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查證中
原本翔強烈要求要吹一路的冷氣,「難道你不讓芬多吸些新鮮空氣?」我使了個眼色。
『對厚,我都忘了這回事。』
「還說你有多在乎她咧!我看喔,」
『我看喔,你再不閉嘴我就要你把方向盤還回我的手上!』
媽的,竟然反過來威脅我,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啊!
台東的風景真的只能用「美不勝收」來形容,峭竣的山峰,湍流的河水,翠綠的草原,
就像是一副副無以論價的國畫一般,盡入眼簾,看得我們是如癡如醉,都差點給忘了有
相機這回事。
「玟妳站過去一點,翔你不要再動了啦!你是豬喔!不會學學芬啊?人家老早就已擺好
pose在等你了耶!」我打趣地逗了逗那對貌合神離的小情侶。
只是不知道他們何時會成為真正的小情侶就是了。
『換我來拍好了,你跟玟都沒有單獨的合照。』翔小小聲地在我耳邊說著。
本來想直接婉拒的,但看看玟的身旁並不如翔和芬那樣的開心吵鬧,反倒有些落寞。
想想,不論開車或聊天我都是跟翔打屁嗆聲,連拍照也大多經由我手。
我真的是忽略了她,再怎麼說,她終究是在乎我的。
「好吧,那只好麻煩你了。」於是我朝玟走了過去,挽起了她的手。
這一挽,不僅讓玟吃了一驚,掌心振了一振,更讓翔和芬看傻了眼。
我站在玟的後面,輕輕地摟住她的腰,「就這樣吧,這個角度的妳,很美。」
我對著翔點了點頭,喀嚓一聲,為我們的旅程留下了見證。
也留下了我和玟的心歷路程。
回到台北,已經是深夜時段了。
半夜兩點多的夜晚,說真的,四個人的精神沒一個是完全清醒的,更別說抖擻二字。
更何況我和翔中途換手了不知道幾百遍了,提神飲料更不用說買了幾打。
「我先送你和芬回去,我精神比你好,車子我先開回去明天再開去學校還你。」我用著
快虛脫的力氣提了這個議。
翔沒有多說什麼,他恨不得現在就躺在他那舒適的被窩裡睡個好覺。
於是我和玟三點多才回到了天母,我的房間。
「妳確定今晚要睡我房間?」我轉著車鑰匙問她,我必須得確認半夢半醒的可信度。
『嗯,不方便嗎?』她低著頭走著,還能穩著走一直線,看來還挺清醒的。
「沒什麼好不方便的,房間也只有我一個人住,」開了大樓鐵門,「進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燈泡燒掉了,樓梯間的電燈完全沒開,黑鴉鴉的一片,我小心翼翼地領著
玟上樓。
「小心腳。」我推開了房門,然後關上。
一個轉身,玟將嘴唇迎上了我。
從來沒有過的熱情在這一瞬間,驀然點起。
難道玟還沒清醒?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確定的是,我很清醒。
*滿載幸福的包包,就這樣被擱置地上,靜靜等候*
兩個互相依偎的體溫毫無眷戀地在房間內競速上升,唇與唇之間的觸動擾亂了平淡靜謚
的夜晚,這是一個存在兩軀疲憊靈魂的夜晚。
激情的唇與吻從門邊亂步踏上床沿,我的襯衫急忙卻又依序地被甩在床邊,玟的內衣狂
亂卻又溫柔地被壓在身旁,誰也不肯退讓,只想一消那猛然的慾火。
「玟,」我顫抖著呼吸,輕咬著她的耳垂。
『嗯?』她閉上雙眼,無暇理會那短暫的蜜語。
「我...我,我喜歡妳,我喜歡妳的一切,啊!」扭動著彼此的腰部,我們的身體不
時地擦撞出濃烈的火花。
『我,我也是,』她的十指深深地嵌入我的背上,烙出了無數道只屬於我們的痕跡,『
不要再多說什麼,只,只要給我你的全部,嗯...那就已經,足夠!』
激情的淚水在我的額頭與玟的臉龐間沖成了一條瀑布,跟著擺動的幅度傾瀉而下,彷彿
地球不再轉動,只為我倆而繞行。
熱情的火燄終究抵不過長途旅行下的勞累,剛鋪好新床單的單人床上包裹著剛澆熄的火
苗,無法言語的意味停駐在彼此的心裡。
我的喉嚨吐不出真言,只有濃濃的煙霧瀰漫著雙瞳。
老實說,我並不喜歡自己的房間有著太過濃郁的煙草味。
除非是心情大好或大壞才有可能會讓房間內充斥著如山氣般的煙霧。
所以在菸草燒到一半的時候,我已然身在陽台,欣賞著滿天星辰。
忽然一陣咖啡香圍繞身旁,『諾,喝杯咖啡吧。』玟眨了眨眼端了兩套杯組站在面前。
「又是夢幻拿鐵?」
『今天的拿鐵不叫夢幻拿鐵。』
我先啜了一口咖啡,「那不然叫做什麼?」
『嗯,就叫它<璀麗拿鐵>吧!』她踮著雙腳,仰出了臺邊瞇著眼聞著咖啡香。
「璀麗咖啡?好怪的名字,有什麼涵義嗎?」
『什麼涵義啊,』她將鼻子在咖啡杯上迴繞了兩圈,柔細地將咖啡滑入喉頭,『也許是
希望喝到這杯咖啡的人們都能夠活得璀璨又美麗,不要讓傷悲主導了人生,這樣會不會
很偉大?』
我看了看她,沒多說什麼。
對於她的個性,我似乎有了些頭緒。
雖然多重,但卻善良。
雖然執拗,但卻理性。
雖然悲情,但卻堅強。
不論是好亦壞,呱呱墬地的我們注定得帶著不一而定的缺點入世。
只要能學著包容彼此,哪怕是再大的缺點也有其正面的意義。
所以我決定,包容她。
一顆流星倏地自眼前的天際劃過,不消一秒鐘的時光卻帶來了畢生難忘的驚喜。
不僅照亮了對面山頭那的黑夜,更溫暖了我和玟之間的距離。
「我想起來了!」我對著天空大叫了起來,「如果沒記錯的話,今晚好像是雙子座流星
雨的極大期耶!」
『你果然是笨蛋。』
「什麼?」
『雙子座流星雨是上個月的事情了吧!你家報紙都拿去擦玻璃了嗎?』
「妳講話怎麼還是那麼毒啊?」我轉了身,「還以為吻過以後會變得比較溫柔咧!」
『你說什麼?!』她踹了我一腳,『別以為我聽不到。』
將咖啡杯組放在地上,我領著玟爬上天台。
『要幹嘛?你不是有懼高症嗎?還爬那麼高?』
「先上來就是了,」我拍了拍屁股的灰塵,「給妳看些好看的東西。」
雖然上天台的樓梯並不算多層,但將近垂直的角度卻讓人爬得膽顫心驚的。
真佩服我能在有生之年爬上這個天台第二次。
上次爬上來是為了想證明看看我的懼高症到底是變嚴重還是減輕程度了?
沒想到一來一往竟花了我近半個小時。
結論就是:我的雙腿抖了一整天,連騎車也不例外。
小心翼翼地將玟拉上天台,我們背對背看著兩方的天際。
每隔幾分鐘我們就會交替著發出驚訝的讚嘆聲,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弧線綻放出耀眼的光
芒,上天似乎將牛郎織女的眼淚給鎔鑄進火光中,讓人們細讀出愛情的可貴。
我和玟就這樣呆坐在漫天星晨的黑夜裡,默許著彼此的心願。
不知道彼此之間有著多少的心思交會,那種怦然心動的猜忌也許就是浪漫的起因。
『真的好多喔~~沒想到你家天台就可以看到這麼多的流星群呢!』玟仰著頭不斷地發
出讚歎聲,看樣子我犧牲性命帶她上來天台是值得的行為。
「就說是好看的東西了,不好看我哪敢冒著性命帶妳上來啊!」
『別說得好像都是你的功勞一樣,少臭美了你!』語畢哼了一聲,她的風格依舊如昔。
不知過了多久,黑沉的天空開始轉換容顏,微露的曙光挾帶著清幽的氣息冉冉吐納,群
星躍動的痕跡開始顯得忽隱忽現。
「嗯?」突然感覺到背後一沉,「這傢伙什麼時候睡著的?」
看著玟的面容,那種激起漣漪的感覺一圈一圈地再次蕩漾在我心海。
輕輕地將她轉了個身,讓她躺在我的大腿上好暫歇一會兒,否則要我這時喚她清醒我還
真的做不太到。
她看來是睡得那麼香甜,那麼舒適,那麼地安全無虞。
是我帶給她的改變嗎?
我會是她人生中的一個轉戾點嗎?
未來的事情我不敢輕言斷定,我相信命運操之在己,一個動作,一個未來。
悄悄地湊近玟的臉龐,深情的一吻,但願能繾綣無憾。
「嗶--」屁股底下傳來的一陣長聲,實在搞不懂這麼個半晚不早的時辰會有誰還能清
醒地敲完整通簡訊。
該不會是那個死臭翔睡不著覺想叫我起床吧?
不可能,他這個人最重睡眠的,因為煙癮太大的關係所以他特別注意肝功能的保養。
那不然會是?
我吃力地抬著熟睡中玟的腦袋,翹起了屁股挖出那小隻又便宜到不行的T191。
撇開內容不談,光是那位傳訊者的暱稱就又讓我的心頭微微地盪了一盪。
<逸,我是君,最近好嗎?昨夜的你在電話中對我好冷淡,是不是我打擾了你?如果是
的話我只好向你說聲抱歉,我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我好難受,想找個人陪陪我,明天晚
上你有空嗎?>
簡訊的內容看得我是一頭霧水,結尾若有似無的,原本以為可能是因為簡訊內容過長而
分成兩封傳來,只不過等了半小時多,那小隻又便宜到不行的T191始終沒再發出過
聲響。
該回傳嗎?可是撫著玟輕柔似水的髮絲的我卻感覺不到任何想敲動鍵盤的意願。
當然,也包括敲動心弦的意願。
和玟相處過來的這段時間,由原本巧事連連的相識楔子到如今的看似打情罵俏的交往過
程,我們一同經歷過太多的事情,也一同擁有了太多的回憶。
說我毫不留戀這段感情那是騙人的,但相對於玟給我的觸動,其實並不如君那樣的輕柔
可人,當時甜甜的悸動到如今我還是可以相當完整地回味體會。
所以呢?我還是拿不定主意來換取自己的未來。
唔...好吧,我決定了,先把玟叫醒,一起走回房間,睡覺。
我想我也沒有多餘的體力去煩惱些什麼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晚安,喔不,早安。
熬過了滿堂的一天課,我放任疲倦的肉體半拖半走地掛在翔的身上。
雖然今天的天氣算得上是艷陽高照,但我的心底卻飄著一層灰暗的陰雲。
不用多說也知道是為了什麼,但我努力壓抑住不安的情緒,像個白痴過著今天的生活。
『喂!你幹嘛啦?!從教學大樓出來就一直黏在我身上,看起來很像gay耶!』
「像gay有什麼不好?現在都什麼時代了你竟然還有歧視觀念?」
『重點不是這個吧!』
「?」我依舊掛在他身上看著他,不同的是我的頭上漂流著一堆無家可歸的問號。
『重點是誰會想要你這種噁爛的gay。』
「靠!」我立刻從他身上逆迸開來,狠狠地揍了他肩膀一拳。
『咦?那不是你之前想把的妹?』
什麼?!
順著翔的手指方向我看了過去,我只能說翔著傢伙對女孩子的記憶力還真不是蓋的。
特別強調:是只有對「女孩子」的注意力。
該來的始終得來,在台東的那個夜晚,雖然我找到了看似屬於自己的愛情大道。
但友情的包袱卻不是我可以輕易擺脫掉的責任,更遑論對方是個曾經讓我在夜裡久久不
能自己的動心女孩。
人說躲得過一時,避不了一世,果真有幾分道理存在。
原以為讓自己沉澱,找到自己想走的路,毫無疑惑地大步邁進就好。
沒想到多少還是會被以往所在乎的塵務給羈絆住,就如同眼前的君和我一樣。
『好久不見。』
「嗯,」我時而低頭時而看天,「真的,有好一陣子不見了。」我靦腆地笑了起來。
找了一家美食雜誌上每每參展的小餐館,我邀她一起共度晚餐時刻。
餐館內的空間很有限,與其說是有限,還不如說是狹窄。
你能想像一棟兩層樓的房屋卻只有36坪的空間給完全利用的情景嗎?
小餐館的一樓是櫃檯和廚房,二樓則是擺滿了舒適的諾大沙發椅和餐桌,總共能容納的
人數約莫18~20人左右,但卻每天高朋滿座,想吃到他們的招牌菜可得提早時間去
趕搭排隊列車。
「好吃嗎?」身為一個美食提議者,首要之務當然是得問問品嚐者的滿意程度。
『嗯,還不錯。』雖然她露出了一貫的笑容,卻總覺得有那麼些許的陌生,明明熟悉卻
又陌生,也許是她的笑容已經不如以往那樣地誇張了吧!
我放下了餐具,喝了口奶茶,「妳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餐館內不時地傳來服務生的吆喝聲,顯然餐館的生意是蒸蒸日上,用不著我為了他的
空間狹小而過度擔心。
『你願意聽我說個故事嗎?』她將湯匙挖進飯裡,蛋包瞬間少了一大塊。
看著那塊蛋包,我聯想到了玟心裡面永遠缺陷的那塊遺憾,等待著我去細心照料。
「妳說,我聽。」
雖然對於這樣的聊天模式我是第一次遇到,心中也有著千百種不同的疑惑想發問。
但如果此刻你的面前正坐著一位曾經令你怦然心動過的女孩,但卻失去了當初讓你怦然
心動的笑容光澤,你該如何以對?
如果一分鐘內還想不出來答案,那請跟我一樣吧:選擇聆聽。
*流星穿梭妳我,所有的心願都是妳幸福的模樣*
走出繁忙的小餐廳,想不到佈滿夕陽雲彩的天際老早就在等著我們的賞味,台北的天空
雖然雲層厚重,但依舊投射出月光的皎亮。
「想要走走嗎?」我發動了機車引擎。
她點了點頭,表情呆滯地戴上安全帽,顯然她今天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那些美味的餐餚而
略顯愉悅。
台北市的夜晚總是涼風迎人,至少比上白天那曬死人不償命的熱流來得舒暢許多。
建國北路上的車潮總是來往不斷,我試圖將速度拉拔至恐怖卻又刺激的境界,我知道這
有些危險,但人總是需要一些外來的感官刺激來讓自身清醒。
我猜想君也許需要,所以續飆。
「下車吧。」我按著剛急停的機車煞車,拍了拍背後那個恍神恍神的女子。
「今天的大安森林公園看來很不錯對吧?」機車鎖「扣」的一聲,我信步踏入園區。
『為什麼會很不錯?我覺得一點也不好,昏黃色的燈光只適合那些心有所屬的情侶們談
情說愛,並不是我這個心情沮喪的寂寥女子該來的地方。』她嘆了口氣,這口氣也是我
認識她以來,最沉重的一口氣。
鞦韆「拐機拐機」地發出聲響,我試著回到小時候像個不怕死的笨蛋一樣跟著同學比賽
誰能夠把鞦韆盪得最高,高到能翻過頂端的橫槓似地擴大著鞦韆的弧線。
但身旁的那位女同學卻絲毫不給情面,只管坐得舒適,鞦韆搖擺的弧度就跟風吹的一樣
,沒有任何勁道可言。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今天的妳一點都不像我所認識的君喔!」像是個體操選手般,在
鞦韆盪到不能再高的頂點時,奮力一躍而下,「開心點嘛!」我擺出了狒狒的擺手姿勢
,試著讓氣氛輕鬆一點。
不過看來這個裁判一點也不領我的情,就算那轉體動作不夠優美不予評分也就罷了,連
個破壞氣質的狒狒動作也不肯加點同情分數,太傷人心了。
她緩緩地抬起已經斷掉半晌的脖頸往我看來,『你知道什麼叫做愛情賭徒嗎?』
那時的我正在學著蠟筆小新自顧自地在一旁跳起草裙舞,「什麼?」我閃了個神。
也許我真的很欠揍吧,人家心情是沮喪到不行,我卻在一旁白爛到不行。
「愛情賭徒?這什麼東東?妳是指什麼歌名還是遊戲嗎?」相信我,我真的很天真。
天真到了有點白目的境界。
她推開了鞦韆,從包包裡拿出了面紙,『我是認真的,』一張潔白無瑕的面紙就這麼往
那撲簌簌的臉頰上拭去,『愛.情.賭.徒』,她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切齒地從口
中逆迸出來。
還來不及提出滿腦的疑問,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啜泣,並且說些毫無意義的安慰語
,這並不是我的作風,我從不說那些近乎垃圾的安慰語,那並無任何作用,有的話,也
只是一時的情緒安撫,但那並不是我所樂見的情形。
坦白說,我最害怕女孩子的三個動作。
一是流淚。
二是生氣。
三是撒嬌。
我相信並不是只有我害怕,這三個動作大概也是全天下男人最無法負擔得起的責任,至
少我身旁的男性動物們都無法逃避這樣的折磨。
但一時的痛哭畢竟大多只是雷聲大雨聲小,一會兒就雨過天晴,轉為無息。
我耐下性子,拿出本小冊子,裝出個警察在做筆錄時的動作,「小姐妳慢慢來,我聽妳
說。」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雨過天晴了,她『噗滋』地將笑氣自唇縫中竄了出來。
『你真的很白痴耶!』
「好吧,就當我白痴吧,至少妳那令我害怕到倒退三尺的行為已嘎然停止。」
打開剛在便利商店買的可樂,我要她邊喝邊說。
『你真的要聽?』
「要啊!怎麼不聽?那不然我載妳來這裡要做什麼?開演唱會?」
這女的還真逗趣,明明就是她自己來找我傾訴心事的,現在竟反過來問我要聽與否?
『其實,』她頓了一下,『我一直有個不像男朋友的男朋友。』
等一下?!不像男朋友的男朋友,這又是什麼怪理論?
「妳,確定妳現在神智是清醒的嗎?」我的手指在頭旁繞了兩圈,「確定?」
『你再吵我就不說了喔!』她跺了跺腳,嗯,應該還算清醒。
『高中的時候,因為朋友的推薦我迷上了網路游戲,』我心裡滴咕了一下,「真糟。」
『那時候我幾乎每天都到網咖報到,你也知道,這種東西是會上癮的,就像毒品一樣難
以自制,我也是一樣,上了癮。』
「然後?」
『在一次期中考的前夕,我不顧課業的危機依舊在網咖留連,偏偏那天又好死不死地來
個颱風特報,因為不想冒著大雨回家,所以那天在網咖留得很晚,直到有個人來對我搭
訕才驚覺到深夜的來臨。』她的表情又開始顯露出之前的不安,停頓下來。
「沒關係,妳慢慢說,我在這陪妳。」為什麼我會有種焦躁氣憤的意念產生?但願我胡
思亂想的情景就只是胡思亂想。
『其實我很厭惡陌生人來和我搭訕,我覺得那很輕浮,很令人作嘔。』
「是啊是啊。」我點點頭,我應該沒和陌生女子搭過訕吧?
那玟算什麼?好像是她自己來和我搭訕的吧?那算搭訕嗎?啊啊啊,不想了,越想只會
讓自己更想打電話給她而已。
『也不知道那天是怎麼搞的,我們竟然留下了彼此的聯絡方式。』
「然後?!」怎麼搞的?我竟然變得比她還緊張?我又不是那個男的。
『沒怎麼樣。』她一臉無辜樣。
「喂,妳在耍我嗎?把情緒帶到那麼高潮卻又把我摔入無趣的深淵中,找死嗎?」
『我還沒說完,』她又啜了一口可樂,『之後,他就成為了我那個不像男朋友的男朋友
,直到你上次送我小熊吊飾的前一天,才結束。』她的語氣很冷淡,冷淡到你會想找件
厚重毛衣來裹住自己的心房以免著涼。
「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開始覺得自己掉入柯南的世界裡了。
開始?結束?跟我的小熊有關係嗎?
「我?」
『聽我說,』她截下了我的疑問。
『原本我以為,一段有緣的感情路是可以走得幸福安樂的,無關結緣當初的方式,我當
初,真的那麼以為。』
君背對著我,向著小丘陵那走了過去,我只好在她的身後跟了過去。
小丘陵前有個不大也不小的表演場地,有著舞台,也有著像日劇般的橫式涼椅,涼椅上
總是會有著你儂我儂的甜蜜情侶打情罵俏著,一同觀看著天上的稀落星辰,一同品賞著
恍如森林之中的綠意。
看著這樣的情景,我很想一把抱起君往反方向跑去,所謂的觸景傷情不都是這麼來的嗎
?萬一又讓她痛起來那我可就沒戲唱了。
她斜靠在棵樹木上,仰望著天空,『男人為什麼會想玩弄女人的感情?為什麼偏偏會是
發生在我的世界裡?老實說,我真的很怨他,但卻更痛恨自己的無知。』
繞到樹的另一旁,我斜躺了下來,「到底他是怎麼欺騙妳的愛情?讓妳有這麼深的感觸
?我不想要維護誰,但我只想說別把他當作是全天下男人的代表,」我跳了起身,比了
比胸前,「至少我絕對不是會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
她乾笑了幾聲,『你那麼激動幹嘛?我也沒說你是啊!』
「我只是在呈述一件事實罷了。」我不甘示弱地反擊回去。
『嗯,我想你也不會是那種男人,那種男人必須要具有無情的心去應付真誠的愛,你辦
得到嗎?』
「我?」
『不可能的,』她從口袋取出了皮包,咦?上頭的圖案竟然跟我買給她的小熊是同一款
的?!
『你敢用錢去賭愛情嗎?就如同我所說的,你--不.可.能!』
*假面的戀情溫度下,幸福可能也會感冒的*
『可笑,真的可笑,我竟然會為了那種男人搞得自己講起話來像個瘋女人一樣地面目可
憎,』她倒吸了一口氣,『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用哪種口氣對你,只是我...』
「別說了,我一點也沒有想怪妳的意思,倒是妳所謂的<用錢賭愛情>我的確想知道那
是怎麼一回事。」我想此刻的我應該是再嚴肅不過了,像是個面臨數十萬大軍那樣謹慎
認真的將軍一般。
『關於我們相識的過程你剛才也知道了,雖然無法茍同我當初的行為,但之後他對我的
溫柔呵護卻是我所無法抵抗的事實。』
「既然這樣的話,」我甩了甩頸子,「有可能是你們在交往過程出了什麼問題或者差錯
也不一定,你確定你們之間的問題出在<金錢>嗎?」我特別在<金錢>二字上加重音
調,因為如果真如君所言,那的的確確是令人相當動肝火的一件事情。
愛情怎麼可以與其他實質的物品相比較呢?我從不因為金錢為愛退卻的。
但這個理論只證明了我截至目前為止的愛情大路上,不是將打工所得的薪水花在送女朋
友的禮物外,就是無厘頭式的窩心舉動虧掉我口袋裡的生活費,只為了博取她的一掬笑
顏。
我後悔嗎?這個問題問得好!
不會,只要不是花在那些把男人當作腳下奴隸或是低等爬蟲類的敗金女我都不會遺憾一
分半毛,相對的,我會躲在黑暗的無人角落偷偷地詛咒她們不得好死。
這樣會不會太沒度量?誰說男人一定要有度量,反正我也只是偷偷地告訴大家而已,看
看就好,看看就好。
『其實會這麼說當然不是沒有原因的,那個時候他是個大學生,我只是個小小的高中生
,對於他的世界我一直存在著嚮往的念頭,加上他能言善道的個性,我常常會因為他的
一言一語而開心個半天。』
「媽的,怎麼過了那麼多年小女生還是那麼好騙啊?隨隨便便說個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
把人迷得團團轉,早知道我也棄行改當個壞男人搞不好還能遇到一堆漂亮妹妹。」
『你在那邊自言自語什麼?是在和我說話嗎?』
「呃,沒什麼啦,我只是在想些事情,妳說妳的,我有在聽。」呼~這種話如果被聽到
不被活剝一層皮起碼也要被死刮一堆毛。
『在一次的赴約裡,我因為有要事在身遲了點到,只見他氣沖沖地拿著手機和人對罵著
,看見了那樣的情形我就躲到他身後的柱子旁試著想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結果,』
「慢一點,慢一點,」只見她越說越激動,我不斷地要她當做聊天一樣地侃侃而談,「
然後呢?聽到了什麼?」
她曲起了雙腿,雙臂併攏地蜷在腳上,『那是一種很恐怖的感覺,直到現在,只要回想
起來就會開始緊張,那種揮之不去的陰霾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到的。』
「我明白,但如果妳不先釋放自己那深陷腦海的陰霾又有誰能夠幫助妳重新生活呢?」
我握緊了拳頭,在她的面前揮了幾下,「妳可以的!」
她忽然全身閃躲了一下,驚慌地看著我那若有似無的揮拳動作,『我還以為妳要揍我。
』她小小聲地念念有詞,無辜的眼神癱瘓了我的神經。
「啥?」我有沒有聽錯?揍妳?這也未免太過暴力了吧?我這輩子最痛恨會對女人動手
的人。
難道那個男的會揍她?不會吧?!
說到這我就想起了高三那年,因為女友的爸爸是個非常大男人主義的傢伙,我曾經激動
到想直奔她家找她爸好好理論個清楚,都忘記了我們的交往是非常謹慎並且私密的,一
不小心被抓了包誰也不會有好下場。
更況且人家也沒親口答應要將女兒交給我好好照顧,然後再說些痛哭流涕的離別語,唉
~果然是年輕氣盛的強勢作風。
「他,到底說了些什麼?」
『那時他的情緒是相當火爆的,我從未看過那樣脾氣下的他,不要說看,我連想都沒想
過,雖然當初我們是因為他的搭訕才得以認識,但其實他的外表斯斯文文的,否則我也
不可能留下我的聯絡方式,』她嚥了下口水,『電話中的他,就好像一頭發了瘋的猛獸
胡言亂語,講話粗魯也就算了,令我驚訝的是他竟然在和對方談金錢的往來,而且賭注
甚大,都是以萬為單位,那時的我真的嚇呆了,我以為他背著我在學人玩什麼六合彩還
是賽馬的。』
「後來呢?」
『那時的我真的很天真,我心想他也許是誤入了歧途,我一定能夠幫助他走回原路的!
沒想到他最後的那幾句談話不只嚇壞了我,更震碎了我對他的心。』
說了那麼麼久我還是對<愛情賭徒>這四個字迷惘不已,怎麼想都覺得很耳熟,擺明就
是哪首歌的歌詞嘛!
「那些對話...」
『那些對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有人可以將仇人的模樣深深烙印在腦海裡,就算化
成灰也認得出,我也不例外,那些話就算再怎麼經過生死輪迴,我也不怕孟婆湯的荼毒
跟著煙消雲散!』
會不會太誇張了啊?連孟婆湯都跟著搬了出來,就說是歌名你偏不信!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時的他杵著眉頭,不悅地喊著說:喂!我已經盡量快了,別太
過分了!你以為把一個妞那麼簡單嗎?更何況這次的賭法和以往完全不同,以前的妞只
限定上床即可,這次卻要我讓對方死心踏地地跟著我甚至願意為我賣命?!我肯跟著下
賭注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還好她只是個高中生,如果來個經驗老到的OL我看吃虧的鐵
定是我自己,好啦,不多說了,算算時間那高中生也快來了,再連絡吧。』
昏黃的燈光下又流下一滴可悲淚,我遞了張面紙給她。
真可惡,真的太可惡了,可惡到我想用綿延不絕的髒話來替那些機車人超渡念經,祝他
們早日抵達地獄,永世不得脫離苦悶煉獄。
「那妳應該就先行離開了吧?妳該不會還傻傻地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他繼續約會吧?」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痛恨自己嗎?』
「難道?」
『當初的我真的很傻,傻到相信自己能用所謂的真愛去感動對方,消弭他那些醜陋的惡
習,我真的以為我做得到,直到...』
她的表情越說越顯得煎熬,看得我是心理直酸溜,我想今晚的我要嘛就是惡夢纏身,要
嘛就是兩眼睜得其大無比,瞪著天花板直發愣。
『直到我把我人生中最珍貴卻也最輕薄的第一次毫無保留地獻給了他,我才發現,原來
殘缺的愛情是那麼地不具價值,連個擁抱都感覺不出絲毫的溫暖,他的眼裡只剩下用金
錢堆砌出來的現實。』
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子?!我壓根都沒想到那麼可愛依人的君,那麼笑容掬人的君,
那麼天真無邪的君,竟然會遭遇到如此的慘況?老天爺啊~她又不是連續劇的女主角,
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您如此的懲處是否太過罪孽了點?
聽到這樣的悲劇,老實說,我足足嚇呆了有一分鐘之久,我真的無法相信眼前那曾經盪
漾我心湖的女子會有這麼一段不為人知的遭遇。
我開始佩服起她的勇氣,如果她一輩子都決定守口如瓶,不對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提起
,那麼時間也許會幫忙沖淡那疾心的傷痕,但她竟然能打起精神面對未來,甚至充滿了
燦爛的笑容。
至少我一直以為她的生活是相當美滿無虞的。
等一下?!這麼說來的話,「那妳剛說的結束難道是指?」
她點了點頭,『就在你來找我的前一個夜晚,』她擠了出一絲絲苦笑的難堪笑臉,『我
給了他,那不堪回首的,第一次。』
*王八蛋王八蛋,看我和幸福怎麼聯手抵制你這個王八烏龜蛋*
我相信不論任何人聽到這樣的訊息都一定會有種晴天霹靂的震撼感,當然,我會這麼說
,意味著我的體內又流起了沸騰的血液,我真的很恨那些玩弄女人的機車人,更不用說
是那些糟蹋女人貞潔的野獸。
不用懷疑現在的我為何如此氣湧如山,忿忿不平,這從我每天七點之後的行為就可窺之
。
每天七點要做什麼?看新聞啊,你家沒電視嗎?無線四台總有了吧?
七點一到,電視「叮」的打開,我大口大口地扒著飯,專心一致地盯稍著飯菜,但只要
電視那頭一有強暴犯或是XX之狼的新聞片段播出,我就會立刻放下碗筷開始變成總統
府外的抗議人士一般,只差沒拉個白布條對著電視大放厥詞。
說是厥詞太紳士,不如說是髒話連篇也許會來得實際許多。
不知什麼時候,公園內的人們紛紛加緊腳步逃離現場,這時的我們才發現,原來灰黑的
天空已經開始飄下毛毛細語,我脫下了外套要君抓在頭上,我則跑在前頭找尋避雨的地
方。
看到了丘陵前的小舞台,我一股腦地想往那奔去,君卻從後拉住我的右手,『不去了,
我想直接回家了,外套還給你吧,謝謝你今晚出來陪我。』
「可是,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要不要我送妳回家?」我將雙手摀在頭頂,雖然遮不了
多少雨,但人的下意識總是會想做些適應時間空間的事情。
『還是不用了,下雨天雙載其實是件小危險的事情,我還是自己去撘公車就好,你也早
點回去吧。』佈滿雨水的髮絲涔出一滴滴的圓珠,煞那間我分不清彼此的距離存在有多
遠,彼此的眼框裡流著的是汗水還是雨水。
「何必那麼堅持呢?就讓我陪妳走到...」
『我說不用就是不用!』她用著近乎吶喊的音量叫了出來,我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囁了
一囁,『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靜靜地站在原地,半句話也說不出口,細
雨轉為雷雨,轟隆隆地在天際劍拔弩張著,我的心情像是被火舌吞噬後又被冰山給急撞
昏死,好不複雜。
就因為彼此莫名其妙的堅持,後來的下場理所當然是不了了之,只是,那個夜晚的君,
是我認識以來,最真實卻也最不真實的一個,君。
『不要對我太好,我不想欠人人情;因為,我害怕我會再次愛上,一個體貼溫柔的男人
。』她撂下了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的視線。
就降,我們道別的餞語竟然不是再八股不過的「bye」或者「再見」如此輕鬆的字眼
,而是一直在我耳邊迴盪不已的,那句「回音」。
「啊啊啊啊~~好煩啊!」我死命地搔著頭,一根接著一根的香菸讓身旁的人看得是怵
目驚心,不過身旁的那個人,也只不過比我少抽掉幾根菸罷了。
『有必要那麼煩嗎?那個叫做君的女孩子也已經算是過去式了,更何況你現在還有一個
玟要照顧,想那麼多幹嘛?』翔戳了下我的額頭,『太過有正義感的人是不可能會有簡
單生活可以過的。』
「這不是簡不簡單的問題吧?也無關正義感強不強烈,是當你知道了這樣一件殘忍事情
竟然發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那真的會氣得人牙癢癢的想咬人!」我張開了嘴巴,「就
像這樣。」我朝著他的左手臂一口咬了下去,就像在咬顆頻果一樣地爽口。
『啊啊啊啊啊~~~~哇靠,』他使勁地甩著左臂,『你來真的?!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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