裁縫師,因為它總是將一些看似不相關的情緒、事件,組成一個故事。小說家,同時也總有種形式與實質上的英雄情結,故事裡會有個主角,而故事的本身,也會有個主題。在突顯這個「主要的中心」之際,本身就帶了種「英雄情結」。小說談英雄,沒有什麼對錯,而且也註定的小說裡會有某種形式的英雄。只是,一方面得要當個在雜陳的歷史資料之間拼湊的裁縫師,一方面又要讓自已成為歷史中心的英雄……雜亂與中心之間,就像是以賽伯林所用的比喻,狐狸與剌蝟,注定的是小說家的人格特質,也注定的是他們生命中的緊張。而在後現代,一個更強調「去中心化」、「差異」的時代裡,這種英雄情結的悲劇性,也將更加的明顯。
英雄與時代之間,總是存在著種對立,存在著難以消解的「永恆的否定」。英雄沒有錯,錯的是他/她所處的時代錯了。只是,英雄一定要有他的時代,英雄,注定的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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