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幾分。沒及格。
老實說,憑著剛教完的印象寫,有這種分數我已經很慶幸了。
……雖然改完鳳同學的考卷後再看看自己分數,覺得有些不爽。
可惡的一百分!
算了算了,反正我的成績從來沒比他好過。聳聳肩,將考卷塞進書包。
澄黃的陽光斜斜地從窗戶照進寥寥幾人的教室裡,將課桌椅和教室裡剩餘同學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放學時間一到,班上一下子就走了大半人影,真不知道那些人在趕些什麼?
我背起書包,走向我女兒,發現她在正在拼命畫圖。
「妳在趕搞啊?」
連看也沒有看我一眼,女兒的手動得飛快,她沒好氣地道:「要不是文書的將一些投稿的作品不知道丟到哪裡去,我現在哪裡需要像這樣壓榨我尊貴的手!」
女兒是腐女社、更正更正,是動漫研究社首屆社長。漫研社是她一手創立的,人數大概約四五十人,不算什麼大社,但是她說依冰帝女生有百分之二十以上為顯性腐女的情形來看,其中潛伏的隱性腐女的數量定不在話下,所以真要說的話,冰帝最大社應該是她們漫研社才對!
看她臭著臉畫圖的模樣,除了乾笑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總不能幫她畫圖吧?我畫漫畫的程度可是還停留在小學時的「比例失調長短手娃娃」。
教室門突然開啟,一名剛剛才跟我們說再見的女生匆匆忙忙地跑進來。
「耶?妳不是去參加社團活動了嗎?」
那女生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忘記拿英文作業簿了。」喔,是今天的作業,明天要交。
從抽屜裡拿到作業簿,她跟我們笑了笑。
「那我要回社團囉,妳們也趕快回家……咦?鳳同學的簿子也忘了拿耶!」
她指著鳳同學的桌子,桌上的確有一本英文作業簿。看來應該是他收書包時忘記收進去了。
「怎麼辦,要幫他送過去嗎?作業明天就要交了,要是他沒寫,一定會被罰!」
我們英文老師一向對我們都很好,唯讀對於交作業一事要求很嚴厲。
他說:「交作業是負責任的表現。如果連準時交作業都無法達成,那麼將來做什麼事都不會成功的!」
「妳不行順便幫他送過去嗎?」我問。
她顯得一臉為難:「可是我社團和網球場根本是反方向呀,而且社長說我不能再遲到了……」
此時,女兒停下了筆,指著我笑說:「她可以送。」
欸--幹麻扯到我!送她一顆大白眼球。
「我不行!我很忙的!」連忙搖手。
我才不想去淌這趟渾水。除了很麻煩之外,更重要的是經過早上的事之後,我哪敢跟那些網球社社員見面呀!
女兒明明就知道,還故意陷害我!不孝!
斜著眼從上到下打量我,女兒用著不屑的語氣說:「敢問,每天放學跟我哈拉完後就會跑去漫畫店看漫畫,看到很晚才慢慢晃回家的母親您,是哪裡忙了?」
呵呵,很好。竟然把我的底細都說出來了,藤原奈葉,妳好樣的!
就在內心的我冷笑的時候,那位同學將作業簿硬塞到我手裡,隨即溜之大吉。
「那就拜託妳了!」
「喂--」我沒說好耶!
教室裡已不見她人影。跑這麼快,在體育課測跑時也沒看她跑這麼快過。
暗嗟了一聲,我回頭瞪向那罪魁禍首。「這件事妳也有份,妳必須要陪我去!」
她衝著我笑,笑得一臉無辜樣:「可是我還有畫要畫。」手還指了指桌上散亂的紙張。
「我等妳。」
「我不想陪妳去,妳自己去好不好?」一臉哀求。
「可是是妳我才必須--」
「我是真的很忙耶……」眼框泛著水光。
「可是是妳……」
「我今天一定要畫完這幾張,要不然會趕不完的。」無奈的口吻。
「可是……」
「妳自己去又沒什麼關係,自己去啦……」有點埋怨的語氣。
「……」
「自己去又不會怎麼樣。」些許強硬的表情。
「……好啦好啦!」
這傢伙!
我氣得牙癢癢,恨不得將眼前笑得無辜的小孩丟進東京灣裡。
先是用苦情攻勢讓我動之以情,後用強勢的態度讓我以為她要生氣了,逼的我不得不就範,這小子完全將我的弱點掌握的一清二楚。
真是腹黑!心機重!不孝女!
*** *** *** *** *** *** ***
原本想說到球場隨便找一個普通的網球社社員,請他將簿子轉交給鳳同學後,我就可以功成身退,飛奔到我心繫已久的漫畫窩,但是--
妳們這些某某們命的同學將球場堵得像沙丁魚罐頭一樣,我怎麼擠得進去呀!其他人又要怎麼出來呀!
算了,又不是只有請人轉交這個方法。
我轉念一想,回頭走向他們的社辦。
既然無法拿給他,那乾脆直接放在社辦就好了嘛!我真是聰明呀--
聰明個屁!
「靠!社辦沒事上鎖幹麻!」
我狠狠瞪著手中的門把,發洩似的用力緊握它一下才放開。雖說痛的是我的手。
真是的,裡面又沒有什麼價值連城的東西,頂多不就是他們的衣服、毛巾之類的不是嗎?
不,不對。就是因為是那些東西才有人想拿,那種東西在某些人的眼中應該是比黃金還值錢吧……
想到他們可能曾有過的經歷,我不禁為他們感到同情。
真是辛苦你們了……
不過現在辛苦的是我,既不能放了就走,也進不去球場裡,剩下的方法也只能在球場外等人群退散了。
走回球場外,我坐在球場出口旁的草坪上等他們的練習結束。呵呵,還好我有帶小說來學校,現在就可以拿來消耗時間。
調整好舒服的坐姿,我背靠著牆,開始安安穩穩地看起書來。
看沒幾頁,我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不是因為書不好看。書是不錯看,問題是我週遭的立體環繞音響不好聽呀!
那些人喉嚨是不會痠、不會渴喲?叫這麼久了依然尖銳如昔。
……我想她們家一定有好幾箱的京都念慈安川貝枇杷潤喉糖來保養她們的喉嚨。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灑在地面上的陽光變得越來越昏暗,專心看書的我感覺到地上傳來為數龐大的震動,頭一抬看見有不少女孩子從網球場緩緩走出。
練習終於結束啦!
把書放回提袋裡,隨手拍拍身後所沾染到的草屑,我向出口處張望看有沒有網球社員出來,最好是普通社員的那種。
手上拿著簿子、雙腳不停地左走右轉,沒有沒有,走出的全是女的!
是怎麼樣?圍觀人潮未免也太誇張了吧!其實網球場是個像哆啦A夢的百寶袋一樣的異次元空間吧?不然怎麼可以塞下這麼多人。
正當我煩惱之際,有個人影從人潮裡走出,方向很明顯是直直往我這來,後面還跟著一個蹦蹦跳跳的人影。
過來了!危機製造體過來了!
……我是不是應該裝做不知道,然後默默背向他們從容不迫地「逃走」?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某倆人已經站到我的面前,其中一人笑笑地問我:「早上看到的學妹,看妳一個人在這裡走來走去的,是不是有什麼困難?或許我們可以幫妳。」
笑得算誠懇,問得也算窩心,但不知道為什麼配到他身上就是會覺得他像是在誘拐良家婦女的我?
果真是天生一匹狼,忍足侑士。
不待我出聲,另一個人突地插話:「妳不就是早上那個叫聲很奇怪的,長太郎說跟他同班的女生!」
叫聲奇怪?我看你的頭毛比較怪吧!一個男生留啥娃娃頭!哼!
果真是天生死小鬼,向日岳人。
「我的名字叫上野桃里。忍足學長、向日學長你們好。」
靠這麼近,忍不住讚嘆--他們真是帥得沒天良!害我一雙眼睛都不敢直視他們超過十秒鐘,免得一個不小心臉紅就糗大了。
我是很純情的!
「小桃,妳手上的簿子是?」似乎是看到我手上的簿子上寫的姓名,天生一匹……是忍足學長問道。
小桃!叫得也太親密了吧!從腳底傳出一陣顫慄,我感到全身起雞皮疙瘩。
老兄,你也幫幫忙!我跟你今天才正式面對面見到,可不是跟你認識多年、可以互相勾肩搭背的好友耶!
我沉默了一會兒,答道:「這是今天的作業,鳳同學忘了放進書包,我幫他送來。」把作業簿拿給忍足學長,「請學長替我轉交給鳳同學,謝謝。」
不敢出聲矯正忍足學長對我的稱呼,畢竟他是學長。他想叫小桃叫讓他叫唄,反正只是個名字。
我這人對於長輩和面有兇相的人都存有一份敬畏的心態,用兩個字來形容我就是--沒種!
忍足學長「喔」了一聲,那語氣、那眼神真是十足地欠扁。
唉,就知道他腦袋裡全都是裝一些不實的粉紅色思想。
「妳不直接交給長太郎嗎?他快出來了。」不收下眼前的簿子,忍足學長依舊帶著笑,「我們可以陪妳等他。」
「欸、侑士,我們不是要趕快換好衣服然後去吃大阪燒嗎!」天生死、又錯了,向日學長在旁邊不滿地大叫。
你不想陪我,我就想讓你們陪喔!吃吃吃!快去吃你的大阪燒吧你!
雖然在心裡有點不爽地碎碎念,但我還是很有禮貌地回絕了忍足學長的提議。「對不起,我還有事情要做,所以必須先走。那簿子還是請學長們替我轉交好了。」
忍足學長聽完之後也不再勉強我,收下了簿子。
任務達成!
我開心地向他們鞠了鞠躬後便轉身離開,底下的步伐是走得飛快。
我沒說並不代表我沒發現,在我和天生二人組交談時,不時有眾多好奇和懷疑並存的目光和我多目相對,搞得我是心兒砰砰跳、背後冷汗直流!
哪時懷疑變成了殺氣,我就無法看到明天的朝陽了。
「啊嘰!」
才走沒幾步路,我竟然被地上的小石子絆到,發出我獨一無二的語助詞,踉蹌了兩三步才穩住身子。
喵的咧!今天真是倒楣透頂!
「侑士,你聽!她叫『啊嘰』耶!哈哈,好奇怪喔!」
先生,說悄悄話可以不要說這麼大聲嗎?這會讓人家覺得你是故意的。
我假裝沒聽到那所有人都聽得到的悄悄話,若無其事的繼續向前邁步,順便在心裡遷怒一下別人。
可惡可惡可惡--這全都是鳳長太郎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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