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一早送走了南部好友,趕著回家載家人到父親的墓前祭拜,爸爸葬在八里鄉觀音山。那天,天氣非常晴朗,坐在墓園的邊角,妹妹忍不住的讚嘆爸的墓地真氣派,視野也好。媽嚷著,現今已不可再土葬,留給她的位置,怎辦?她走後,怎辦?我笑答:「世事多變化,待媽走後自有晚輩操心,配合當時規定辦理」。這樣的對答,思緒不由飄向79年3月。
爸生前一直非常健壯,退休後,没上過醫院,即使有高血壓的老毛病,也不吃降血壓藥,每天練氣功搭配醋蛋密方保健。因為爸相信,他所信奉的仙師會保佑他,雖然仙師預言過爸的陽壽80餘,爸卻信心滿滿的認為他可以活到90,家人看爸這麼健康,都深信爸會長壽。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爸爸的驟逝,家人錯愕,親朋好友意外!
和媽相較,爸較內向,退休後每天在家勤習書畫,除了家族聚會外,只參加書畫會活動。爸有一個夢,他想歷史留名,帶著賣字畫的錢,風光回鄉以「光宗耀祖」!我兒名字,按夫家排序後,第三個字則依爸選擇之「耀」字作尾,為的就是爸想光宗耀祖。雖然很想替兒子取單名,或是選擇筆畫少者為名,以利學習,然而雙邊父命難違,由不得我、也由不得我兒!
爸辭世前二天,是個週末,參加堂妹中午訂婚宴,婚宴後,爸、姑姑等人留在叔叔家打麻將,媽呢!等了一下午,到了晚上,麻將桌上的人,開心至極,還不想散,叔叔對著媽說:「哥難得有機會玩玩,嫂嫂您就先回家睡,讓哥玩夠了再回家!」,媽只好悻悻然,獨個由中壢回到台北家。
週日在新竹的哥、在屏東就業的弟、還有嫁作人婦的我及姊,回家探視雙親、用饍、聊天,爸當然開心嘍,再怎麼累也要陪子孫晚輩哈拉!週一早,爸對媽說「胃不太舒服,午餐時一定要細嚼慢嚥,再好好睡個午覺,把這二天不足的睡眠補足!」媽為了要讓爸安睡,沒吵他,直待妹下班回家,才發覺叫不醒爸,救護車把爸送進了仁愛醫院,用盡了各種急救,爸都没能睜開雙眼,再看家人一眼!而已經糊塗了的媽,等待的時候,心慌著打電話告訴姑姑、叔叔,爸在醫院。當大夥(還有爸的好友-我乾爹)都到了急診室時已近午夜,醫生宣佈急救無效,全體哭泣跪別老爸!爸就這樣的離開了我們。
隔天,哥開始接洽後續事宜,仁愛醫院不願開具死亡證明書,理由有二,爸没有任何醫療記綠、二:他們說爸到院時已死亡,為了防止家人爭產,不願開具死亡證明書,怎麼解釋我們是一般人家,没甚家產可爭,没用。哥和我只好分別打電話找人拜託院長,院長親臨告知家人,他也没法支使夜間值班醫生開具死亡證明書,這使爸辭世後十來小時,還只能披著白巾,無法進入冰櫃。最後葬儀社的人,要家人岀了5000元,找了一位退休法醫,來院看了爸後,開具「腦溢血死亡」之證明!
親人驟逝,哀痛逾恆,還得面對没有人性的葬儀社,與意見多多的各方長輩,是當年寫照。本來,家人商量以火葬方式處理父親遺體,但爸生前至友-我乾爹表示,父親生前曾言:「人死已夠悲傷,如再忍受一次火燒,更是可憐。」,就醬否決了火葬!
決定土葬後,找墓地、作七,安排葬禮各項事宜都需要家人分工處理,當年哥哥負責找墓地,我負責葬儀社的部份。頭七在寺廟請出家人誦經,後來大哥覺得依靠出家人唸經,不如自家人發心誦經,二七之後至百日期間的各項唸誦儀式,都在家中辦理,我負責煮素食祭拜,全家人一起誦著金鋼經、地藏菩薩本願經、心經----等,下一輩則負責摺紙錢、元寶、蓮花,媽在家中一直不斷的摺元寶、蓮花,嘴裏碎碎念著,爸怎麼這麼不負責任的就走了!
哥和弟找了幾塊墓地,都被否決,我乾爹請示先師的結果,告知爸辭世後之歸屬地在觀音山,有了具體明確的目標,範圍縮小了,弟的朋友提供了一塊墓地(每坪5萬元),家人看後七嘴八舌,主要是因為一條高壓線壓在墓地正上方,所以這塊整好了的墓地,一直空著,家人意見紛紛時,媽作了主,為了下一代好,寧可不要這塊地,一切又得重頭開始。
就在那夜,夢裏爸找我負責找墓地,隔天我和哥說,哥也同意了,我們在爸牌位前擲筊請示父親,答案是聖筊,就這樣我開始了找墓地的任務,找了幾塊墓地,爸也在夢裏告訴我一坪15000元即可,媽擔心弟弟還特別選了旺二房的方位,上中下各位置之三塊地每玶30000元、25000元及20000元,我們選了下方墓地區(20000元/玶),並依爸的指示講價成15000元/坪,未料風水師在丈量時,發現在某一個角度會被前方高出的墓緣遮蔽,就往中部間地區移動(25000元/坪),代理人想漲價,我就哇啦哇啦叫,最後25000元/坪的地還是以15000元/坪成交,就這樣選定了爸墓地。
哥為了未來掃墓方便,也方便家人掃墓時有較大的空間,決定了西式墓園,未料整地、作鋼筋水泥底盤時,一場超級大豪雨,塌陷的土壤造成的災難,我們不得不加購水泥與鋼筋,擴大底盤,為了未來能更安穩,接受了墓地工程師父的建議,下面西式水泥框置放棺槨,上面則改以中式堆土種草坪之方式處理,所以,不得不再又購置了前方一塊地,方便家人祭拜,就成了現時的墓園樣貎。爸的墓地是在前監察院長黃尊秋夫婦墓地附近!我想,該算是好風水吧!我也記得,有一次爸和我閒聊時,曾說過,因為政治動亂,他没能好好照顧我們,如果風水真有用,那就選個好地運用好風水福蔭我們,我還記得,當時我笑著回爸,「等您百年,我們也老了,福蔭不了我們!」,「那就蔭後代子孫ㄚ!」,為人父母對子女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哥篤信佛教,以佛教儀式為爸辦理後事,可我那愛出意見的乾爹,在檢視辦理流程時道:「你爹信奉道教,怎可不請道士?」,所以呢,出殯當天,再請一位道士隨行上山,到了墓地時,道士即說「福地福人居。」,問及哥價金時,更訝異的表示真便宜!「這是你爸自己找的墓地!」,我想冥冥之中,老天自有安排吧!没錯,那段時間,爸經常入夢,指導我如何處理後事,包括葬儀社非理性的欺壓我時,在夢裏,爸都告知他會照顧,後來也真的都順順利利的完成了葬禮,在一連串的天災意外後,成就了中西合併的墓園,和舅雙棺槨相較,家中二位至親長輩的墓園,都不同於他人(舅為棺槨雙棺),並非刻意,只能說是天意吧!這該算是我們家的一奇吧!
爸是3/27日離世,直到5/5日才入土,前前後後花了不少時間。除了意外使我們措手不及外,選好墓地又碰上了颱風天災,延宕施工時程,配合乾爹請示仙師選定的時程,和殯儀館敲定時間後,才能將訃文付梓,在中壢的叔叔等不及訃文,竟打電話到家中以長輩身份,責問我們這群不孝子女,不想為父親安葬,當然也掃到了媽,真是冤枉!
由於爸是為了參加堂妹的訂婚宴,叔叔又不讓媽把爸帶回家,導致爸的辭世,媽一直無法原諒叔叔,在辦理後事時,包括訃文家族成員的排序,叔叔的意見也讓媽很不滿意,慢慢的二家的來往就少了,我想人與人間的來來往往,只能以「緣起緣滅」來形容吧!
為了讓下一代在變老想尋根的時候,有資料可考,特別成立了這個部落格,趁著還有些許記憶,慢慢的留下一點上一代和我們這一代在台灣的故事,作為下一代的參考。但願他鄉變故鄉的時刻,晚輩還能記得根的歷史!
註:後來我認得的心臟科醫生告知,爸該是大中風:
一:開始使用降血壓之藥劑後,不可以隨便停藥
二:有心血管疾病者,最忌情緒大起大落,爸爸他一向平靜的日子,因為參加喜宴,喝酒、聊天、没有午休,再又熬夜打牌,隔天為了和孩子聚,休息不夠,血壓上升的很快!
三:爸平日血壓一上升,鼻翼會聞到杏仁香,再食用降血壓藥還來的及,屢試不爽,因此,爸深信,他所信奉的張仙師有保佑著他。可是,爸没能考量身體這個小宇宙隨著年齡不斷的變化,以致當他喪失了可以聞到杏仁香味時,也不自知,最終「大意失荊州」,家人都認為爸走的不甘,他離鄉後,没有功成名就,不曾回歸故土!退休的日子,是為回鄉準備,所以,我總告誡晚輩,凡事趁年輕,活在當下,顧好身體,只是自己也常不自覺的陷入父執輩的生活形態,真是習性難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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