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查證中
連著幾天,我都故意只在白天開機,夜晚的寧靜,是用來沉澱自己的心情。
當然,這樣的理由我多少也和玟報備了大概情形,還記得告訴她的那個夜晚,她急著想
直奔過來陪我,理由只是因為擔心如果我一時想不開從我家陽臺一躍而下,到時候死狀
一定會頭破血流,她說她怕見血,所以不敢過來替我收屍。
「妳的想像力也未免太過豐富了吧?重要的妳竟然不願意替我收屍,看我怎麼變成厲鬼
去找妳!」我在電話那頭裝神弄鬼地嗚喊著,「而且,嘻嘻嘻~~鬼門快開了喔,妳講
話可不要冒犯到那些個好兄弟,否則...」
『豬.頭.逸!』我聽得出來,她真的被我嚇到了,想不到平時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大女
人竟然在這時嚇得要我趕過去陪她,「妳唷,所謂的惡人沒膽就是妳這型的啦!」
她沒好氣地掛掉我的電話,這小妮子做事風格依舊火爆,我也沒多說什麼,傳了封簡訊
要她早點休息,再加上幾句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普薩以及大悲咒擷取句就匆匆關機了
,我的心情還擺盪在當時的大安森林公園裡,久久無法回神。
星期六的下午,我特地起了個大早趕到學校開了幹部會議,因為之前曾經幹過迎新宿營
的總召,自然得傳授些經驗給即將接手的學弟妹們。
「關於你們每次會議的進度,必須都得有一定的目的和分配工作,這樣下來的會議不僅
可以讓進度明顯地控制在自己手裡,也能讓該有的成效得以發揮,還有,」
『學長,你的手機是不是響了?』一位坐在對面的學妹比著放在我屁股旁的手機說著。
「嗯?喔喔,你們稍等一下,我先請班代和你們討論關於迎新茶會的事情好了。」和班
代打了個招呼,我跑到一旁接起了手機。
『喂,是我,在忙嗎?』難得放假的日子,君怎麼會那麼早打電話找我?
「嗯,我在學校和學弟妹開會,怎麼了嗎?妳好點了沒?」雖然她的聲音聽起來比上次
好多了,也沒有哭泣後的無力感,但卻有種不自然的感覺圍繞在電話筒的兩端。
『我,已經好很多了,上次真的很謝謝你肯陪我。』
「我都說無所謂了,妳不需要講得像連續劇那樣的客套,倒是那麼早打電話給我應該是
有要緊事找我吧?」
『我...』難得見她講話吞吞吐吐的,我有種不詳的預感湧現心頭,『你能不能幫我
一個忙?』
「幫忙?那有什麼問題,不過要看是什麼忙,如果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我當然盡量做到
,妳先說看看吧。」我靠在迴廊底的女兒牆上,看著網球場裡揮汗如雨的中年人,一來
一往的黃色小球不斷地徘徊在底線與底線間,我與君和玟之間是否也存在如此的微妙感
覺?
『我想請你幫我把他之前留在我這的衣物以及一些瑣碎物品還給他。』她的語氣有些軟
弱,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低著頭囁嚅地向爸媽說自己犯了什麼錯一樣。
「妳指的他,是那個男人嗎?」我在心底咒罵著,始終無法忘懷當時忿忿難消的怒氣。
『嗯。』之後的她只留下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和住址,我便和學弟妹道了聲抱歉,然後被
無辜地坑了幾瓶飲料後起身前往君的住處,準備當個半日苦工。
陽光燦爛得可以刺痛你的眼睛到想直接挖掉的地步,我站在大樓中庭裡不斷地搧著風好
讓炎熱的暑氣可以消散些。
『讓你久等了。』她吃力地搬著看似不輕的紙箱往我小步小步地走來。
「我來搬就好,」一個勁地箭步交手過來,「哇咧!還真不是普通重的!」
一想到這些東西是那個爛人的,我什麼力都在瞬間煙消雲散,「碰」的一聲就直接甩在
地上。
『你幹嘛?』君有些吃驚地看著我那突然其來的舉動。
「這個爛人這樣對妳妳何必還要那麼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他的東西?那只會讓他更為得意
,不知廉恥罷了!」我狠狠地將目光瞪在那箱物品上,巴不得那箱子就是那個男的,直
接給他個三拳五踢算了。
『不要這樣,』她嘆了口氣,『他畢竟也是我曾經深愛過的人,就算無情也至少有個義
字。』
「什麼義字?妳就是太過對他驕縱,他才會不知廉恥利用妳來賺錢,就算無法付出真愛
也不能夠把女人當作物品一樣地踐踏吧?!」我越說越氣,實在搞不懂她到底在顧慮些
什麼。
我摸了摸那箱子,感覺還不軟,我一個屁股就直坐上去,也不管君又會有什麼想法,我
直接劈頭問了她一句話,「妳到底要不要做自己?追求屬於自己的幸福?」
她低頭不語,我也不趕著她回答,就這樣兩個人一坐一站地呆在原地,沉默。
太陽的魔力依舊考驗著我的耐力,坦白說,人在快被逼瘋時總會特別暴躁,就在我快崩
潰之際,君,坐了下來。
她用屁股壓了壓那令人討厭的箱子,露出了我最熟悉的笑容,『我要。』
那堅定的眼神以及語氣,還有招牌式的笑容,終於又再度圍繞著我們。
屬於彼此之間,那再熟悉不過的氣息。
*太陽雖然很大,困難雖然很多,幸福卻依舊很美*
「起來吧!」
『要幹嘛?』
「妳是不是被曬昏了啊?」我摸了摸她的額頭,「我來這裡的目的難道是陪妳坐在這個
令人討厭的箱子上嗎?」
『對喔,我都忘了,你快搬去吧,我答應你,我會做我自己的!』她站得很穩,穩得會
令你不得不屈服在她的堅毅之下。
闖了三紅綠燈,超了四次停止線,穿了五次車陣,我終於抵達了那個名不見經傳的,爛
人家。
雖然他賤得令我想一拳揍死他,但我知道我此番前來不是為了幹架,也不是為了吵架,
只是單純地當個半日快遞公司來歸還他的原物。
熄掉了第二根煙蒂後,我比對著紙條上的住址,確定了他的住戶,按下了門鈴。
「媽的,這爛人到底在不在家啊?都已經想把門鈴給拔掉然後直接衝進他家了還不來開
門?!」我一邊咒罵著一邊打開菸盒準備拿出第三根菸來。
點燃了菸頭,按了最後一次的門鈴,我實在忍無可忍了,正準備一掌拍下那看似厚重的
鐵門時,內門的門把突然旋了開來。
一個女人正披頭散髮地抓著頭皮,看來就像是尚未睡醒的樣子,「媽的,這爛人到底要
玩幾個女人他才夠本啊?」我對著那女人咒罵了出來。
也不知道這女人是真的還睡眼惺忪還是覺得這話太難聽,竟然連理也沒理就直接想把門
給重新關上。
「喂喂!叫裡面那男的出來,我有東西要還他。」我喚下了她的動作,以免待會又要我
氣急敗壞地搥門按鈴的。
只見那女人動也不動地,緩緩地抬起頭來,雖然是披頭散髮但那副再清晰不過的臉孔是
我永遠都忘不了的線條。
「妳?妳怎麼會在這裡?!開門,妳給我開門!」我慌了,不要說慌,我連什麼叫做自
制力都無法辨識了,我只知道我想把這整間房子給掀掉,把那爛人給揍死!
我看到了什麼?我看到了什麼?天啊!
為什麼當初我苦苦哀求繼續留在我身旁的前女友會和這絕世爛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為
什麼當初我細心體貼的溫柔呵護竟敵不過一個看似溫文儒雅卻內心猙獰的爛男人?!
『外面在吵什麼?為什麼一大早就乒乒乓乓的,吵得我連睡覺都感覺煩人。』
「媽的,你終於出來了,你他媽的,如果是男人就現在立刻給我出來,別躲在裡面像個
縮頭烏龜,你這個只會靠女人吃飯的軟腳蝦!」顧不得什麼面子,我聲嘶力竭地大怒大
喊著,大樓裡上上下下的住戶紛紛開門出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去他的台灣精神,台灣精神就是愛看鬧劇,愛湊和著人群去擠熱鬧,你他媽的我吵架打
架關你們什麼事?!
我拉住鐵門的門把,用盡吃奶的力氣像個野獸拼命地拉扯,「碰碰碰碰」不斷地發出鐵
門撞擊聲,有的住戶嚇得是直拿手機撥電話,有的住戶嚇得是直催小孩進房不准亂看,
你們越怕越好,反正老子我已經豁出去了,大不了跟這個爛人同歸於盡!
沒想到爛人就是爛人,拿起了大樓通話鈕,一派輕鬆地在我面前大剌剌地訴說整個事情
的經過,說他根本不認識我,還指控我騷擾民宅,毀謗他女朋友之類的鳥話,我咬牙切
齒地瞪著那曾經為她付出一切的前女友,她的眼神投射出了滿滿的冷漠,彷彿世界上只
剩我和他們兩種人類,他們是同類,我卻成為了另種不被承認的異類。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的背後開始聚集屬於這棟大樓的管理員以及警衛,有的人在旁安撫
我的情緒,有的人從旁想要制止我的動作,我迅速地放開門把,一拳掃過那些拉住我的
人群,接下來的一秒內,我便失去了知覺,世界跟著我停止了運作。
咦?這不是台東的天空嗎?我記得很清楚,那片天空中帶著濃濃的希臘風情,是我永遠
也無法忘懷的情景,我愛台東,更愛台東的天空。
綠油油的草地,黃澄澄的花海,我看到了玟的笑容,她不再那麼地眉頭深鎖,是我帶給
了她新的生活,同時她也給了我不同以往的處世態度。
如果說我們一直這麼相敬如賓,喔不,應該是說我對她恭敬如賓才對,否則她待會又要
給我臭臉色看了,我可是怕她怕得要死。
啊?為什麼天空忽然黑了?眼前的玟瞬間變矮了許多,髮色也變得深暗許多,不是,她
不是玟,是君。
森林公園內的人們議論紛紛地朝著我們交談著,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壞事啊!為什麼要用
那樣異色的眼光看著我們?!
告訴我,大聲地告訴我,我哪裡惹到你們了?難道全天下的好人都死光光了嗎?
為什麼不把那個爛到不能再爛的鳥人抓去槍斃?為什麼偏偏要對著我們三姑六婆?!
他媽的!看我怎麼一拳揮爆這個世界!
『醫生,你確定他真的沒事嗎?我看他一直嘴裡念念有詞的,我可不可以打他一巴掌讓
他快點清醒過來?』
「呃...先生,這,恐怕不太好吧,你的方法也未免太過暴力了點,雖然我們的診斷
書上是寫的是沒什麼大礙,不過,」
『唉唷~醫生,你太斯文了啦!我跟你說,我這個朋友是不死之身,還不只這樣喔!光
他那條三寸步爛之舌就足以想讓你直接--<喀擦>下去了咧!』
「那個,先生,我覺得還是不要好了,以免...」
『啪!』
「...」
『來不及了,醫生,我數三秒給你聽,我告訴你,這傢伙這一輩子最討厭被摑巴掌的了
,雖然說我這一摑看似有些用力,不過為了他的生命著想,我是覺得...』
「他媽的!誰打我巴掌?!給我站出來!」這是哪裡?為什麼有床?而且比我房間的床
軟上好幾百倍。
『看吧,我就說嘛,這傢伙死不了的,給他一個巴掌就氣得要死,他哪有什麼條件去跟
死神簽契約嘛!』雖然我的視線看得很模糊,但我聽得出那張賤嘴,準是翔沒錯。
「喂!」我恍神地比著翔的方向,「剛是不是你打我巴掌的?」
『我?』他看了看那個穿白長袍的傢伙,『是他是他,你的主治大夫。』
「是嗎?」我打量了那醫生一眼,再對照剛剛夢裡聽到的對話,「屁蛋啦!」
『唉唷~計較那麼多幹嘛?』只見那位被稱為主治大夫的傢伙被翔拱了出門,
無辜的表情像是寫著「我是醫生」卻被掃出病房的窘境。
翔一把坐到我的床邊,『喂!我說你啊,』
我眼神渙散地看著他,應該是渙散的吧?因為我只覺得頭好暈,眼睛好酸,好想睡覺。
『你也未免太過瘋狂了吧?跑到人家家裡撒什麼野?』他拿了顆蘋果,不過不是給我吃
的,『搞得自己還被警棍不知道敲了幾下,還好對方沒把事情鬧大,否則我現在就等著
你清醒之後一同到警局去做個筆錄咧!』「喀喀」兩聲,一口蘋果進了那張賤嘴裡。
我搖了搖那顆快不連接身體的頭腦,「是他先欺人太甚,連我的前女友也被他活活搶走
,你說我能不嘔嗎?!」
『但那都已經過去了,你現在身旁不是也有了玟了嗎?難道你還不知足非得搞的蠟燭兩
頭燒你才高興嗎?』他無奈地拍拍我的背,背後竟然會有一陣陣酸麻的刺痛感。
我心裡明白,身為好友的他也是為了我好,我的個性怎樣他也是最清楚不過了,只不過
現在如此的慘況他也只能盡量安撫我的情緒,說真的,當初我到底怎麼變成一頭出閘的
野獸連我自己也無法仔細地描述出來。
我想,我是真的累了,把自己逼得太過緊繃了。
「你也回去吧,你的話我會仔細思考的,」我眨了眨右眼,「順便幫我跟玟說一聲,麻
煩你了。」我推走他的屁股想讓身體躺得舒服些。
『好朋友沒在計較那麼多的啦!那就先降吧,明天的課我會幫你偷點名的,先走了。』
他拉開了房門,轉身關上。
「翔。」在房門被關上之際我叫住了他。
他從縫隙中探出了那顆剛剪沒多久的櫻木頭,『幹嘛?』
「我警告你喔!不要幫我跟玟亂說話,讓我知道我小心我會扁死你!」我做了個拳頭貌
。
『知道,知道,囉唆的傢伙。』甩了兩下手,那顆櫻木頭也隨之離去。
剩下的是什麼?
空盪盪的病房?滿裝水果的花籃?亦或...
一個等著報復的,我。
*半夢半醒的我,究竟通往的路是幸福還是辛苦*
看著掛在病床前那副充滿美女圖的月曆,我已經不知道在病房裡待了多久渾渾噩噩的日
子了。
我必須註記一下,那副美女月曆絕不是我要求護士替我掛上的。
『唉唷,難道你不知道奄奄一息的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心靈上的慰藉嗎?』
「去你的!我好好端端活在這聽你廢話哪裡奄奄一息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從你那枯萎無氣的眼神裡看到了這樣的訊息!』
我踹了下坐在我身旁的翔,「少在那廢話連篇了,快給我拿下來!」
好巧不巧地,我聽見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原本還以為是哪位訪客亦或醫生要來看看我的
病況,想不到竟然是位走錯病房的迷糊護士。
『請留步,這位迷人的可愛護士。』
[?]她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們,彷彿這輩子只有翔這麼稱呼過她。
正值我被翔那無厘頭的行事風格也給弄迷糊前,『妳覺不覺得這副美女月曆很適合給我
身旁這位奄奄一息的老兄當作補充體力的恢復劑?』
[...]
我的天啊,想把妹就直接說嘛!幹嘛把歪腦筋一股腦地推給我?
[...]又是一陣無言,不消三秒,只見這位被喚做「迷人的可愛護士」頭也不回地往
門外奔出,感覺上像是被什麼怪叔叔嚇走了所有的靈魂一樣。
走廊上還依稀可聽見[啊啊啊啊~~]的驚魂未甫的尖叫聲,我想她是真的被嚇著了。
「看你幹了什麼好事!媽的!」我又多在他的屁股上踹出了個足跡。
『還真是個可愛活力的俏護士啊~~』像個老人一般,翔做出了個品茗般的老人樣。
活在醫院裡的那些日子,雖然不算長,但夢裡出現的那些個氣憤畫面可不算短。
那種心情很難以言喻,明明就想去做些事情讓那個爛人難堪,腦袋和內心的交會卻又不
得不面對主觀和客觀的矛盾。
我是積極的咬牙,卻也消極的切齒。
因為不想讓玟有多餘的時間來擔心我的狀況,我悄悄地被送進醫院,默默地辦理出院手
續,但可以確定的是:我在病房裡躺了幾天,我和玟的爭吵次數就多了幾天。
『你現在到底在哪裡?為什麼打電話給你不是沒開機就是收訊不良?』
「就跟妳說了我家最近的基地台好像拆掉了嘛!」最好是我可以找到每個架在「我家附
近」的基地台。
『那為什麼我每次問翔你在哪裡他都支支吾吾說不出來?』
「我最近很少跟他在一起啦!況且聽說最近他很芬鬧得不太愉快所以才沒辦法管到我們
的事吧!」翔你真是夠意思,我還把你給拖下水,在這先向你獻上深深的一鞠躬。
『聽你在狗屁!反正你不想見我就說啦!不要在那邊嘰嘰歪歪地掰一堆爛理由!』
「...」看來這回我是真的惹火她了,連「狗屁」和「嘰嘰歪歪」這些個難堪字眼都
可以相當「順理成章」地從她嘴裡像支機關槍一樣朝著我掃射過來。
想當然爾,每次的爭吵的結局都由我的謊言所產生的「咿咿呀呀後遺症」來收尾。
沒有一次例外。
回到家的隔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六,照理來說我應該得聽醫師的建議乖乖地繼續像個
植物人一樣躺在床上當個好寶寶。
只是群的一通電話讓我不得不騎著我的忠誠坐騎飆到他的住所。「你來亂的嗎?怎麼會突然說要去西雅圖遊學?那學校怎麼辦?」這些個問句早在我趕
來的路上就已不斷地盤旋在腦海中。
『不算突然吧,只是沒讓你們知道而已,這是我爸老早就幫我準備好的行程。』
果然是有錢人,連這種出國遊學的事情都可以「老早準備好」,我連想搭個飛機飛到本
島以外的地方都得每日每時地去注意現在銀行的存率是多少。
雖然戶頭裡也沒幾個錢,看個心爽的來安慰自己也好。
『好啦!先不說這個,我找你來你希望你能暫時幫我保管車子。』他掏出了車鑰匙放在
我的手心裡。
突然感覺到車鑰匙的重量以及色澤都遠比我口袋裡那快老不死的小噗噗命根子還來得耀
眼。
難道,我要拋棄我的小銀號了嗎?!
難道,我就這樣被迷惑了嗎?!
糟糕,太久沒碰觸到凡人的世界我又開始在胡言亂語了。
『那就麻煩你囉,我走了,bye。』
就這樣,我可以說是呆若木雞地目送他離去,留下一個尚未從神遊中返回的我。
看看天色,摸摸肚皮,該是找個便宜小店來進貢午餐的時候了。
「肚皮啊肚皮,我們總算可以吃到沒有消毒水味的食物了,高不高興啊?」
媽的,我好想在我說完這句話後摑自己一巴掌,那種感覺好像我肚子裡有個小baby
一樣,怪變態一把的!
坐上群的車子以後,我只感覺到無比的寬敞和舒適感。
「對了,」都忘記看看自己現在身上有多少錢,等下沒錢付賬我看我得就用這台車抵債
了。
想從口袋裡掏出錢包卻先摸到了那台快仆街的T191。
通話紀錄裡滿滿的都是昨晚不想去接的來電顯示,全是玟的。
總覺得對她很過意不去,明明一段因緣際會的戀情卻只因為我一時的俠道柔情搞得烏煙
瘴氣,老實說,在醫院裡的那段期間我真的很懷疑我到底在乎的是玟還是君。
「喂,是我。」
撇開在乎與否的問題.我只知道,我的吻只獻給玟過,而不是以前那動過我心的君。
我知道我該怎麼做,並且正視。
許久未見,感覺上兩個人的距離並沒有因為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接近而升溫。
反倒是玟的面容上出現了比我還病懨懨的倦怠感。
是我造成的嗎?對不起。
「關於之前的爭執我,」
『我不想聽。』這冷淡的語氣是我所認識的玟沒錯,但冷漠的態度卻不是在那個吻之後
我所習慣的玟。
我踩下了煞車,「不要這樣,我不喜歡這樣的妳,如果有話就直接說明白,妳這樣冷淡
態度會讓我很難過。」
『難過?哼哼,』她扯掉了安全帶走出車門。
『難道這世界上只有你會難過嗎?誰不想要有話就直接說,那你呢?之前的你真的有把
想說的話直接對我說嗎?你說我冷淡,難道每次爭執都因我而起嗎?你知不知道你對我
的冷淡是會把我那因你而融化的內心給割傷的!你知不知道啊你!』
聲淚俱下的她,軟弱地斜靠在車身上,無止息的眼淚隨著啜泣聲,一滴一滴地,落下。
我實在不知道身為一個有擔當的人這時該怎麼去回應她的話。
更何況我已經不認為自己是個有擔當的人了,至少在這些話語之後,我無法認同自己。
原來我給她的傷害是那麼地大,大到連我自己都無法給自己個台階下,更遑論要台下的
觀眾給予我熱情的掌聲,因為我的自私,破滅了那些買票人們的希望。
我知道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尤其是那台下的觀眾只有一個,一個我所愛戀的女人。
我起身走了過去,試圖將她擁入懷中,但她奮力地甩開我的手,『你不要碰我,不要碰
我!』聲嘶力竭的吶喊,震囁住我的動作。
我的內心充滿了掙扎,到底該前進亦或後退?
「不要這樣,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顧慮到妳的感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的雙手像個馬蹄形靠在車身上,包圍了她的方向,我不想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擁抱她的
機會。
「玟,我愛妳。」
還有任何一個可以表白的機會。
也許這三個字對於世間上所有的男女都具有魔力,慢慢地,啜泣聲變得不再連續了,淚
珠變得不再斗大,我們的動作都變得緩慢。
我輕輕地撥開摀在她臉上的雙手,那充滿淚水的臉龐以及微腫的眼窩令我感到好不捨,
好不捨...
「我答應妳,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會做好往後對妳的每一份責任,」我掏出我的
手帕給她,「不過妳也要答應我,」
她揉了揉眼睛,『答應你什麼?』
「答應我不要再像個笨蛋一樣唏哩嘩啦地痛哭失聲囉!」我捏了捏她的臉頰,沒錯!是
我所認識,所深愛的那個玟的臉頰。
『你才是笨蛋咧!去你的。』玟的臉龐埋入我的胸膛,我懷念的髮香終於又再次地,在
彼此之間,無窮無盡地,迴盪著。
沒錯,我愛妳。
*是的,我愛妳,僅獻給幸福的妳*
「怎麼?還生我的氣啊?」找了間餃子館,我決定讓這間店的水餃幫忙慶祝我和肚皮的
自由重生。
不過對於才剛結束的男女戰爭,我的心情顯得不免徬徨無助。
倒不如說是害怕事情的真相被揭了疤,如果真被揭疤,那可就不是一番真情告白可以解
決的問題;至少就我了解的她而言,不屬簡單。
「玟,」我將15顆水餃推至她的眼前,「妳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她發著愣,托著下巴看著窗外,過了幾秒之後才像是恍然大悟地看著我和那盤水餃,『
嗯?你剛是在跟我說話嗎?』
「這位小姐,妳認為現在坐在這間餃子館的我會那麼有榮幸地認識第二位也叫做玟的女
子而且也坐在我的眼前嗎?」塞了顆水餃,「我可不那麼認為喔!」然後攤了攤手,一
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嗯?喔喔。』她的左手依舊黏著下巴,完全無動於衷的感覺。
有的只是剛才那似有若無的恍神回答。
「怎麼啦?」我的心裡頓時輕鬆許多,至少剛才的戰爭似乎真的已經宣告停火。
「是不是心情不好?怎麼在那邊發呆不吃飯呢?」但眼前的疑問卻接踵而至,搞得我一
點吃飯的心情也沒有。
我放下了碗筷,陪著她一同看著窗外,發著呆。
『逸,我們不要吃了,帶我去個地方。』她的眼神並沒有因為和我的對話而互相對視。
直到發了車,上了路,這情形一直存在,就像是被附了身一樣。
當然這段期間我並不是完全以沉默回應,相反地,我用過許多不一樣的話語,不同的態
度,試圖去攻破她的心防。
但她無動於衷那不時流露出來的憂鬱都像是張擊破不了的盾牌一樣擋了回來。
明明不久前還破涕為笑地深情擁抱,現在卻又像是形同陌路的仇人一般無話可說。
這樣180度大轉變的心情實在很難以讓人接受,更別說是戰戰兢兢的我了。
『我現在的心情和你無關,我知道你很著急,等我們到了那個地方,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她遞上了剛畫好的簡易地圖,閉上了眼睛。
地圖上的路標我幾乎都沒去過,說沒見過也不算為過。
到底「那個地方」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開著車的我越開越覺緊張和複雜。
眼前的道路逐漸變窄,由原本的三線道變成了兩線道,然後單行道,而且顛簸。
「不會吧?」該不會是想讓我開到人煙荒無的山區裡然後藉此玩起車床遊戲吧?!
現在還是日光燦爛的白天耶!車床族不是都流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行動的嗎?
好吧,我承認是我想太多了。
「應該是這裡沒錯吧。」我看著手上的地圖,拉起了手煞車。
甫一停下車,玟的眼睛就張了開來,彷彿她從未睡著一般。
她什麼話都沒多說,逕自下了車,走進了令我悚然的一堆,墓碑之中。
我緊跟在她的身後,東瞧西望的,「這裡是?」
『這裡是死人沉睡的地方。』
「這我當然知道啊!只是,」
『只是我為什麼要你帶我來這個地方是嗎?』她停下了腳步,拉開了提袋拉鍊,取出一
朵鮮花緩緩放在一只墓碑前。
「林冠仁,」忽然我的心頭一震,難道?
『這是我父親的名字。』她閉上了雙眼,兩手合十,默默地低頭私語。
雖然心裡滿是驚訝的念頭交錯,但我也跟著玟閉上了雙眼,兩手合十地祈禱了起來。
我不知道他何時離開了人間,也不知道在他臨終前的心情是多麼的不捨,我只希望他能
夠忘掉人世間一切的牽掛,找個好時間好人家重新再來一次生命輪迴。
這是我在某個電視節目上學到的,對死者要心存敬意,並且為他虔心超渡,做個功德。
墓碑周圍看來整齊乾淨,應該是常有人來整理的樣子。
『還記得在台東那夜我還沒說完的故事嗎?』她張開了雙眼,溫柔卻又憂傷地看著我。
我想,這是我看過她有史以來最柔和的眼神和表情了,完全沒有多餘的情緒。
很溫柔,卻又很憂傷,所以說是柔和,不能算是柔情。
我迅速地回憶了一下,「我記得,不過那時候妳態度很兇,一下要我閉嘴一下要我開口
的,弄得我肝火都差點上來了。」我苦笑說著。
『沒辦法,只要一想到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情我的情緒就會不自覺地激動起來。』
「那妳就別去想啊!」
『這種事不是你說要忘就能忘的,如果可以選擇拋掉要哪段回憶,我會選擇拋掉所有和
你相遇前的回憶。』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這句話,我的心情也跟著翻湧了起來。
這種感覺,誰能替我解釋?
『我父母親時常爭吵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我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她將左手緩緩
地放在心臟的位置,右手則輕輕地搭在她父親的墓碑上。
「妳心臟病的事我知道,可是上次不是說妳的父母對妳的照顧相當地無微不至嗎?」
『剛開始的確是如此,但畢竟人都有自私的一面,我的母親最後在自私與無私中做了個
殘忍的抉擇。』
「她?」
『她選擇了走自己想走的路,不想再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到照顧我的生活上。』
「怎麼可以這樣?!」我忿忿不平的語氣連我自己都無法置信,難道這就叫做母愛?
『我的父親是個很慈愛的人,對於我的孱弱,他一直都沒有放棄過任何一個能疼愛我的
機會,但相對於父親,母親的現實就殘酷許多。』玟的手指慢慢地滑過「林冠仁」三個
字。
看著這樣的動作,我真切地感受到那父女相愛的親情。
『母親後來看待我的態度就像是個拖油瓶一樣,對於每週必有的醫院行程她顯得相當不
悅,後來甚至到了不聞不問的地步;直到後來有個夜晚:也就是我上次說會讓我夜夜噩
夢的那個夜晚,有個女人牽個小男孩狼狽地敲著我家的門,一進門就氣急敗壞地和我母
親互相拉扯並且破口大罵著。』
「和妳母親?」
『嗯,我永遠忘不了那個畫面:她拉扯著我母親的衣領,說什麼都是因為我母親這個有
夫之婦像個狐狸經一樣地去勾引她老公,逼得她只能帶著一個小孩和老公離婚,原本一
個幸福無虞的家庭就這樣被搞得支離破碎。』
「難道說,妳的母親,有了外遇?」我小心翼翼地發了問,深怕又觸動了什麼傷口。
『其實也不能全算是她的錯吧,』她看了下墓碑,『如果當初父親不要那麼全心埋首到
工作裡頭,我母親也就不會長期都處於被冷落的情形裡頭,外遇的時間,我想應該很諷
刺地也都是在我爸加班的時候吧!』她冷冷地敘述著,像是已經個年邁的老人,說著一
個老故事。
「那後來,妳的父母親怎麼了?」
『都已經讓人家找上門來了,你想還能怎麼辦呢?母親她無顏地逃到澳洲去,因為是獨
生女的關係吧,她的自尊心比誰都強,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根本無法繼續活在有人認識
她的土地上;不過這些事情都是後來我哥告訴我的,那時候的我年紀實在太小了,連人
家找上門來吵架我都還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所以妳才會說從妳有記憶以來家裡的事都由妳哥來包辦,是嗎?」
『嗯,上次我們在淡水喝醉的隔天是我父親的忌日,所以我才會要求群載我過來;那夜
陪你喝酒,我想我的心情有八成以上都是為了父親而喝吧。』
「是喔,可是他都沒告訴我,真是不夠朋友。」我發出了個剔牙的聲音。
『別怪他,是我要他別說的。』她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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