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布袋戲同人創作。
※淡悲。
深夜,無月,天邊幾許燦星閃爍,卻無法映亮天地黑暗。他獨自走在悄無人聲的臨山古照迴廊上,提著稀微的燈火,端著一盤乾淨的藥布,不時望天。庭院裡,綠樹垂掩,濃沉的蔭翳彷彿將他籠罩其中,朦朧地看不清前路,他有一瞬恍惚,不明自己此刻作為,提燈的木桿一抖,鼻尖飄過一層尚未散去的血腥,終是令他憶起身上白衣那潑墨似的艷紅,為何而來。
他抿著唇,俊秀儒雅的面容浮現鬱色,眉眼間微澀的笑,仍舊在他唇畔綻開雅致的畫,腳下步伐輕挪,直至走近內院窗邊,瞧見虛掩的縫隙,他不住凝神,不露情緒的一瞥,竟教他心驚!房內,血染的碎布散落一地,倚坐床柱的纖細人影拾著銅鏡,端詳著自己那張血肉模糊的臉顏,因劇痛自然催生出的淚液不斷溢流而出,滑過翻綻的頰肉,帶來難以容忍的刺痛,然那人的姿態仍如以往清冷挺直,絲毫不為自己身受如此變故,而亂了心神。
「義姊!」他壓低聲嗓,煦暖的聲線含藏不忍,他吹熄了燈火,心念方動,便已舉步踏入房中,他輕輕地取過她手中的鏡面,隨手擱在桌案,一道蒼白無神的眸光便向他掃來,「義弟費心了。」幾近乾涸的嗓聲不復以往柔媚,餘下無盡森冷絕望,凍結了兩人間的距離,他垂睫,卻沒有嘆息,僅是回身將燭芯剪下,本還昏暗的室內登時明亮許多,「……吾替義姊換藥罷?妳高熱數日,如今轉醒,盡快將傷養好才是。」
「義弟,我除了這一聲謝,並無其他可予你。」他剪斷藥布動作一滯,而後側過臉,柔和清明的燭光在他英俊的面龐漾開一圈華光,將那優雅的笑靨,襯得有些淒涼,「這次能護義姊平安,笑劍鈍已無所求,只盼義姊痊癒。」她靜靜地望著他,瞧他生著薄繭,卻是格外纖長如玉的指尖,替她纏起重傷的臉部,仔細地、溫柔地力道,處處透著一份細不可聞的用心。她張了張唇,欲意開口,竟是語塞,再無言語。
待得換藥完畢,他們依然對坐無言,他將桌案上倒好的茶水,端了過來,交與她手中,「潤潤喉,較好入睡。」知曉那場爆破之後,日日照顧她傷勢的無非是現下最親的義弟,碰杯的掌指便沒來由的顫抖,她凝眸,抑制住心底最後的脆弱,將茶盞按在掌心,沾唇啜飲。
那張俊容始終沒有移開目光,無論是見著她殘破可怖的臉顏,亦或這般負傷病痛的模樣,他仍是耐心以待,真誠關懷。她想起半生以來的欺瞞與謊言,宛若虛無的人生,較之如此溫文和氣的義弟,她這義姊,終是自慚形穢。至此,她壓根無顏再面對他分毫,可他依舊喚她義姊,好似他們從未發生過這些曲折,而她從未失去過心愛的女兒。
「義弟,我乏了。」她闔上眼,霎時燭火熄滅,彷彿侵蝕人心的黑暗襲來,她卻感受到那輕柔得不似個擁抱的溫暖,「義姊,身為義弟,吾僅有這個任性的請求……」聞言,她堅定而緩慢地搖首,拒絕任何一點她所無法承受的關切。
唇畔一抹不同於清水的溫涼駐留,她心中一動,狠狠地掌握的手已然紫紅,逐漸汨流出鮮血,她知道他,亦如他知道她,他們都已沒有出口,也不需要出口。她荒唐的一生該落幕,而她不必他的相隨與墮落,憑他聲聲義姊,就足以讓她在這條末路上,擁有一份奢求似的寬慰。
她知道,他會好好地走。
而她,會在這血海翻騰的殺手終局,找到身為母親的尊嚴。
「睡罷,義姊,睡罷……義弟在此守著妳。」
在她身死前的最後一夜,有道溫煦的聲音如是說。
然後她漸漸進入了一個無間之後的單純夢鄉。
煙兒甜蜜的小臉開著笑花,向她揮著手,脆生生地喊著娘。
……全文完。
Free Talk*
感覺好久沒寫雅絕原背景了!雖說不是什麼令人歡樂的情結……也是因為我去補了義姊退場的關係吧XDDDD不是帶著仇恨而死,對義姊來說是種不可思議的幸運吧,殺手的人生、一切的因果,在最後都還盡了。看到雅少悲傷的模樣,讓我覺得絕情書還是有一個遺憾之處,那就是將義弟的關懷辜負了,雖然已經留書要他別再尋她,自己踏上終途,但最後卻還是讓雅少為她埋葬遺體。
雅少決定入世的契機,絕情書的死,彷彿是最後一根稻草了,既然無法逃避,又何妨面對?人不染江湖,江湖自染人。無論是碧眼銀戎或是天刀笑劍鈍,終究逃離不了所謂的宿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雅少頗衰(ry,最後被虐得傷痕累累,才回到了故土,然而,他真正的故土呢?那些歡聲笑語的臨山古照,早已在心底消亡逝去,再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