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簽名會、握手會、感恩會、總統接見的新聞片段,哇!好像回到小時候看三級棒球賽凱旋歸國、吉普車遊街的盛況,有點讓人恍忽。又有人提「棒球王國」四個字了,真的不是我愛潑冷水,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吧。「棒球王國」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怎麼輪也輪不到咱們。一次比賽的勝利,不代表棒球運動的復甦,只能說,球迷一直都在,只是不願進球場,棒球運動若不從根本問題解決起,連個基本運動項目都稱不上。
臺灣對棒球的熱度絕對是肇因於日本人的影響,後來搓揉了許多民族情感,大概是那種貧困、壓抑的心情太久了吧,從民國五十七年起的紅葉少棒棒打日本關東少棒隊起,「棒球」就正式進入臺灣人民的生活當中。民國五十八年金龍少棒隊拿到威廉波特少棒的冠軍,剎時那種凌駕西方人士之上的虛榮,就讓臺灣人沖昏了頭。雖然後來,後來的後來,我們也終於知道那真的只是個世界兒童的棒球夏令營活動。不過沒關係啊,遠東區所有國家都很認真看待這件事,打敗日本、韓國、菲律賓也就成為每年暑假,臺灣所有民眾生活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衍生的青少棒、青棒也是如此,所謂的民族優越感、滿足感也就這個時候泛濫再泛濫,透過鏡頭,連繫多少異鄉遊子的心情,多少留學生帶著從中國城借來舞獅隊的鑼鼓,開十幾個鐘頭的車子趕到賓州、趕到印地安那州、趕到佛羅里達州,那裡面有過馬英九、有過李安,怎麼可能只是為了一群孩子出國打棒球這麼簡單的理由呢?
「為國爭光」,這是以前最常聽到我們四級棒球員說的一句話,從第一年金龍的郭源治、第二年七虎的林華韋、第三年巨人的葉志仙,後來的華興、美和,世代交替後,現在我還從陳金鋒、洪一中等人的口中聽到如此天經地意、義正辭嚴的論點,一群跟著三級棒球一起長大不算太老,也不屬於XYZ世代的人圍著萬里以外的電視機苦笑著,「哥哥!沒那麼嚴重吧!」
儘管如此,一群在異鄉的兄弟姐妹們終於有一些除了罵無聊的政治亂像,可以聊更有趣的話題,那就是看棒球。提醒賽事幾點,提醒中華隊很有希望晉級,提醒中華要爭冠亞軍決賽資格了,請大家告訴大家中華隊打敗日本了。這時候,雖然宿舍衛星只能收看TVBS家族,那已經是不得了的超大福利了。即使,我們都是屬於講起教練團的林華韋、葉志仙如屬家珍,興奮的不得了,面對一海票新球員則不知來者是誰的摸不著頭緒。聊起小時候半夜爬起來看少棒轉播的經驗,還得不服老的質問「你是看哪一代的!」﹔講起不知哪年洲際杯在卡斯楚面前把古巴打的落花流水,我們瘦小的呂文生乾扁的身材被誤會成青少棒成員﹔想起中華隊第一次重回亞洲杯,竟有中日韓並列冠軍的荒謬結果﹔想起八四年奧運銅牌江泰權那記讓人引恨的「疑似」界外高飛球漏接,想起某年在台北邀請賽時呂明賜的全壘打,想起九二年銀牌的興奮,時光不斷倒帶,ㄚ,我們都是看棒球長大的小孩啊。
美國職棒看了好多,倒是真的好久好久沒看自己國家隊出賽的國際級棒球賽了,較之前年令人吐血的亞洲盃,這回中華隊打的還真不錯,有接的上棒的投手,有爆發力十足的打擊者﹔該守的都守了,該有美技獎也都洽如其分。東洋墨水也好,西洋墨水也好,沾上一沾、見見世面都是有幫助的。陳金鋒不過是在美國打小聯盟,顯現的力道與架勢,就是跟在臺灣打球時不同,所以我真的很同意球員上人家那兒去磨一磨、練一練。在臺灣打球,打來打去就那幾隊,碰來碰去就那幾人。就說隊長洪一中吧,我的老天爺啊,他怎麼還在打呢?我從小就看他打球了。
中華隊在自己家人面前很爭氣的拿下世界盃第三名,在如此緊繃、哀怨的臺灣社會中,輕而易舉塑造的一群體育偶像明星。棒球真的復甦了嗎?所謂民氣可用,其實趁此機會的確大有可為的。但是我仍舊是抱持比較悲觀的想法,大環境不佳,景氣低迷,真的不是靠一兩個比賽的成就,就可以挽救臺灣棒球運動。球員的訓練、教練的培植、球場的更新、體制的改善,動輒數以億計,錢從哪裡來?人從哪裡來。這跟當年白髮嚴孝章時代,帶著中華隊到處求人家讓我們比賽,幾次擊敗古巴的光環讓中華隊頓時走路有風,實不可同日而語。那個時候業餘打業餘,有軍方、國營單位或半官方企業無條件支持,經費等於是國家出的。中華隊隊員多到可以組好幾隊,大學棒隊都可以代表國家出賽,那時缺的是機會。現在則是機會一大堆,數一數,咱們幾次亞洲杯第三名了,幾屆沒去打奧運了?好像從九二年以後就在家裡蹲在現在,難怪林華韋要淚灑球場,我光看中華隊擊敗多明尼加就可以興奮好半天了。
棒球該怎復甦呢?其實我心裡也沒主意。各單位找來坐下來談一談,執行方案一抓,落實去幹吧!眼光放遠一點,可千萬不要一個月就想要有成效,否則做什麼都做不成的。
後記:關於陳總統宴請中華隊講起台北巨蛋一事,他似乎有點選擇性記憶,我來幫他補充說明一下。他說,如果他繼續做台北市長,巨蛋早就做起來了,現在也不用讓大家跑那麼遠去新莊、天母看球,政策改來改去不好。其實,陳總統說的也沒錯,我是指政策不該改來改去一項,我是同意他的看法的。但是,話說台北巨蛋當年競圖引起的風風雨雨那就不多說了,找不到民間投資是一回事,拆遷補償又是另一件大事。最大的事是,陳總統在當陳市長的時候,這個案子早就胎死腹中,他又趕著去找當時的省長宋楚瑜協調松山菸場的土地未果。他改選落選,馬英九可是繼續談松山菸場一案,幾乎敲定。結果中央是什麼鬼態度,文健會相中松山菸場做什麼文化公園,當時的文健會副首可是羅文嘉,他說他不知道台北市有此計畫,騙誰啊!要不是中央製肘,我瞧巨蛋早就蓋起來了,但可不是陳總統說的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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