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小僧離開旅館後，拍拍身上一身潔白乾淨的衣服，看了看方位後便轉向離開帝都的位置，隨後一路趕路走過許多村莊，最終來到了大覺音寺，佛寺外頭清幽空靜，空氣中夾雜著柱香的味道，小僧跨過佛門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階，一路上不時往回頭看台階下的景色，再度用那非凡的自信抬頭挺胸的走著
''阿蜜陀佛，這沉香似乎用得不錯，聞起來好聞許多''小僧略為轉頭撇向後方看見石壁上有些許裂痕，隨後筆直的往大佛中心處前進，周圍的小和尚看見小僧後並未有任何一人前來慰問，甚至連小僧是否為本院僧侶都不會過問
小僧來到了佛寺的門前，手將褲袖向後甩起，抬起右腳跨進佛堂中央的那個大門
''哪來的和尚，如此不尊重佛門重地''一位滿是鬍鬚的和尚身穿袈裟，背對小僧坐著，似乎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住持
''佛門乃是平等、無妄階、無貴賤，何來平庸何來重地之說''小僧跨進門檻後站在大門前說到
''哼，尊佛禮佛，本該是基本的，莊嚴不可嬉戲，乃是重地''此位住持低沉的嗓音說道
''莊嚴?有佛的地方才有莊嚴，還是有人的地方才是莊嚴''小僧說完稍顯停頓後，對著佛像輕輕走去，站著單手持掌禮，彎腰禮拜，挺身後便說''答案是兩個都必須要有，既然心中沒有佛，那有像跟無像也沒有意義，更沒有莊嚴，況且! 來者是客，是佛要以我為禮，佛要以我為尊''小僧看著高聳的佛像說道
''太狂妄了，竟然要佛以你為尊，年紀輕輕的自以為懂什麼佛法''住持站起身來轉過頭看著小僧，似乎比自己預期的還要年輕，當下直接嗤笑一聲，''還以為是哪裡來的高僧，既然如此不懂得禮數，那就讓施主請便吧''住持緩慢的隨手一揮，隨後便繼續唸著詩詞
''小僧正有此意''小僧四處閒晃，走過大殿前的台桌，用手順勢撫摸過桌上的灰塵
住持看見小僧彷彿在刻意擦拭灰塵的樣子開口說道，''你是要說我們沒有經常擦拭台桌，輕忽怠慢，沒有資格說佛法是嗎?''在住持眼前小僧就是刻意來找碴的和尚，不懂禮數卻又狂妄
''小僧什麼都還沒說呢''
''哼，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要說什麼''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小僧側著身體看著住持一眼
''想考本住持?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心本無塵，心即是塵，只要心如明鏡那就沒有甚麼可以沾染紅塵的事，你看見的是檯上的灰塵，而我看見的是你心中有無紅塵，這位小和尚，你紅塵未了卻僕僕而來，惹得一身血漬，是業障阿''
''唉阿!可惜了，這灰塵長滿了年歲，卻沒有教你這簡單的道理，你說心本無塵，並不需要擦拭灰塵，彷彿你的一生都沒有塵埃落下，無怨無悔也沒有犯錯，啊!!就像是在牢房一樣無所事事，自然不會犯錯''小僧如此說道
''你!!...口出狂言，竟然說廟裡的和尚是待在牢裡，放肆''住持大聲喝斥說道
''心本無塵，卻禁錮藩籬，不知紅塵本就該落下，卻還以為自己早已心無旁騖，超然物外，因為超脫了於明鏡，所以就沒有何謂的塵世喧囂了''小僧自信般說道
''佛門本來就該超然物外，自我昇華，無無明，亦無無明盡，心無罣礙，無罣礙故，明白這其中道理，就沒有所謂落葉紅塵，知曉無我，自然你就會明白佛法了，這位施主''住持認為自己技高一籌而暗自竊喜
''佛終究是佛，而人本即是佛，心中有佛，人人皆是佛，但佛...終究不是人''小僧一邊走著一邊說道
''佛終究不是人，哼，只聽過人想成為佛的，還沒聽過佛想成為人的''住持如此說道
''那這位住持恐怕不知道，生而為人，比生而為佛，更加珍貴，我是人，明白灰塵自然會落下，不論有風無風，都會有灰塵，我是人，明白行萬里路的重要，不論是一生都待在寺廟裡，還是一生都待在牢裡，我是人，我明白貪嗔癡的可怕，但是它不需看透，只需要經歷並且享受''小僧時而慷慨時而輕聲，抑揚頓挫般的說著
''犯戒、犯錯，還享受!?哼哼哼，真是厚臉無恥''住持轉過身背對小僧說道
''人是佛，但佛也曾經為人，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七情六慾不是錯，錯的是縱慾過度，錯的是戒犯他人，覺醒大乘皆須渡劫萬世千代，輾轉輪迴，若要小僧說...''，小僧拂袖而過隨擺飄揚而上，''眾生本一物 笑嘆落塵埃''
''眾生本一物 笑嘆落塵埃...，這的確像是彌勒佛會說的話，你是誰?''住持走到小僧面前看著小僧
''小僧就是小僧''
''我乃本院大覺音寺住持，達僧，法號達慧，不知這位小僧法號為何，名又如何''
''佛曰不可說第二遍''
''好吧，既然不想說就算了，但是我既然是這寺的住持，還是得有幾句話要跟你說''達僧說道
小僧撓撓耳朵轉身前往觀看大佛的金身，絲毫沒有要聽達僧說話的意思
''你...虧我剛剛還...，基本的禮貌都沒有嗎?''達僧憤而說道
''佛云眾生不可動氣，心如明鏡，住持這是修養不到家阿''小僧在嘴角微微一笑
''你...唉，罷了罷了，你姑且就聽吧，不聽便罷，你這想法在佛家也許有些道理，但是現在整個中原早已經是儒道佛三家融合了，各自思想參雜混為一談，已經沒有人信奉所謂的佛教了''
''那住持為何不去信奉印度教呢?''
''我...我不...不習慣''
''排斥嗎?還是歧視呢?''小僧一邊看著佛的金身一邊說道
''我佛門中人怎麼可能歧視，就只是...不同宗教罷了''
''既然是不同宗教，想必住持也不會歧視天主教跟基督教吧''
''我...當然不會，佛能包容萬物自然能夠容忍所有教義''
''上對下的關係才是包容，我包容你，你聽起來如何''小僧用手撫摸著佛像一邊說道
''那...佛門對於一切萬物都是...都是...平等的，對，平等''
''地位上、優劣上、並無二異，對吧''
''是''
達僧刻意走到小僧面前，一同陪著小僧，抬頭看著佛像說道''佛門...其實人民拜的，是道家跟儒家，是有所求、是有所依歸的英雄人物，關公、林默娘、甚至是虛幻不存在的虛構人物，這一切都本不該是佛家的思想，有禮制的規範加上治國、安穩，有儒家的聖德君臣、道家的國康自然，卻沒有人真正的去理解佛門，甚至出現一堆打著佛與菩薩名號招搖撞騙的法師，騙取他人錢財、還企圖要求他人虔誠，這都是佛門不鼓勵的，不知小僧，您怎麼看''
''阿蜜陀佛，既然你都走到佛像面前了，你怎麼不問他呢?''小僧如此說道
''你...耍我''達僧看向小僧說到
''既然你不去問佛陀，也不去問其他廟裡的得道高僧，卻跑來問我這今天才剛來的小僧，讓小僧猜猜...其他佛門高僧，都仙逝了吧''小僧眼神透露著些許的哀傷
''你...怎麼說話的''
''別生氣，我沒猜錯的話，是邪道仙在很久之前殺的吧，風聲傳遍整個江湖了，得道高僧出來面對敵人也是可想而知的事，小僧替此前來，也是來替死去的高僧，再上一次香''
''原來如此，你是特意來上香的，那跟我來吧，我帶你去專門的廟堂''
''小僧已經拜過了，心領神會，心意到了就夠了''
''你這小僧...懂不懂禮數阿，給我去廟堂拜''
''面見他人遺體，只看得到一張形式的圖像，甚至連棺材都看不到，你說我在這裡拜，跟在那裡拜，有何區別嗎?''
''你這...，你…阿算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達僧一時不知該不該生氣
達僧在小僧四處閒晃時稍顯嚴肅說道“你這僧人，知不知道禮節的重要”
“禮節是外在給予的枷鎖，是人們限定給那些不懂得禮貌，一種約束的能力”小僧雙手放置背後挺胸說道
“你又有怎麼有禮貌了”
''倘若佛是一個旁觀者，而且是知道你內心的旁觀者，那你先前的所作所為，妄意、自大、易怒、輕蔑與訕笑，你通通犯了，若是要修為，起碼得先從外在的形體做起''小僧筆直著腰桿如此神態說道
“你…可惡，你也好不到哪吧”
“唉啊，比壞啊？你承認了！這代表說你只是想讓他人貶低成跟自己一樣，好讓自己可以心安一點，當你只想拉低他人水準時…自己早已在泥沼之中”小僧說完站在門口中央向天空微微彎腰一拜
''小僧就告辭了，該拜的我拜了，該見的我也見了，還有其他要事要忙，就不打擾了''小僧行手禮說道
''好吧，那我就只送到門口，請''達僧陪同小僧離開寺廟高堂，來到整座寺最外側的門口
''特意送我到此，莫非事還有話要說''小僧開口說道
''沒了，希望...下次小僧您還能再來大覺音寺''達僧說道
''有機會的話，告辭''
''恩，告辭''達僧看著小僧的背影漸漸離去，內心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崇拜之心，認為此人背影像是英雄一般，隨後搖搖頭獨自說道''看來，我也被道家和儒家思想引想了啊，唉，真是的''
達僧住持回到寺廟，一位在藏經閣的小和尚來到住持面前，“住持，我藏經閣都整理好了，可以準備晚膳了”
“好，走吧”
“住持，那個人是誰阿”
“他是小僧，沒有法號，就當作是個緣份吧”
“緣份！那住持…是怎麼看他的呢”
達僧手掌搓著佛珠說道“他是一個不懂佛法、褻瀆佛門，搬弄佛家經典，卻能夠讓釋迦摩尼啞口無言的人”
''要不...下次小僧前來時，替住持您趕走他?''廟裡的小和尚說道
''不，下次小僧前來的時候，記得提前告訴我...，我想換套衣服，隨他一起遊歷江湖''達僧說道
''住持要離開寺廟!?為何''
''你念了這麼多佛經，懂這麼多道理，但是實際面對遇到了，卻是另外一回事...''
''另外一回事...''小和尚呢喃滴估著
''你在藏經閣也看了不少書了，你懂人嗎?''達僧說道
''我懂，人有七情六欲，所以我傾心修佛就是為了去除雜念，心無罣礙''
''好，很好，但我不懂...我只懂得人心險惡，卻沒有置身於其中，倘若人心險惡是將你陷害到斷了兩隻手臂如此兇殘，你還能心無罣礙的說放下就放下嗎?''
''這...''
''現在的你沒有負擔，倘若你身後的負擔是一個家庭、一座廟、一郡城池、甚至是一個國家的時候，那面臨到的危機跟人心險惡，根本不是我爾等能想像的，將所有人的性命擔在肩上，即便如此你還能說你超然物外嗎?''
''住持所言即是''
''所有人都因你而死，而你卻超然物外，那還真是渾蛋阿''達僧說完自個兒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住持...說..渾...''小和尚滴估著
''有心態沒行為也沒有意義，實踐是心態的最終根源''達僧遙望小僧離去的方向說道
這時的小僧已經遠離禪寺，正打算前往帝都與凌霄會和
''不知凌霄辦的怎麼樣了，也應該差不多了吧...是不是應該再等等呢?''小僧微微低了一下頭後便說道，''是該舉辦天下武林大會了，舉辦天下盟主大位引蛇...出洞''
小僧一手在前一手在後，悠然自若的走著，不時自言自語的說著''沒有誰對，也沒有誰錯，選擇罷了，佛也好，道也罷，別矯枉過正都能有所約束，向善是好事，也得看你選擇哪一種善，唉阿...無奈總是有人不懂，總是過度迷信去相信那些邪教''小僧隨即一臉嚴肅的說著，''但...他們的生活環境，也別無選擇，也許...這也是他們活下去的慰藉跟依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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