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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有點變態的是，在今年所有入圍獎項中，最被人津津樂道的是，劉德華與梁朝偉這兩個呼聲最高的臥底，最後究竟誰會得獎，反倒「真正」呼應了電影片名所張揚的無間之苦，加諸在這兩位影帝身上。因為，與影史上類似《無間道》這樣的電影中的角色相比量，劉德華與梁朝偉在片中其實連半點無間之苦都談不上。


一‧無無間，一本經

「無間」一詞語出『法華經』、『俱舍論』、『玄應音義』等佛經，譯作「阿鼻地獄」，「阿鼻」的意思，就是無間。這地獄是佛經故事八大地獄中最苦的一個，如同我們所說的十八層地獄的最底一層。據說，被打入無間地獄的，都是罪大惡極的人。他們在無間地獄之中，永遠沒有任何解脫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絕無其他感受。被打入地獄的陰魂，無法脫離，永遠在地獄中受苦，作為生前窮兇極惡的報應。


然而，很奇怪的是，這部今年在兩岸三地鬧到搶搶滾的影片，大力著墨的全不在這些從頭鬥到尾、從白天戰到黑夜的黑白兩道人的內心痛苦，卻一味主攻如何挖出對方的臥底。


且看警界派到黑幫臥底的梁朝偉，說他頭痛到必須去看心理醫生，電影卻教他在那裡先睡一覺，醒來後立即跟女心理醫師陳慧琳調笑。至於黑幫派出去的到警界臥底的劉德華，電影一開始就一派瀟灑地騙得犯人信任，套出口供後更令這名假警察樂到不可開交；而在接下來黑白兩道運毒與緝毒過程中，劉德華更是兩手輕快自在地運動電腦與衛星，一臉信心滿滿地直到為黑幫解了圍。


打開電影史，這種交叉臥底的前身遠者有緊張大師希區考克經典之作《火車怪客》(1951)的交叉謀殺，片中無論是殺了人與沒殺了人的兩位男主角，都被困鎖在內心糾纏與外在激憤之中，個中的「無間」苦情，在每一場戲中之呼之欲出，簡直到滲進觀眾毛細孔的可怕程度。


電影最後劉德華突然殺了自己的黑幫主子，使得自己在警界中再度攀升，這等劇情與身手很難不令人想起，1997年入圍奧斯卡十一個獎項的《鐵面特警隊》片中的蓋皮爾斯。離奇的是，劉德華與梁朝偉兩人加起來的「無間」，都蓋不過只是片中男主角之一的蓋先生，所遭受到同事的譏諷之苦與被女人玩弄之痛。


觀眾在《無間道》中真正領教到的，劉德華依舊其自我瀟灑身段較多，梁朝偉還是秉持其憂鬱小生氣質見長。兩人在這部電影中，繼續其原來的一本經。


二‧金無間，兩相煎

電影也許教認真的觀眾感到失望，不過不那麼認真的觀眾卻教劉德華與梁朝偉「真實」起來。劉、梁兩人因《無間道》的影帝之爭，已經一路從香港金紫荊獎、香港金像獎，跨海鬥到現在的金馬獎。前兩回合都是梁朝偉獲勝，已經是悲情在心的劉德華，現在又要面對從未拿過金馬影帝的空前苦情。


然而，從電影公司「無法」透露梁朝偉為什麼不參加這次金馬獎，卻也道出已因此片而兩帝在身的梁朝偉，所遭受到的苦並不比劉德華少。無論這次拿不拿金馬影帝，對於梁朝偉來說都是一樣的痛：三度擊敗好友劉德華，劉德華的極度悲情，他無法不「負很大一部責任」；如果輸給劉德華，梁朝偉在兩年前以《花樣年華》敗給《鎗火》的吳鎮宇，在頒獎會場所表現出來的那種難以承受的痛，屆時要不再燃起這可怕記憶也難。


導演劉偉強對於「希望劉、梁誰得獎」這個難題，每次被問到都說了一個大家樂的答案：「最好是兩人一起獲獎。」妙哉，這個答案其危險性之高(機率小到只有1/40)，正如其電影之所以對觀眾造成致命吸引力：兩個臥底被挖出來的高度衝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