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骋那时在台中第一高级中学读高一,阿芬在国立台中女子中学读初三。骋和阿芬是在校外一次聚会上认识的。
那次是台北的老乡会,在二十多个少男少女中,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阿芬。她那顾盼生辉的眼睛,俏生生的,微笑甜甜的,笑靥浅浅,黑亮的直发披散着,总喜欢看着骋,情窦初开的骋一下子被阿芬吸引了。
以山产、温泉闻名遐迩的谷关,山势峥嵘、气势磅礴、造景奇特的大坑,以及铁砧山、七家湾溪、德基水库 、四角林林场、新田步道等,到处都留下他们相依相偎的身影和笑声。
有蓝天白云做伴,苍松翠柏相围,小溪百鸟的祝福,骋和阿芬有时尽情嬉戏,有时静静地坐在岩石上温习功课。
骋家兄弟8个,个个读书,妈妈是家庭主妇,靠爸爸当课长的收入生活,家庭经济有点捉襟见肘。从初中开始,骋就利用课外时间出去打工,有时做点小买卖,骋打工时,阿芬有时在旁边帮忙,有时就给骋送饭。扣除自己学习和生活的必须以外,还略有赢余,有时给阿芬买一支玫瑰,买点小礼物,多余的钱就给妈妈补贴家用。
后来骋考入了台湾清华大学,清华大学位于新竹十八尖山北麓,校内以梅园、梅谷、成功湖、昆明湖等景致著名。一年以后阿芬也考进来了。
公元1875年(清光绪元年),钦差大臣沉葆桢在此建立了台北府,统管台湾行政,从此有“台北”之名。台北市位于台湾岛北部,台北盆地的中央,四周与台北县挨着。骋的老家在台北县的三重市,于台北一桥之分。阿芬家在台中,这次算是离开家乡读书。
这期间骋的大哥已经开始在政界崭露头角,二哥、三哥、四哥陆续大学毕业找到了满意的工作,骋读大二时,用自己的资金开了一家小的电器公司,由二哥带着看管。
放假的时候阿芬也留在了台北,帮着照看骋的厂子。骋家没有女孩,骋的爸爸妈妈把阿芬当成自己的亲女儿,让这未过门的媳妇假期就住在家里,一家人也其乐融融。
大二的时候,有一天骋和朋友骑一辆机车兜风,车子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台北去台中的山道上。拐弯处,由于车速太快,连人带车翻到了十米深的悬崖下,朋友当场死亡,骋的肋骨三根骨折,幸好没有刺破内脏。住院半年,阿芬精心伺候,出院时,骋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壮小伙,他们的感情也更加浓烈。
大学毕业以后,骋去服兵役。阿芬毕业的第二年,他们在台北举行了简朴而热闹的婚礼。骋服完兵役就到日本去读硕士,读完研究生来到杭州开办了自己的实业公司。阿芬不愿意离开台湾,就继续留在台北的一家证券公司工作。
又是两地分居,又是道不尽的绵绵相思。
骋在大陆的事业正步入正轨的时候,传来了阿芬服毒自杀的消息。
阿芬所在的证券公司老板,挪用投资者的资金,整个证券公司的员工都受到牵连,被叫去询问,几个关键岗位的员工被警察带走。从小备受呵护的阿芬,承受不了看守所的铁窗之羞,在取保候审回家的当晚就抛夫弃子,吞药而去。
当骋赶回台北时,看到的是阿芬冰冷的躯体,还有幼小的儿子无助的哀伤眼神。
阿芬的母亲抓着骋不放,说他光顾着挣钱,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还说骋的八字太硬,克死了自己的女儿。
骋心力交瘁,在妻子的葬礼上几次晕倒,是儿子凄楚的叫喊声,让他几度醒来。
从此,骋就敬女士而远之,心中装满了对阿芬的愧疚。儿子亲眼目睹了家庭的变故,从此郁郁寡欢,换上了轻度自闭症,被学校定为问题学生。
妻子离去,儿子照顾不周换上疾病,骋有时觉得生不如死,访遍了台湾的专家名医,儿子的病情有增无减,在学校不答理老师和同学,在家只跟大伯母和堂姐有点话语。
这种情况持续到张老师的出现。
(六)
张老师今年27岁,长长的、乌亮的黑发,衬着一张玲珑的讨人喜欢的鹅蛋形的脸庞,红润的嘴唇,象两片带露的花瓣,说话轻言细语,很有礼貌和教养。
张老师的爸爸跟骋的哥哥在一个部门,两家素有来往。骋的母亲经常住在老大家,也见过几次清纯可人的张老师,对这个善良的女孩很有好感,每次见到张老师都要拉着手说上半天话。
实在是太喜爱这个女孩了,就跟张老师的妈妈说了想撮合张小姐和骋的婚事,张家太太没有异议,张小姐也默许了。原来张老师是见过骋的。
那时张老师还在读大学,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张老师和家人到教堂做礼拜,遇到了陪同妈妈去做礼拜的骋。张老师对英俊潇洒的骋很有好感,只不过骋一心搀扶妈妈,静心听牧师教导,对这个女孩一点印象也没有。
张老师调到了骋的儿子阿鹤所在的学校,慢慢地接近孩子,鼓励孩子。找同龄的孩子跟阿鹤玩,一块写作业。庆幸的是阿鹤的自闭症是轻度的,在张老师的精心呵护下,阿鹤愿意跟同龄人一块玩了,对爸爸再也不是那么默然,话语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对张老师有股依恋之情,可能是孩子长期缺少母爱,在这里终于找到了久违了的母爱。
对于这件事情,骋是很感激张老师的。
每次从大陆回到台湾,都没忘记给张老师带一份礼物,让孩子交给老师。
从感情上来说,看着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张老师,骋实在是找不到恋爱的感觉,有的只是感激。因此,每次回到台湾总是避免跟张老师正面接触,母亲谈起这件事情,骋也是百般拒绝。有一次妈妈实在忍受不了,向骋哭诉:“你一个人在外闯荡,家也不像个家,你难道不需要一个人照顾?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也得替我和阿鹤想想。孩子没有妈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关心他的人,我也是82岁的人了,还要为你操持家务照顾孩子,谁知道还能替你照顾几天!”
骋跪在母亲的面前,泪水滂沱,说:“妈妈,实在对不起。这些年了,儿子不孝,让母亲费用了。不过,婚姻乃人生大事,我对张小姐有的只是感激,实在没有感觉。再说,儿子心中已有了意中人。”
母亲惊愕了,忙问是谁。
骋告诉妈妈:“她叫黄宛如,很贤惠善良,是大陆一家公司的会计,前夫去了美国,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
当知道骋和宛如是网络上认识的以后,妈妈又开始哭诉了,说骋糊涂,如今的世界那么复杂,大陆那么多的女孩想到台湾来,那个宛如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态才来勾引你的,你快四十的人了,办事怎么这么冲动。
看着妈妈这么伤心,骋请来了哥哥嫂子安慰妈妈。为了不让妈妈再伤心,骋第二天早上逃跑似的从台北中正机场直飞香港,转道杭州。
(七)
一晚上思前想后,哭过之后,骋心里反而踏实多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和辛酸仿佛被眼泪冲刷得那么遥远。
早上起来,洗脸漱口完毕,估计宛如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宛如接到骋的电话很吃惊,以为骋出了什么事。
骋淡然地说:没什么,就想跟你说声早上好。
宛如“哦”了一声,然后叮嘱骋要记得吃早饭。
骋回答:知道了,马上去吃,再见。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