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拉格等行李,得去一天可以來回的地方。一直很想去看看集中營的狀況,所以我拿著地圖與指南,到布拉格的公車總站坐車,前往集中營所在地,Terezin。
Terezin是這班公車的其中一站,所以公車上擠滿了人。我和S上了車,沒有兩個人可以同坐的座位,本想就前後坐吧,沒想到一位看起來像是國中生的捷克人,起身往前坐,讓我們兩個可以坐在一起。真是令人感到這個國家的友善。
學生票可以打折,拿著國際學生證,我買了學生票。在歐洲國際學生證非常好用,很多地方都可以打折,甚至我還坐過一家航空公司的飛機,也有學生折扣呢(不過現在忘記是哪一家)。坐飛機打折已經很了不起了,在荷蘭的路邊攤買東西時,我拿出國際學生證問有沒有student discount,那位小販竟然還真的給我打折,歐洲人對學生真的很友善。要去歐洲自助的人,一定要辦國際學生證。(在青年旅行社就可以辦。當然是要用自己學校的學生證申請。)
經過大約一個多小時,司機喊著我們。下車的地點看起來完全性的是鄉下,除了馬路就是樹木,還有旁邊的田地。車牌對面就是集中營,有著大大的十字架,和整排墓地。紀念碑上刻著逝去猶太人的名字,上面堆著許多石頭,根據聖經創世紀Genesis 35章20節:「 雅各在他的墳上立了一統碑、 就是拉結的墓碑、 到今日還在。」因此猶太人紀念過世的人時,要在墓碑上放上一塊石頭,每次來掃墓一次,就會放上一塊石頭,所以墳墓上的石頭越來越多。雖然我沒有猶太親人,但我也拿起一塊石頭放在墓碑上,紀念這些無故受害的猶太人。
即便天氣晴朗,樹木扶疏,一走近集中營,就感到一股涼意。從沒有在歐洲的任何一個地方感覺到陰森,連許多教堂外面的墓地都沒有讓我太害怕,在大白天下這裡的氣氛就是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寒冷,所以逛了約兩個多小時,我就央求S趕緊離開,越待越久,就越不舒服。
集中營說大很大,這裡竟然可以關上千人,每間房間可以住到一百人,差不多十個人擠一張床,連翻身都困難。牆壁上寫著「工作帶來自由」,卻連走動都沒有自由,更別提言論自由、戀愛自由,洗澡時被關進大浴室,所有人一起由被安裝在天花板上的管子沖水,寒冷的冬天,要越過整個空曠的營區,穿著微薄的衣服去洗澡,我想要是我,應該第一天就會病死。
在這裡,沒有人把猶太人當成人看。不可以私藏物品,不可以自由交談,不可以笑,不可以走動,沒有求學的機會,更別提跟家人相聚、交朋友,唯讀能保有的,是思想的自由,只是你不能說,不能寫,不能抱怨。除了身體受折磨,精神也飽受凌辱,因為只要進來,你就比豬狗都不如。
其中一個懲罰犯人的地方,是一個極小房間。只能讓你跪著爬進去,然後彎著背拱在那裡。不消一天,不管任何人,一定血液不通,更何況是下雪的冬天? 或者,在不知道的時刻,會被帶去處決。處決還不是帶去廣場槍斃就算了,而是要讓你走一條很長很長很長的走道,狹宰,陰暗,一邊走,一邊害怕,不知道盡頭是什麼?要被帶到哪去?我試著沿著這處決犯人的通道行走,走了感覺起來超過十分鐘,仍舊看不到盡頭,根本只是遊客的我,卻真的非常害怕,拉著S往回走,跟他說,我想離開這裡了。
我根本就是逃出去的。
我沒有參觀到集中營的每一個地方,帶著恐懼害怕的心走出集中營。我無法想像那些猶太人在這裡的歲月,吃不飽穿不暖見不到親人,時時活在死亡的威脅中,或遭鞭打,或遭求刑,只因身上流著猶太血液。他們心碎,身寒,恐懼,擔憂,最終成為冤魂。是誰這樣忍心,虐待著生命。心裡淌著淚,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集中營,那是人間煉獄,關著被囚禁的心靈。
聽說從集中營存活下來的人,心靈都已經扭曲,常常做惡夢,活在恐懼、不信任中。德國有一個馬利亞姊妹會,專門照顧曾經被德國人虐待的猶太人,她們說,對於德國人對這些人造成的傷害,她們不奢望能傳福音給他們,只能給她們愛,補償這些人受的傷害。
生在台灣這個自由的國度,生在這個時代,我覺得很幸運。感謝神這裡這樣自由,沒有人有權利虐待你,看不起你流的血液或因著你的出身不把你當人看。我們何其有幸可以穿得暖吃得飽,可以過著安穩的生活。
走出集中營,我們往沿著大馬路往後走。約莫十多分鐘後,來到一個小鎮,說是小鎮,應該也稱不上,這裡有許多房子,卻沒有人住,只有販售紀念品的地方。是阿,誰敢住在這陰寒集中營附近,懷想著過去黑暗的歲月?
回程的路上我們都很沉黙。
後記:
這趟旅程唯一讓我覺得有趣的是,公車中途還讓旅客下去休息,停在一個小雜貨店前面,我沒看到任何人去上廁所,倒是有不少人跟雜貨店老闆娘買冰棒吃。
雜貨店附近有一家超正點的夜店,你瞧,很正吧,這可是鄉下的EDEN NIGHT CL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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