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嗎?這麼一條美麗的項鍊,它的主人是我國中三年的同學,人生的境遇很微妙,經過幾番聯考轉折,各拚前程後,音訊渺渺。
爾而,遇到北部國中同學,詢及此人,只知道她進了南部一所名校,也就盡及於此了。人生不也就是各忙各的,各過各的嗎?每一個個體,要碰頭,要見面,要交往,那是要怎樣的緣份才夠!每一個階段,相聚分散的朋友,都當作是一場美麗的邂逅,放下有形的物體,也要放下無法繼續的緣份。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面對不相識」,如果不是有再續前緣的機會,我倆怎會再相見?數十年後再相見,談起話來卻又可以那麼親切,甚至比在學時候還要親,這又是怎樣的緣份呢?
話說從前,我是國民義務教育第一屆的受害者,她和我同班,個子小小的她,在班上,非常用功,我呢?是個好玩不好學的頑皮學生,她的母親總是看到我騎著腳踏車到處晃,所以我是被她母親,告誡不准交往的對象,没想我和她的成績卻在伯仲間,一次我無意間親耳聽到她的母親和另一位同學的母親說道「小魚兒一定作弊,不然成績怎可能那麼好」,對該尊敬的長輩,無中生有造出這種傷人的謠言,的確傷了幼小心靈的我,要我怎麼為自己辯白呢?算了,隨它去,我還是過好屬於我清貧的日子吧!
因為不愛念書,國一升國二的時候我選了「放牛班」,意思就是-無意願升學,大概有不少頑皮學生和我一樣如此選擇,傷了一些家長的心(包括我父母),接到一些家長的抗議,重新分班,改採每年能力分班,就這樣子我和她到三年級都同班。成績也不相上下。高中聯考,我以1分之差和她分道揚鏢到了不同的高中,她也搬了家,再相見就難了些。
未料,這位優秀的同學,被學校推薦參加了清華大學主辦的高中生自然科學暑期研習營,她的輔導長,恰住我家旁,這位可愛的同學呢,有點心儀這位文學與科學俱優的輔導長,就會來我家打探他的消息,這一段年輕、青澀的感情後來不了了之.,那位清大的輔導長會幫我寫我不愛的功課,會寫詩給我,還會到中部探望我,但我就只把他當成可以代勞作業的鄰居大哥哥!
她與我在工作上的輾轉變遷,有了再相逢的機會,85年時,她奉命由南部調到北部接任公關科長,我呢則成為直屬上級單位的一員,原來所學都不是這一行的人,數十年後再相逢,倍覺親切。真有點那麼「他鄉遇故知」的喜悅,然而,見面時,談公事的時間多,談心的時間少,總覺的還有時間再見面聊,没想,優異非凡的她,再被調回南部處理要務,接著就升官。想想我的這一生,還真有福份,身邊總是圍繞著一群優秀的女強人,我雖不才,深感光榮,身邊的每一位女強人,都讓我與有榮焉、雀躍萬分!
遠離了台北,反而有機會有時間暢談,北上開會後的時間,就屬於我們的時間,在歷經爾虞我詐以男性為主的職場生涯多年後,學生時代不是那麼相親的二人,卻能一見如故的相互交換人生經驗,那是因為只有同學時代没有利害衝突的感情才最真,我才瞭解中學時代的她為什麼那麼認真讀書,為什麼與同學都不親。每一個成功的背後,有不同的原因,原來,她親生母親病逝後,父親續弦。後母的故事,無庸再敘,這就是驅動她和她姊姊努力向上的原動力,這也就是她選擇離家最遠的大學就學的理由,這也是她早早結婚的因素、、。
「那個時候,你怎麼都没告訴同學呢?」「因為後母交待不可」,可也是後母的苦難,才能成就今日的輝煌,没有經過苦難的人生,萃練不出甜蜜的果實,這個道理,小孩子那聽的下?那能懂?我俩卻能相視而笑,莫逆於心。最近,週邊好多人在說,為什麼現代的女性,這麼優秀,在各職場上,看到幹練、優秀的女性的身影愈來愈多,還不就是中國人「重男輕女」的傳統,碰到多元開放的民主社會,讓一向以「女子無才便是德的」的女人,掙脫桎梏受教育時,不但要讀書,還要兼作家事,練就了快、捷、便、利,乾淨利落的求生本事,這些訓練,那是以讀書為唯一職志的家中壯丁所能比擬?
在一場長官的婚宴上,她穿戴著一襲黑色套裝,搭配這條美麗的三色金鍊,我忍不住說「嗯!好美,在那買的?」「出差到杜拜時買的」,「真有眼光,下次出差時,也幫我選一條吧!」那應該是無心的寒暄語言,然而,她可當真,再一次電話確認,我不以為意的說「没關係,看到就買,看不到也不必在意」。早已在進行「捨」的我,根本不在意有没有新的飾物,但也不反對美麗,心想可作為巴結媳婦的賄賂品。她特別拍下這條項鍊的樣式,請同事出差時幫我帶,杜拜,那個銷金窟,不斷推陳出新款式樣,買不到就是買不到。「我不在意的,真的,這可讓我省下一筆不必要的開支,多好!」
再一次來北開會時,她帶了這條美麗的項鍊來,我怎能受?拿錢買,她當然不要,再買一樣等值的禮品回送,這是最合乎人情禮儀的方式。然而,當我送她離開辦公室去機場搭飛機時,她仍不捨得搭計程車,我怎忍心受她如此貴重的禮物呢?我知道,多年後再相見的我們,歷經了大半人生,談起工作、親人、婚姻、教養子女的辛酸時,兩人眼中都含了淚光,女強人是不輕易流淚的,這個時代的女性,要出頭,怎可能不吞下難忍之苦?也謝謝老天讓我們生在這個時代,有機會伸展抱負,她的婚姻幸福,一雙兒女,中學時代即赴美教育,先生也在美國工作,可以想像她一人在台辛苦耕耘所獲,為她感到欣慰。這一條美麗的三色金鍊,我將以代為保管的心情,留在身邊,總有一天,它會回到合她該的主人身上,留著它、保管它,就像我心愛的喵咪,寄存在好友那的意義是一樣,放下有形的物品,留住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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