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sunry
「妳還是最美的啊！那點黑眼圈算什麼？妳這麼完美，如果不來點黑眼圈醜
化妳一下，那別的女生要怎麼活得下去？妳也要分一點美麗給別人啊！不然我多
擔心啊！被別人看見我有個這麼美麗的老婆，我也是會害怕的呢！萬一他們要來
跟我搶妻，那我不是要哭死了？所以，妳不要擔心，那一點點的黑眼圈，是影響
不了妳的美麗的，在我心目中，妳永遠是零缺點的老婆喔。」
阿壽那張甜膩膩的嘴，一直是我最抗拒不了的。
我的心，似乎有點被說服了，慢慢覺得生小孩，好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了。
「而且啊！妳知道嗎？墮胎是很痛的呢！醫生會用一根長長的，像湯匙一樣
的杓子，伸進妳的子宮裡，把我們的小孩就這樣子挖出來，如果那個醫生的技術
差一點的話，還會在妳的子宮裡挖小孩的地方，留下一個坑疤呢！這樣，如果下
次我們要再生小baby時，我們的結晶就不容易著床了，因為那個可以讓他著床
的地方，已經破了一個洞了，他只要一到那個地方要停下來，就會被流到外面來，
很可憐的……」
阿壽說著，我聽著，然後開始覺得膽顫心驚了起來。
如果真如阿壽說的那樣，那我倒寧可把小孩生下來！
原本我還以為夾娃娃是很容易、輕鬆的事呢！想不到居然會這麼麻煩、複雜。
「所以，老婆，妳不要擔心啊！我還是會像以前那麼樣的愛妳的啊！並不會
因為妳挺著一顆肚子，就減少一點點我對妳的愛，不會怪妳的手腳再也不如以前
那麼般的靈活，畢竟害得妳受罪，是我的過錯啊！」
阿壽親了親我的臉頰：「如果媽媽煮的東西太油膩了，讓妳食不下嚥，那妳
可以告訴我妳想吃什麼，我去學來煮給妳吃，好不好？」
阿壽的貼心細膩，讓我動容。
我環在他腰際的手，輕輕的縮緊了；眼淚濡溼了他胸前的衣服。
「老公，我要把我們的小孩生下來，再苦，都要生下來……對不起、對不起，
請你原諒我的不懂事、我的孩子氣……」我哽咽的說著。
「笨老婆！」阿壽揉了揉我的髮：「我們都是第一次當爸爸、媽媽啊！難免
心情會緊張啊！妳看，我還跑去買了那麼一大堆的嬰兒海報……妳心裡會突然調
適不過來，是必然的啊！因為這個小孩並不是在妳的預期之中來的，妳多少都會
有些不習慣，但妳一定要記得一件事，懷孕並不是妳一個人的事，而是我們全家
人的事，如果身體上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記得跟家裡的人求救喔！爸爸媽媽都
很願意幫助妳的，當然我也是啊！懂嗎？」
阿壽的話，軟化了我那無聊的堅持。
也許，小孩真的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天使，而非惡魔吧！
我似乎開始有了期盼，期盼這個屬於阿壽和我共同創造的孩子的到來了。
雖然懷了他們楊家的後代，但我的日子並沒有因此而變得比較舒適。
除了被婆婆赦免拖地板的勞動服務外，我還是要做一堆有的、沒的家事。
現在，就連『煮飯』也納入我的管轄範圍了。
當然，面對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時，婆婆還是會不放心的跟在我身邊，
熱心的當我的小老師的。
「啊……那個油要等鍋子裡的水乾了再放啦……」婆婆的聲音氣急敗壞的傳
過來時，那些剛被我放進鍋子裡『水油不溶』的沙拉油，已經熱情的吻上了我吹
彈可破的肌膚，疼我的哇啦哇啦的大叫。
「明南……魚要等油熱了之後，再放下去煎，不然下場就會像妳手上的那條
魚一樣，唉……」婆婆望著慘遭我分屍解體的焦黑魚肉，搖頭嘆息。
「……炒青菜要大火快炒，像妳這樣小火慢炒，青菜會變黑、變老，又不青
翠，而且營養份會流失……」我手上這盤看起來老老、醜醜的青菜，別說是其他
人了，就連我這個始作俑者，一看到也倒盡胃口。
每天每天，這樣的戲碼都會一再的重演，而我這個笨媳婦，從來沒有一次可
以把菜煮得完美，總是把婆婆辛辛苦苦從菜市場買回來的食物，弄得亂七八糟的。
套句阿壽說的話：「那些食物，一經妳的聖手處理過後，便會美感盡失，再
也沒有一點誘人的價值了。」
不過，雖然阿壽這樣子說，但往往他都會邊吃我煮的東西，一邊開心的微笑。
「明南煮的東西，中吃不中看，雖然外表醜陋，但其實是蠻有內涵的……」
阿壽常常把這句話掛在嘴邊，然後鼓勵公公婆婆一起品嚐我『精心調製』的菜色。
公公吃過幾次我煮的菜色，發現並沒有拉肚子的傾向後，便開始會大膽的把
那些看起來被我煮得很糟的食物，塞進他的五臟廟裡，並常常當著我的面說著：
「明南啊！妳煮的東西，實在是香、味俱全，獨缺『色』，不過，只要再好
好加油，一定可以煮得比妳媽媽棒的啦！爸爸對妳有信心……」
楊家的男生，基本上都是很好收買的，像阿壽跟公公就是最好的證明。
倒是婆婆，很少聽見她對我的讚美，不知道是不是處女座的個性在搞怪，讓
她對我這個凡事大而化之的媳婦，不甚滿意！
不過，雖然『讚美』沒有，『責備』倒也不常見。
我想，也許婆婆心裡多少是有點在怪我搶走了她唯一的兒子吧！電視上不都
是這麼演的嗎？說女兒是爸爸的小情人，所以做爸爸的，多少都會對女兒的男朋
友有敵意，覺得那男朋友是來跟他搶他的小情人的；同理，兒子就是媽媽的小情
人啦！從小會黏著媽媽說長大後要跟她結婚，等到某天有個年輕的女孩子突然闖
進他的世界裡，他開始懂得愛的感覺了，陪媽媽的時間反而少了，於是，很多媽
媽便開始會仇視那些突然冒出來跟她搶兒子的小女生們了！
阿壽的媽媽會不會也是這樣想的？
可是結婚前，她對我明明都算是很好的啊！當初我們說要結婚時，她也是樂
得眉開眼笑的。
還是她後悔了？因為之前我跟阿壽在談戀愛時，我來阿壽家時，婆婆總是把
我當成客人一樣招呼著，壓根兒沒有想到我有一天會突然變成她的媳婦，所以對
我沒有防備？還是我嫁過來之後，她才突然發現，原來我什麼家事都不會做，連
錢也賺得沒有別人家的媳婦多，而且脾氣又大，個性懶散……所以，她後悔了？
「阿壽，你媽媽是不是不大喜歡我啊？」晚上，我偏著頭趴在枕頭上，眼睛
看著剛從浴室出來，把身上泡得香噴噴的阿壽。
「為什麼這樣說？又在亂想什麼了？」阿壽走過來，笑著揉了揉我的頭髮。
我攫住他的手，一使力，利用阿壽的雄性蠻力，幫我把自己拉起來，坐在床
上。
「我只是覺得媽媽好像不喜歡我，因為很少看見她稱讚我，像早上啊！我陪
媽媽一起去超市買東西時，遇到隔壁的阿萬嬸，阿萬嬸一直稱讚我很漂亮，看起
來好乖，還說媽媽真好命，娶了一個這麼棒的媳婦回家，然後她說著就又提到她
自己的媳婦，說她家的媳婦長得不好看，矮矮肥肥的，不過很勤快，家事都是她
在做，阿萬嬸每天只要好好的享清福就好……結果媽媽就一直拚命稱讚阿萬嬸家
的媳婦實在乖、又能幹的，阿萬嬸才算是真的好命啊什麼的，可是，阿萬嬸在稱
讚我時，媽媽都只是笑，一句話也不說，連點個頭也沒有……」我抱住站在我眼
前的阿壽的腰，嘆了一口氣：「別人家的婆婆，都會稱讚自己的媳婦，可是我卻
從來沒有聽過我的婆婆稱讚過我！」
說著，我只覺得很難過，可能是自己還是做得不好吧！但是，就算是我做得
不好，至少我有在進步啊！至少，我還是很認真的在學著啊。
但是，阿壽的媽媽好像還是不滿意，不管我再怎麼努力，她永遠就是不會讚
美我一下，寧可用稱讚我的時間去誇獎別人家的媳婦，也不願意鼓勵我一下。
我覺得很喪氣！人是要活在讚美的世界中，才會成長的，我承認有些讚美是
太不實際了些，但適當的微笑及誇讚，卻是我需要的。
「怎麼會這麼想呢？」阿壽拿開我抱在他腰上的手，坐到床上來，把我的頭
按進他寬闊的懷裡：「媽媽只是不習慣讚美自己人而已啊！這樣又不表示她否定
妳，妳看看，身為她兒子的我，從小讀書總是在班上前三名，凡事沒讓她操過心，
念的都是國立的學校，學費也總沒讓她皺過眉，不抽煙、不喝酒、不交一些雜七
雜八的朋友，一切行為都正常……可是從小到大，我也沒有被她稱讚過啊！媽媽
不是不會說，只是她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要順應別人的話，說出他們家的媳婦有
多讚多行多棒，是件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但是，也許這樣迎合的話，並不是出自
於真心，只是隨口說出來的，不是嗎？可是阿萬嬸在讚美妳時，媽媽不也沒有說
什麼反駁的話嗎？那就表示她也認同啦！」
「是嗎？」我抬起自己埋在阿壽懷裡的頭，眼睛看著阿壽，腦裡卻想著早上
時的情景。
那時，阿萬嬸在讚美我時，婆婆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但她不時飄過來的眼
神，是溫柔而帶著某種程度的肯定的；唇邊的笑容，也是璀璨的。
也許，這是她的讚美方式……
「妳別想太多啦！老婆。」阿壽親親我的臉頰：「前幾天爸爸才剛跟我說過，
他說他覺得妳很好，又乖又聽話的，而且叫妳做什麼妳都肯做，不會像一般的女
孩子一樣的拿轎，對公公婆婆也總是笑笑的，不會臭著一張臉，妳看，妳才來沒
多久，就快把我在爸爸心目中的獨特地位給搶走了，這樣妳還說自己不讚？」
我笑了起來，楊家的男人，果然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呵呵！
「真的嗎？」發自於內心，而綻放在嘴角的笑，是最美麗動人的。
「當然是真的嚕！爸爸還說，妳現在雖然有孕在身，但不會以此為理由，然
後藉口不做家事，反而還把『煮飯』這種辛苦的差事，攬在身上做，也不管聞到
那種油膩膩的味道會不會害喜得更嚴重，卻天天跟那些油煙味奮戰，幫了媽媽不
少忙，雖然媽媽嘴上都沒有說，但爸爸覺得最近媽媽好像心情變得很好，前幾天
在曬衣服時，還聽到她哼歌咧！我從小到大從沒聽過媽媽哼歌，爸爸說媽媽除非
是心情很好，否則是不會哼歌的，妳看看，這些都是妳的功勞呢！爸爸還說自從
妳來了之後，家裡變得好有生氣喔！感覺整個家裡熱鬧多了。」
阿壽說著，又輕輕的啄了我的唇一下：「妳看，妳就是有這種讓大家都喜歡
妳的能力，不只是我，就連爸、媽也躲不過妳的可愛魔力。」
阿壽的話，把我哄得輕飄飄的，感覺整個身體都要往天空的方向飛去了。
「別想太多了，嗯～」阿壽拍拍我的背，像要把我的憂煩多慮拍走似的。
我點點頭，將頭埋在阿壽懷裡，瞇起眼，輕輕的笑了。
管他的！反正在這個家裡，我明確的知道四個人當中，排除掉我本身，三個
人裡就有二個人是喜歡我，而婆婆是那個意識形態不明的那一個，不過，從她眼
中，我是看不見任何討厭的成份的，那就姑且當作是喜歡吧！
有那麼多人愛我，我想，我還是幸福的吧！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著，漸漸的，我也習慣了這種『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子，
當初極力反對的一切，現在看來，卻有種恬靜的意味。
『家庭主婦』，曾經是我一直害怕的職業項目，然而真正接觸之後，發現其
實一切也沒有那麼可怕嘛！除了早上的早起讓我覺得痛苦萬分之外，一切都在可
接受的範圍之內。
經過婆婆精心的調教之後，我的燒菜技術也開始呈現跳躍式成長，除了魚煎
得漂亮、菜炒得青翠可口、肉爆得香甜不膩口之外，我還可以用自己的方式，研
發出另類的煮法。
對於這方面，公公跟婆婆倒是一點都不會管我，他們反而很願意嚐嚐我創新
的各種新菜色，有時做失敗了，婆婆還會跟我討論下次是不是該放些什麼東西，
或者把某些調味料換掉……等等什麼的。
阿壽是家裡面吃東西最不挑的人，也是最捧我的場的人，不管我煮的東西再
怎麼難吃，他總是吃得津津有味的，還會邊吃邊微笑，十足的巴結嘴臉。
可是，一切的平靜，都在那個人出現了之後，有了極大的變化。
那個人，阿壽的姐姐，我的大姑！
那天，我記得天氣很好，好到可以到公園去走一個下午，再放個風箏，躺在
草地上看看天上的雲，曬曬陽光的好日子。
我和婆婆坐在客廳裡，婆婆的手正忙著織毛衣，打算趕在冬天來之前，織些
毛衣給阿壽和我禦寒，婆婆的手藝當然不是蓋的，光看她在那裡拉來勾去，就覺
得她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坐在婆婆身邊，一邊幫她拉毛線，一邊跟她報告著昨天和阿壽去醫院進行
產檢的情形，醫生說我肚子裡的寶寶很健康，營養份很夠，體重也很ok，而且
寶寶很好動。
婆婆說阿壽小時候也是一個很好動的小孩，像個過動兒一樣，怎麼樣都靜不
下來，就算拿掍子威脅他乖乖坐好，他也不會聽，寧可被打，也不願意停止那雙
跑來跳去的腳。
然後說著說著，門鈴就響了。
開了門，才發現阿壽的姐姐，提著一個包包，站在大門口，一張臉陰鬱得嚇
人。
「媽～」大姐一隻腳才剛跨進屋裡來，嘴就急急的大聲嚷了起來：「我要搬
回這裡住啦！」
婆婆放下了手中織了一半的毛衣，站了起來，迎向大姐。
「怎麼啦？幹嘛大包小包的？」婆婆的關心之情滿溢，十足的疼女兒模樣。
「我要搬回這裡住啦！」大姐一面說著，一面氣呼呼的往沙發上一屁股坐下
去，正巧坐到婆婆剛剛織了一半的毛衣上。
啊～那件毛衣我一定要叫婆婆織大件一點，好給阿壽穿，我才不要穿那種被
人家的屁股坐過的衣服呢！！
「為什麼？」婆婆的表情揉合著擔心與光輝的母愛。
我呆呆的站在旁邊，看著憂心滿面的婆婆，和氣呼呼得不得了的大姐，完全
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想到那種肥皂劇般的連續劇，女主角好像每次遇到這樣的
情形時，都會去倒杯茶來給客人喝。
那就……去倒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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