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季一轉,儼如重新洗牌。紐卡素已不在賭檯席上,眾多英超球隊裡,尚且有阿仙奴值得本人熱盼追捧。
喜歡紐卡素,是因為它夠爛撻,帶有英倫北部沿岸工業城市的一份草根風味,看看舒利亞、奇雲基瑾、加斯居尼等紐卡素經典名將的面孔,隨即聯想起白天粗口狂吼、夜裡舉起伏特加酒杯飲得爛醉的行船佬;欣賞阿仙奴,恰剛相反的,在近乎皇家英軍的尊貴驕橫裡,隱含著倫敦的大城市獨有奢華。
雲格的足球理念與「伯金時代」
在雲格尚未登陸倫敦之前,阿仙奴的球風偏向粗獷,陣中的伊恩胡禮、麥臣、阿當斯等英軍土砲名將,皆屬於勇悍硬朗的爛仔格,只得麥臣是粗糙得來有點幼細技術而已。然而,出身首都市的波牛球隊總會惹人討厭,永遠不及其他工業城市的足球隊般備受景仰。
及後發生了連串事故,阿仙奴才慢慢超越英國本土,變成一支類似巴塞隆拿那般以球藝取悅群眾的歐洲強隊。
首先是麥臣被揭發吸毒,即時遭球會處分。輾轉從國際米蘭購入荷蘭前鋒伯金,有意用這名形象冷面內歛的「Iceman」(伯金的綽號),去彌補壞孩子麥臣的空缺。
到了1996年,雲格接掌阿仙奴領隊一職。起初雲格仍沿用阿仙奴舊有的粗線條踢法,例如由阿當斯、保特為首的老人防線,配合功能全面但球技平平的柏奴亞與老將柏列,此乃雲格掌帥前的「伊恩胡禮時代」原有土砲陣型。
「改革,不可以一步到胃的。」該名法國籍教頭卻真的示範了改革的應有耐性。在原來球隊的陣營裡,逐點注入新元素--先引進兩名法國年青球員韋拉、比堤,前者高佻身幼腳長,踢法粗中帶幼,是為由守轉攻反擊的發電中樞;後者擁有一般歐陸球員的硬朗體格,攔截粗野,偶有遠射殺著,與土砲柏奴亞連繫成歐陸風格的攻兵中場聯線。
磨合須時,雲格的足球理念也要待兩年的調較整合,方才萌芽成形。1998年雲格再以低廉的轉會費購入一翼一鋒的兩匹快馬,分別是綽號「小飛俠」的荷蘭國腳奧華馬斯、以及他朝成大器的19歲法國小將安歷卡。兩將之加盟,不但修復了伊恩胡禮退役後鋒線欠銳的問題,也增強了隊儕的速度節奏。
在隊友間的合作經驗和新球員的動力雙重協調下,主將伯金成功轉型破格成仙,不但保持一貫入球量,還把個人的傳送技巧、閱讀球賽能力提昇至世界頂級水平,成為阿仙奴隊中的領軍靈魂。憑藉伯金的神勇狀態,該季阿仙奴從後追過曼聯,勇奪聯賽冠軍,結束了曼聯一隊挫大的壟斷局面,從而開展了曼、阿兩大榜首球會長達七年爭持不下、平分秋毫的英超新紀元。
由此可見雲格的過人之處,不只限於戰術上運用、隊型的調整、球員的技術提昇,更重要是對個別具有悟性的球員灌輸一套獨有的實戰智慧,應用在球賽以外的哲學層面上。
以伯金為例,早年在母會阿積士嶄露頭角,當上荷蘭國家隊的正選前鋒,被視為下一個雲巴士頓。珠玉在前,要攀登前輩成就的預望,對伯金來說無疑構成一道障礙,當時他高姿態加盟國際米蘭,各界預期他會承襲雲巴士頓的彪炳足跡,在米蘭市成就一番事業,豈料出來成績不如人意。也許倫敦市才是屬於伯金的終極舞台,而非米蘭市;在倫敦,他遇上良師雲格,由一個腳風不順的失意射手,蛻變成球王魅力風範的直線傳球專家。伯金的直線傳球,尺寸、力度、路線與時間配合恰當準繩,直趨完美,不致走位入揳的隊友誤墮越位,輕易形成單刀埋門機會。伯金的獨門招牌技倆,不只阿仙奴受用,連帶造就了荷蘭足球的第三代復興。
有球評家認為,綠茵場上的伯金有一份難以言喻的感染力,與他同場踢球獻技,不失為後輩的學習良方。故此,隨著伯金年齡漸長,出場次數減小,屈居後備,阿仙奴的皇朝並未就此沒落,反而卻在伯金的傳授下,締造了下一代緊接的盛世。
「亨利時代」
當1999年英格蘭足總盃四強大戰曼聯一役裡,伯金射失十二碼、傑斯憑一己之力瓦解了老人防線後,「伯金時代」自此進入冰河過渡期,引伸醞釀出另一輪高峰--「亨利時代」。
老的去,新的替。雲格藉著這段新舊交接期間,進行大工程改革。老人防線先後掛靴,獨剩基昂一老提攜後輩;阿當斯的中堅鐵衛角色則由前熱刺隊長蘇甘保頂上,此子硬淨穩重,作為禁區內的一道高牆。此外,雲格在防守戰術方面採用翼衛陣法,特點在於左右閘兩邊艾殊利高爾和羅倫打法靈活,具備速度、侵略性、控球能力及傳球技巧,兼顧邊路助攻與回防效率,機動性十足;二人沿邊路的活動範圍,貫通前、中、後三線,作為側擊的兩重運輸帶。配以擅於堵塞填補空位的防中基拔圖施華,是為「亨利時代」的固定防禦網絡。
比堤與奧華馬斯轉會巴塞隆拿,逼使中場韋拉要徹底改造,角色更顯得重要。基拔圖施華負責後半場的禁區娥媚月頂位置填位、搶截,而韋拉則主要在前半場三閘線範圍裡截擊、控制比賽節奏、調節進攻路線,是為中圈附近的一重運輸帶。
進攻方面,雲格比過往更重用法國兵的配搭。購入亨利、皮利斯、韋托特等多名法國國腳,當中皮利斯則作為對方禁區邊陲的自由人角色,肆意穿梭每個有利位置,跟前方的亨利、韋托特,以及後上的韋拉、龍格堡作出一層層掩護和呼應,是為前腰地帶的一重縱橫運輸帶。
上述的四重運輸帶脈絡,無疑就是雲格精心部署出「亨利時代」的方程式基礎。這段由雲格幕後策劃的第二輪盛世,陣中的亨利、皮利斯、韋拉的「法式鐵三角」的三人組合最受推崇,其次為瑞典的Tireless Attacker龍格堡。
「法式鐵三角」各人屬性,可謂恰處其份:亨利代表「鑽探」與「煶煉」、韋拉代表「效率」與「紀律」、皮利斯則代表「機智」與「配套」,湊貼出風格獨特的法製工藝。恕本人直言,三者之中除皮利斯外,亨利與韋拉也是資質平庸的體能型球員,僅此而已;但在雲格的揮捧下,亨、韋二人激發出意想不到的潛能,並晉身歐洲頂級球星名列。
隨著「法式鐵三角」各自他投,三者於往後効力球會裡的表現不復光彩,再次引証雲格擅於低價買入、高價賣出的經濟手腕,以及於不同材料上烹調配搭的功力。
尤其是亨利的突破上,當年這位法國小將以掛名世界盃奪標功臣的履歷加盟祖雲達斯,臨忙頂替養傷逾年的金童迪比亞路。由於交易倉卒,亨利未能適應意甲打法,整半個球季入球率偏低,故而飽受抨擊。
亨利與伯金的經歷大致無異。雲格在這時候竟力排眾議,向亨利招手,並花費高達1400萬英鎊將其引入。當時各界質疑雲格的眼光有否看錯,然而事實則証明了亨利並非一件水貨,由祖記時期的一名亂衝亂跑的傻勁小子,開竅成為一名冷靜謀略的槍手領袖,亨利効力阿仙奴時所取得的入球數字,高踞現時的球會紀錄,是為球會史上最成功的一次高價收購。
亨利加盟後的第二個球季,在老大哥伯金的引領下,加上龍格堡於後半個球季狀態神勇,雲格執教的阿仙奴第二度奪冠。
2003-04年度,老邁的伯金長居後備,亨利終於擔正大旗,「亨利時代」正式降臨。由於整體發揮到預期功能、「法式鐵三角」合作無間,阿仙奴以全季不敗的空前佳績,贏取雲格上任後的第三項英超冠軍。並且從整季出神入化的表現看來,亨利已深得各路前輩真傳,盡顯大將之風。
「伯金時代」 VS 「亨利時代」
本人見証過阿仙奴兩代盛世,若要把兩者比較,大致分別如下:「伯金時代」屬於個人主義,側重個別主力球員的狀態表現;「亨利時代」則是團隊主義,由後防、中場以至攻擊線三個層面功能互動,質素之平均,促使隊儕的平穩與高效率。
在兩者之間,筆者更推崇後者。伯金本是球技超凡的天才,他所得到的輝煌成就,是情理之內;而亨利卻是個平平無奇的初生之犢,甚至比不上同隊的部份戰友天資優越,他竟可憑藉個人悟性去延續了「伯金時代」--一個不可能的神話,此乃是理念之實踐,更是雲格那一套足球美學的昇華。
「第三代」的困局
「亨利時代」的橫空強勢,令隊中成員吸引到各大富豪球會的青睞:左閘艾殊利高爾被車路士高薪挖走,以加拿斯作交換;及後韋拉高價轉投祖雲達斯,流失兩名猛將,是為阿仙奴從此盛極而衰的註腳點。而「亨利時代」也迅速踏入倒數階段,直至亨利高價轉會巴塞隆拿,才名正言順地宣告全面瓦解。
屈指一算,阿仙奴經已連續五個球季落空,期間受到狂妄的摩連奴來襲,也經歷了曼聯天子C朗拿度大肆橫掃千軍。06年阿仙奴在一致不看好下殺入歐聯決賽(最終僅敗給由朗拿甸奴帶領的巴塞隆拿),只是偶爾的一小陽春。雲格密謀多年的第三代盛世,一直只聞樓梯響地空等著。
自從亨利離隊後,阿仙奴的確有點星味乏然。近年雲格著重培育年輕球員,為將來作長遠發展。奈何當陣中的年輕球員一旦稍有表現,亦抵擋不了其他大球會出錢擄掠,於是槍迷只好睜眼看著高路托尼、雷恩斯、希比、法明尼、艾迪巴約等多名本來屬於兵工廠製成品逐一離隊他投,為他人作嫁衣裳,令陣容的調整期再三延長。那麼,若以目前並不完善的人腳,到底會否出現第三代盛況呢?而那位將會備受經傳的第三代代表球星又會是誰呢?相信連雲格本人,迄今也未必有確實答案。
雖說復興時機未到,在限米煮限飯的情況下,憑藉年輕球員的衝勁和朝氣,阿仙奴仍保留在爭標之列,07-08年度球季曾一度高踞榜首位置長達大半個球季,惜季尾連番失分,與獎盃緣慳一面。該季的不俗成績,彷彿是陣中年青球員漸趨成熟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