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追逐的夢
飄流已久 在每個港口 只能稍作停留
喜樂和哀愁 今生不能由我 任風帶我停停走走
孤獨依舊 多希望你能 靠在我的胸口
卻不願癡心 得到你的溫柔 人群之中裝作冷漠
淚不敢流 讓命運牽引著我 南北西東
看世間 悲歡離合 難分難舍 而誰在爲我守候
我和我追逐的夢 擦肩而過 永遠也不能重逢
我和我追逐的夢 一再錯過 只留下我 獨自寂寞 卻不敢回頭
(一)
一直喜歡小小的城市,比如廈門。因爲小,顯得乾淨而溫暖。尤其到了夏天的黃昏,適合在城市的每個角落遊走。路邊是初上的華燈,車子偶爾駛過帶起的風,會把姑娘們的碎花長裙輕輕掀起一角。透過高樓間的縫隙,有時能看到紅彤彤的夕陽,碩大、美麗而鮮豔。生活的節奏輕鬆而散漫,似乎有大把大把的時間去精心消磨。自我放逐和夜色下的隱秘,無所不在。
那一年,終日無所事事,提著一個透明的盒子書包到處招搖。我清楚地記得那家咖啡館架子上的每一本書,常常可以看見斷章的金庸小說和沈重的聖經相互依靠著,最角落的位置有一排小人書,幾乎不斷地在變換彼此的順序。CD唱機裏傳出舒服的音樂,人們輕聲交談,或按捺不住咯咯地笑。還有一隻名叫桂蓮的貓,總靜靜地依偎在我腳邊。
也喜歡去打籃球,對她說過,然後彼此都覺得可笑——曾爲了最初愛的那人,如今倒可以用來換取暫時的忘卻。但無論如何,的確,這作爲一種美好的東西留了下來。
在上海的時候,會很深刻地想家,把家裏的每個場景都在腦子裏久久放映。我想念陽臺上那些堅強的花草,想念床頭綠色的小書架,想念在陽臺上看那條繁忙的公路和穿流的車輛,想念樓下的石頭桌子和夏天裏燒烤的炊煙,常常在那裏喝酒,然後醉醺醺地爬上四樓,捂著枕頭哭。
在廈門有很好的朋友,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的圈子,直到有一天離別到來,一切支離破碎。於是獨自寂寞,卻不敢回頭。
(二)
張家港和廈門真的好像。我坐在上島樓下的花壇上等她。夜很溫暖,不斷有漂亮的男人和女人路過。我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陌生的城市卻沒有陌生的味道,那些挂著蘇字招牌的車輛在有些空蕩的街道上行走,拐彎,消失,宛如我在家裏陽臺上看到的那樣。然後看到了她。雖然她母親的出現讓我顯得拘謹而慌張,但轉瞬即逝。
一起逛街。邊走的時候我還是很細心地看著這座城市最繁華的街道,一年前的這個時候,獨自一人在嘉興,我也看過一樣的場景。
我們在KFC裏聊天,我說廈門的KFC經常打折,引來她的一陣羡慕。然後我們繼續著各種各樣的話題,鄰座有一個可愛的混血小男孩。她說將來也要生一個,我說我也會的。其實,對於將來我們都一樣惶惑無所適從。經歷著記憶的牽絆和現實的無奈,然後決絕地選擇。一再地告訴自己,要學會堅韌與隱忍,然而事到臨頭,總是無助。有些人和人真的好像。
過了午夜,我找到一家小酒吧,便一頭紮進去。有來自上海的樂隊在演唱陌生的調子,然而精致的旋律是我所喜愛的。酒過三巡,出了酒吧,走幾步路便一個停留,把各種各樣的食物都收容到身體裏。在無名子吃三杯雞,沒有想象中的好,然後睡覺。也睡不深,迷迷糊糊地做夢,一直到天亮後被趕了出來。繼續走,我又鑽進永和,一杯甜豆漿催生新一次的睡意,哪管憂愁與悲傷。
這天夜裏收到了很多消息,從不同的地方來,說著陌生或者曖昧的話題,不知道自己回了些什麽。這是一個放逐自己的夜晚。夢裏有風,還有精致的珍珠耳墜,她長髮上的芳香和彼此緊緊相扣的手。
(三)
我看著身邊的女子抽煙喝酒,卻不懂得如何阻止她們,常常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來,總是繼續愣愣地看。我一直很害怕女人的哭泣,尤其是一個喝醉了而哭泣著的女人,會讓我忍不住去安慰。看女人哭泣和醉酒的時候我心很痛,心痛的時候卻還要想著怎麽安慰她,對我來說是種莫大的艱難。我總以爲,女人應該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無論這樣的幸福來自自己或者別人。
我也曾經喝得爛醉,倚靠在海邊的欄杆上胡言亂語。只有在那個時候,我才看得見自己心底寫著什麽。如今那樣的生活已經許久不曾遭遇,莫名其妙地懷念起來。
回上海後,我筋疲力盡,身體搖搖晃晃地上了六樓。整理好行李和自己,才慢慢恢復過來。當天晚上就又來了精神,夜深人靜的時候溜出學校買煙買酒。
早上開始想寫字,腦子裏的東西不斷地倒出來又倒回去,宛如走在一條沒有前方的路上。一直拖延到傍晚,邊寫的時候邊和她發消息訴說我的痛苦,換回來的安慰蒼白無力,我亦無可言語。桌子上開始有越來越多的空罐子,我陷入昏沈沈的幻覺中。
醒來已是天黑,我翻開文檔繼續寫著。家裏不斷有電話打過來。不是我厭倦他們的關切,只是這樣的關切會讓我哭出聲來。媽媽說包裹已經寄了出來,連同他們的思念和我期盼。
心裏湧起好多傷感的東西,不知何去何從。我大段大段地寫著,又旋即刪除,慘白的頁面有種讓人窒息的感覺。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害怕寫字的過程,覺得它漫長而苦澀,好象和錯誤的人談著一場更加錯誤的戀愛。然而終於是一直寫下去,反正只是又一次的自己和自己的無聊問答。BBS上有人在組織聚會,離我好遙遠。
(四)
生活中有些人離開,有些人到來,我站在旋渦中不斷迷茫惶惑,又不斷掙扎解脫。然而,我依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那天你喝醉了,你牽著我的手邊走邊哭。你說把我當成了另外的人,你說對不起。我想,的確只能是如此。
可此情此景,叫我怎能不動容。
送你回家後,我一夜未眠,天一亮,便匆忙逃回上海。我們早已不再稚嫩,也不再試圖掩飾或者妄加揣測。我害怕太近的距離,會將彼此灼傷,刺痛敏感而脆弱的心,依靠成了分離和決絕。
那天夜裏,我坐在你的房間裏上網,心神不寧地擔心著你的境況。在bbs裏上上下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不經意間翻開了一個朋友的網站,隔離多年的熟悉的一段旋律。
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酸楚。
窗外,夜色漸濃,空氣冰涼。我一遍又一遍地聽著,他在1991年的《我和我追逐的夢》。我想,一首好歌之所以被長久地記取,不僅僅因爲它唱出了心裏的呼喚,更因爲它到來的時間,總是這麽地恰如其分。
孤獨依舊 多希望你能 靠在我的胸口
卻不願癡心 得到你的溫柔 人群之中裝作冷漠
淚不敢流 讓命運牽引著我 南北西東
看世間 悲歡離合 難分難舍 而誰在爲我守候
2005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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