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盡天涯 成長是包容傷心的一切理由；生活是早上的兵荒馬亂與晚上的燈下樹影；寫作，不過是與自己和世界對話的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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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英布拉文化節一景

林玉鳳

 

　　乘著會議之便，在歐洲逗留了三個星期。因為研討會之間有空檔，順道在途經的葡萄牙和西班牙，匆匆走了幾個小城。美景美食好天色，心情愉快，愉快得幾乎不想讀到任何壞消息。每次有機會上網，看到最近的戰爭、屠殺、墜機、疫症、爆炸、地震、政爭等等，一切的天災人禍，最近一個月世界各地的壞消息，幾乎都不想細看，越不想看，越覺得世界的現實又亂又殘酷，就越想做一個旅客。因為，做旅客，是最容易愛上任何一個城市的人生狀態。

　　我是在到了開會的第二個地點開始有這種感覺的。那是葡萄牙的科英布拉，那是個暑假時會靜悄悄的大學城，也是個開學熱鬧了市中心仍然是一個上午可以走完的小城。因為連續幾天的晚飯都在那些只能容納十來人的小餐館吃，有機會跟店主寒暄談笑，在大學山頭曲折幽雅的大街小巷，每一步都能勾起兒時澳門的種種回憶，我開始暗暗的把這個城市列為宜居之城，覺得自己愛上了這個寧靜親切而又無憂無慮的小城。直至離開前的一夜，在一個唱Fado的小酒館看到科英布拉的記錄片，那是個六、七十年代會有上萬學生上街示威塞滿整個城市的畫面，回酒店好奇的把當地的歷史和近年的新聞涉獵了一會，這才想起，之前遠看是藝術品的滿街塗鴉，幾乎都是反政府的標語。葡萄牙的最新失業率超過百分之十五，在歐盟之中排行第五，廿五歲以下年輕人口的失業率是百分之二十八，科英布拉和之後到訪的里斯本，過去幾年原來都是非常憂鬱的城市，居澳的葡萄牙朋友說，那裡經濟差得人人覺得前路茫茫。之後到了巴塞隆那，那城市的文化氣息像空氣一樣滋養著人，開心得要把這個城市列入最愛，回頭一看，西班牙也一樣在危機當中，最新的年輕人失業率，幾乎是六成，當地長年示威抗議不斷。可是，做旅客的自己，除了覺得遇見乞丐的機會多了，在景點與市中心之間，在餐廳與酒店之間，見的盡是遊客與旅遊業者的笑臉，對當地人的痛楚其實一點感覺都沒有。

　　於是，我又想起了澳門，想起很多朋友每次外遊都希望移民當地，因為對澳門現狀不滿，也想起來澳旅遊的朋友，常常說些｢羨慕你們澳門人」之類的話。澳門人都富了，都多機會外遊了，卻也剛好對澳門的不滿都大了，所以多了很多想移民的想法與氣話。只是，做旅客的感覺其實是靠不住的，因為，一個旅遊城市的笑臉，很可能只是求生的本能，一個旅遊城市的真相，卻是由本地人來承受的。

文：原載2014年8月7日《澳門日報》“筆成氣候”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