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unry
雖然我的腳一直往廚房的方向走去，但耳朵卻一直是豎著的，畢竟，人也是
有好奇心的嘛！
「……好過份…我們……就吵架了……他還說……離婚……我說……算了
…」這是大姐說話的聲音，但因為距離遙遠，所以我聽到的就只剩斷斷續續的
片段。
為了想聽清楚她們的交談內容，我用我生平最快的速度，迅速的倒了杯茶，
快步的走回客廳裡去。
「又不是什麼大事情，有必要鬧得這麼大嗎？」婆婆拍拍大姐的肩，輕聲細
語的說著。
我把手上熱呼呼的茶，端到大姐面前。
「大姐，喝點茶。」我趁她們講話的空隙，急忙逮住機會，開口說著。
大姐這才抬頭看了我一眼：「咦？妳怎麼在家啊？你們不是搬出去外面住了
嗎？回來度假的啊？」
我差點昏倒！
原來她剛才都沒有看到我啊？！幫她開門的還是我耶！她該不會氣得連誰
站在她面前，她都看不見吧？！
「明南跟佳壽都搬回家來住了，他們是回來陪我們的。」婆婆說著，眼睛飄
了過來，臉上塞滿了溫柔的笑。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幸福的小媳婦，被婆婆喜歡著、疼著的小媳
婦。
「是這樣啊！」大姐低噥了一聲，又開始：「媽！我不管啦！我就是要搬回
來住啦！要叫我再回去跟林友皓大眼瞪小眼的，我一定會瘋掉！」
「那妳的小孩怎麼辦？妳有沒有想過妳不在小孩身邊，小孩要怎麼辦？不可
以任性。」婆婆板起臉孔來了，但我想她只是不想要縱容大姐的任性而已。
「小孩有我婆婆幫我帶著，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大姐皺著眉，眼淚都快掉
下來了。
「妳不可以這樣說要回娘家住就回娘家住，妳公公婆婆會怎麼想？夫妻間有
什麼問題，就要你們二個人自己去解決啊！怎麼能夠一遇到問題，就想回娘家
住？還嚷著要離婚呢！現在的年輕人啊！要愛就愛得死去活來，一吵架就鬧著要
分手啦，離婚啦什麼的，真搞不懂你們在想些什麼……」
婆婆的碎碎念，引發了我一陣臉紅心跳！
我想起那時我極力抗戰，堅持不搬回婆家住時，也跟阿壽鬧過要離婚……要
是這事被婆婆知道，我的形象一定會毀於一旦的！
等會兒阿壽回來時，千萬記得要塞住他的嘴。
「媽！妳不會真的想見死不救吧？！我跟友皓二個人之間的情勢這樣危急，
我搬回家住，正好可以給彼此一個冷靜的機會！妳不會想看到我們二個人離婚吧
？」大姐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猛抽著放在桌几上的面紙拚命的擦。
婆婆臉上的線條軟化了！畢竟是大姐的媽媽，看見自己的女兒這樣哭得像個
小孩子，心裡多少還是會捨不得的。
她在大姐的身邊坐了下來，拍拍她的肩：「哭什麼呢？又不是什麼天大地大
的事，妳如果真的想冷靜一下，那就住下來吧！但是妳婆家那邊，妳還是要打通
電話去跟人家說一聲，省得人家不知道妳跑到哪裡去了，急得在那裡找人，懂嗎
？」
大姐點點頭，然後又「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我站在沙發旁，看著看著，突然覺得心酸酸起來了。
戀愛時的甜蜜，好像一旦走入婚姻的世界，一切就會消失怠盡一樣，當所以
的甜美沈澱後，現實世界所帶來的殘酷事物，尤其容易扼殺了二個人曾有的重言
諾誓，讓感動化為烏有，剩下的，只是不斷的爭執與流不盡的眼淚。
會不會有一天，我跟阿壽也不能免俗的走入相同的迴圈裡？
看著大姐哭得淒慘的模樣，我的心，忍不住也沈重了起來。
為了歡迎大姐回家住，晚上，我和婆婆一起煮了一頓豐盛的大餐，想來祭祭
大姐的五臟廟。
「哇，好香喔！」阿壽才一進門，就嚷得驚天動地的，連西裝外套都還沒有
脫，就走進廚房裡來了：「哇，妳們婆媳聯手，真的可以去開間餐廳了，真香……」
看阿壽眉開眼笑的，不知怎麼的，我的心裡就這樣塞滿幸福的感覺。
「快去把西裝換下來啦！等一下西裝上都沾滿了油煙味，那就不好嚕。」我
手裡拿著鍋鏟，一邊翻著鍋裡的紅燒排骨，一邊轉過頭對阿壽說，臉上的笑怎麼
樣也藏不住。
「快出去、快出去，別在這裡礙手礙腳。」在一旁洗菜的婆婆也對阿壽下逐
客令。
「厚！媽，妳怎麼這麼沒良心？我上了一天班，累死了，回家想看看我老婆，
妳居然這樣趕我！」阿壽今天心情好像很好，說話老油腔滑調，亂噁心的。
「那你就先去把身上的衣服換掉，再進來幫妳老婆煮東西吧！」婆婆今天的
心情好像也不錯，大概是因為大姐回來的緣故吧！
然後，阿壽的聲音，從二樓的樓梯口傳了下來。
「哇……楊佳貞，妳什麼時候回來的？嚇死人！突然這樣走下來，也沒有半
點聲音，要嚇死人的啊？」阿壽實在可以去參加那種『大聲公』比賽了。
我瞥見婆婆臉上綻出一個美麗無比的笑容，想來她必定是很開心吧！兒女都
在身邊，是人間最美好的一件情事。
如果再多幾個孫子，一定更棒！
想著，我又下意識的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最近，小寶寶食量驚人，常常我
一天吃個四、五餐都不夠他消化。
寶寶，你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喔！安安穩穩的長大，然後出生，享受全家人給
你的愛。
後來，晚餐在公公回家後開桌，一向是疼女兒的公公，看見大姐回來了，也
開心得不得了，晚飯破天荒的吃了三碗！
「佳貞，來，多吃點喔！明南的手藝不是蓋的，妳一定想像不到她剛開始煮
菜時，老是把菜煮得亂七八糟的，不過現在可真不得了了，這樣色、香、味俱全
的菜啊，簡直可以跟大飯店的廚師比呢！」公公一開口就直接誇了我一頓，好像
我真的很了不起的樣子。
雖然公公說的是誇張了些，但聽在我耳裡，卻是一種甜蜜的疼惜，我感受到
了公公對我的珍愛、疼惜。
大姐看我們吃吃笑笑的，臉上雖然也掛著笑，但總是覺得她沒有辦法真的放
開心胸來，胃口也不大好，吃得不多。
我夾了一塊紅燒肉給她，要她多吃一點。
「紅燒肉很好吃唷！媽媽說妳愛吃，特地煮給妳吃的喔。」我說，試著想讓
大姐忘了她心裡的不愉快。
大姐抬眼看了看我，又低下頭去，不說話。
我楞了一下，不知道她眼裡的意思是怎麼樣，那一瞥裡，夾帶著很多的不
滿……我有得罪她嗎？
以前跟阿壽談戀愛時，大姐也正忙著跟姐夫談戀愛，所以來阿壽家裡時，並
沒有常常看見大姐，後來阿壽去當兵時，大姐結婚了，跟姐夫在他們婆家附近買
了一層小公寓，二個人過著甜蜜的生活，看到大姐的機會，變得少之又少。
除了我結婚時，大姐有來參加我們的婚禮之外，我就沒再見過大姐了。
我轉頭看了看阿壽，阿壽也看見了他大姐的反應了。
「喂！楊佳貞，我老婆好心夾肉給妳吃，妳怎麼沒跟人家說『謝謝』啊？沒
禮貌！」阿壽護妻心切的說著。
我拉了拉他的衣角，要他少說一些，也許大姐是因為心情不好才不想說話的
哪！
「那肉還她嘛！」大姐說著，居然把她碗裡的紅燒肉夾回我碗裡。
我的腦裡突然『轟』地炸了一聲……
「妳……」阿壽看見大姐的反應，又開口準備要說些什麼，而我卻更快的用
手摀住他的口，不讓他出聲。
大姐難得回來，我不希望一頓飯，就壞了彼此間的和諧感情。
從以前開始，大姐好像就不是那麼的喜歡我，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可能是
沒有深談過，見面的機會少，每次都是輕輕的點個頭，叫聲『大姐』，算是打過
招呼了，彼此間生疏得緊。
「佳貞，妳怎麼可以這樣？明南是看妳吃得少，才夾肉給妳，妳的反應怎麼
是這樣？至少也要跟人家謝一聲啊！」公公居然也開口了。
大姐抬起頭來，瞪著每一個人，臉上氣呼呼的。
「對對對！我心情不好嘛！為什麼你們大家都不能體諒我？我就是不想說
話嘛！而且那塊肉又不是我叫她夾給我的，她自己雞婆，我為什麼要配合？我不
想吃，可以嗎？我今天根本就不想吃肉……」大姐氣起來的表情，很猙獰、可怕。
「妳怎麼這麼過份？妳不說，誰知道妳不吃肉？人家也是好心啊，妳……」
我手才一放開，阿壽的聲音就又像機關槍一樣的拚命掃射，弄得我又得把他的嘴
掩起來。
「佳貞，妳這麼說就真的是太過份了！連我都聽不下去了！」公公的臉色也
變了。
我坐在餐桌旁，心跳的頻率越來越快，下腹隱隱的作痛了起來！
大姐的話，讓我覺得自己真的是被她討厭著的，為什麼討厭？我不知道。
也許，她在心裡，壓根就沒有想過要承認我這個楊家的小媳婦吧！
「對！我錯，都我錯！為什麼啊？」大姐的情緒開始變得歇斯底里：「我是
這個家的一份子耶！她只是個外人，為什麼你們大家都要幫她說話？我只是不想
接受她夾來的肉，不想吃她夾過的東西，這樣子有錯嗎？我……」
『啪』！
好輕脆、響亮的一聲。
我楞楞的看著站在我身邊的婆婆，她鐵青著的臉，和舉在半空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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