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浩瀚的宇宙,茫茫人海裏。我們商量好午後兩點整,準時在中國人民大學附近的唯一私辦小圖書館裏見面;這決定是昨晚十一時,邂逅于便利商店時做成的。但我刻意盤算遲到十幾分鐘赴約。我想,她最好因此大吃一驚,並對我俏皮地裝出鬼臉,暢懷癡笑。她很美,通俗地說,即是如花似玉的大學生,三年級,攻讀物理系。對,我沒記錯,是北京大學物理系,成績平平——她如此坦蕩蕩地告知我。「我目前呆在北京郊區一處雄偉寬廣的禪寺當義工,幫忙切菜做飯兼採買之類。」「說不準哦!倒像開巨無霸卡車的落魄帥哥,談話的語調粗獷,嚼口香糖而不是『奶嘴』,哈!好極了!你買……我看,哦!一本『全球最鮮明有力的女性時尚雜誌:《ELLE》』……是你獨自欣賞嗎!」說完,她抬頭瞇眼看我;我笑容可掬。「『禪』的真諦為――聽好!名言:『空空如也』,還有我個人的體驗:『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生是帶來,死是帶去。」語畢,我狡猾地盯住如花似玉的物理系女大學生飽滿性感的胸部,這對「女雙胞胎」裹在價格不菲的黑色薄毛衣內,似乎連蕾絲罩杯也是用很薄很昂貴的布料精心裁剪成的;我陶醉了半分鐘,不發一語,也停止嚼口香糖。「嘻!你這位朋友,嚼口香糖時也別具一副酷勁模樣!現在,怎麼吞進肚裏啦!這樣不好,傷胃咧!」天啊!醒時,義工我馬上像變魔術、吹牛似的完美吐出一個圓滾滾的膠質小氣球,這回,「物理系」睜大眼,嘿嘿嘿靠近來,噘著嘴親了它一下,完蛋!我的氣球隨之破碎。所以倆人「順手牽羊」,真正接吻了五秒鐘。
「你竟敢隨便遲到!罰你繞閱覽室十五分鐘!……氣死了!」她急匆匆地幾乎尖叫、吶喊。女科學家真的像寒冬裏的梅花生氣地怒放,顯示出不同風格的野性美,這天然植物比起昨日夜晚的花邊新聞更加長命百歲。「嗨!」我想撒謊,算了……「我空空如也!沒買手機!沒用電腦!沒戴腕表(它被高明的扒手偷走了!)我身上的錢不多,甚至沒想買一塊用來疊放鈔票的廉價假皮夾子!……」我繼續解釋:「我乃禪寺義工啊!死在那鬼地方了。毫無必要奢華渡日,對科學不必毫無道理地尊重,難道我錯了嗎?!」「哦!原來你褒獎我是騙子科學家嘍?!」劉婷婷兩手一攤,右手手背連續拍打著左手心,莫名其妙地,更加怒火中燒。「如何?」她苦笑著說:「我的演技如何呢?!」依舊莫名其妙,我忖度劉婷婷也不老實,她竟膽敢拿我來唱戲取樂,周圍幾位觀眾都和我們面面相覷;其間一個徐娘半老的胖子噗哧地笑出聲,卻反過來請我們:「二位請保持肅靜!私家圖書館哩!……換句話說,如果你們不嫌棄我的囉唆與叮嚀,沒人不知這高尚的地方就是『神聖殿堂』!」「是嘛!我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理解此處絕非杏花村大酒店!更不是斤斤計較──販賣新鮮雞鴨魚肉和蔬菜水果的嘈雜菜市場!謝謝!您的指教不勝感激!永難忘懷!千真萬確!無懈可擊!空空如也!」我一直在鞠躬致歉。奇哉!女胖子正對面坐著閱報的白髮老頭子竟緊緊跟蹤,也哈哈大笑,一面說:「年輕人,你倆沒事!我自己懇切招認──老夫才稱得上真正賣過豬肉的酒鬼!戒酒啦!剛才那位女管理員不是和還書者彼此大聲嚷嚷嗎?!人們都要守法守規範,但不能全是教條主義子啊!如果這聖賢之地突發了暴恐份子、邪教成員襲擊殺人可怎辦?!不是嗎?!只因為這聖地缺乏少數民族文字或邪教書刊?!報告結束。」他操客家普通話口音,聽來倍感滑稽,但冥冥之中有六祖惠能禪師的氣派。「阿彌陀佛──」我虔誠地向全宇宙宣稱,「我們離開吧,姑娘,去找《魯賓遜漂流記》一起小聲朗誦?比較看看,誰先成佛?」「那奇譚!唸小五我就熟讀得津津有味了!請牽我的玉手,要疼愛我,隨時隨地!」「遵命!」我樂透了;又說:「了不起的科學家──女中豪傑啊!」「去你的!頑皮鬼,還光明正大吃齋喝啤酒咧!為何不剃光頭,當『尤伯連納』?」「我知道尤伯連納這號好萊塢大人物,演《國王與我》的國王男主角。他本人已癌症逝世多年。那麼,我與尤氏長得相像嗎?」「完全不像……」想了一會兒,劉婷婷說:「徐先生你倒屬於法國美男子阿蘭德龍那一派。我最愛看他演的《洛克兄弟們》。黑白電影。很青春。有真情有拳打更有令人痛徹心扉的愛殺!」「我沒這殊榮。」「沒事不要想太多!」劉婷婷接腔,嬌媚地斜睨我一眼,她太美了,雖然我能夠但我不願看穿她神秘的內在,如果看穿了,簡直就是要自己無時不刻如臨時間的萬丈深淵,頭暈目眩,胡亂地賣弄學問,打腫臉充胖子──沉淪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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