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直轄市朝陽區的「好口福」海鮮酒樓裏。
「我……哦,我得撥個電話。請把手機借我。」一個三十出頭,外表幹練的男子用紙巾抹了抹嘴後,對坐在一旁的伴侶輕聲說。那女士四十來歲,裝伴美豔(黑白紅色系),乍看雖顯風塵味濃,然而全身上下都是名牌的中、外酷絢服飾,為私家商業女大亨,且懂得作文寫詩,例如:
人性社會既然普遍是趨利避害,那麼傑出的政治領袖們就應以職責所掌握的權勢方術大加興利除害,而絕不僅僅同樣停留在趨利避害。官僚主義的趨利避害心理,一畝三分地之隔,即為柄用天高之權謀,行貪贓枉法之快,棄百姓國家福祉如芻狗,故德政者嚴於治吏而刁民不敢不從也!「博奕」一詞,先早出於《論語》,而「中國」一詞,先早出自《墨子》也。
黃昏的山霧裏
妳駕車緩緩爬行
而寂寞就坐妳身邊,許久
詩情般空洞地吹噓:
生之意外
與
死之喧囂,打折後
是九十九元的
超市價格
她眨了眨用「蘭蔻」牌睫毛膏刷得深黑的眼睫毛,懷疑地問:「你忽然要打給誰?」
「誰?我老婆——哈!一位精明和藹的母老虎,妳是知道的啊!」徐紹白乾淨俐落地回答,但襯映出他的幹練和些許迷茫。「精明和藹啊!」
「喂!喂!你打給她幹嘛?」
「我的甜心!……報個平安罷了!免得她不放心啊!我倆過的只是小康生活。」
「花花公子你要怎麼說呢?……咱們初識時你介紹過我的好妹妹是畫家,現如今她還賣不出一幀『小康』嗎?」劉婷婷以低沉沙啞的性感語氣問道。
「她的畫風太迷離太『色』……我可能就說……我目前在天津品嚐海鮮。」
「她會相信嗎?我看你最好編個戲,謊說在路邊攤請一位北京遊民阿婆共餐臭豆腐、烤鴨、給她錢,細心照料著這位老人家,這『謊言戲』可對全社會有利嘛!」
「唉!劉婷婷,妳未免太離題吧!她真的對妳很好,視如姊妹,天底下有誰懷疑我到北京『出差』兩天,竟會是……哈哈!跟妳一塊逛北京的中關村科技?」
「我的『好妹子』要是打電話查你的勤,可怎麼辦?」劉婷婷像老練的獵人,一語中的。「妳忘了到北京首都機場後,我赴『毛主席家鄉菜大飯店』Check In?」
劉婷婷露出讚賞,微帶苦意的笑,「小子你真壞!鬼點子多!那時我還以為你反悔了,不願抓我一塊來北京報效國家呢!」
「OK!臭豆腐、烤鴨、給老人家送錢三千人民幣,我立刻去打電話!」徐紹白起身就走。
※
臺灣苗栗縣的宅邸主臥房內。
精明和藹的母老虎(26歲,兩年前畢業於K大物理系的金鳳)穿著絲質的黑色連身內衣,正躺在床上,一聽電話音樂鈴聲響起,馬上擱下手中的書(《異鄉人》——諾貝爾獎得主法國大作家卡繆著/孟祥森譯/牧童出版社/51頁——這天晚上瑪麗來,問我要不要娶她。我說無所謂;如果她很想,我們就結婚。接著她又問我愛不愛她。我大致還和上次一樣,說,她的問題沒意義,或者差不多沒意義——不過,我想是不愛。「假使這就是你的感覺,」她說,「為什麼娶我?」。我解釋道,其實那沒什麼重要,只要她覺得快樂,我們可以馬上結婚。不過,我指出來,結婚是她提議的;至於我,我只說了「好」。接著她說,結婚是一件嚴肅的事。我說:「不」。她沉默了片刻,奇怪地看著我。問道:「當有另一個女孩要你跟她結婚——我是說一個像你喜歡我那樣喜歡她的女孩子——你是不是也對她說『好』?」「當然。」接著她說她也懷疑是不是真的愛我。自然,我不能幫她解答這個問題。又沉默了一會兒,她靜靜地說我是位「古怪的傢伙」,又說:「我敢講,這便是我為什麼愛你;但將來我也可能為此恨你。」我無話好說,就不說什麼。)……,畢竟是赴北京出差的老公紹白來電報平安的。
「親愛的老婆大人啊!巢裏一切OK吧?!」
「嗯!我正在讀諾貝爾獎名作『荒謬』小說《異鄉人》,新買的。你如今人在哪兒?」
「我的靈魂蹲在巢裏。但肉體正坐在嘈雜的北京路邊攤吃臭豆腐啊!聽見了熱鬧聲嗎?!我請客……一位可憐的流浪老太婆,渾身髒得發油發亮……,我可能晚一點回飯店,妳有事的話,妳知道我飯店的電話,再打給我好了。」
「那……你的手機呢?」
「……嗯……嗨……我放在客戶公司忘了拿,真倒楣!」
「那要記住哦!沒事請早點回來!不過,如果你真遇見那位北京巾幗英雄劉婷婷小姐,請代我向她鞠躬問好!」
「小綿羊,我知道……讀書太好了,我愛妳,再見!」
「我也是,再見!」
「尊敬的金鳳!稍等!請稍等!……讓我朗讀……」「啥詩歌呀!」「是這樣。請聽──人性社會既然普遍是趨利避害,那麼傑出的政治領袖們就應以職責所掌握的權勢方術大加興利除害,而絕不僅僅同樣停留在趨利避害。官僚主義的趨利避害心理,一畝三分地之隔,即為柄用天高之權謀,行貪贓枉法之快,棄百姓國家福祉如芻狗,故德政者嚴於治吏而刁民不敢不從也!『博奕』一詞,先早出於《論語》,而『中國』一詞,先早出自《墨子》也。」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