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ingbay
當然不是被外星人綁架那種消失,而是,我們的生活真的不再有重疊。社團我
們都很少去,去的時間也都碰不到一起。他在外面的事業越做越大,偶爾還會上報。
社團學弟妹看到都會很高興的把報紙剪下來貼在社辦留言簿。
我看到的時候心裡只是很模糊的在想,啊臉瘦的人真佔便宜,好上相。
這個青年才俊,曾經陪著我走過很長一段路的呢。因為我們那麼熟,所以現在
可以很容易的感覺到,他要走開了。他不再是一通電話可以找得到的正穎。也不是
晚上不知道又從哪裡開完會出來,累得慘慘的順路經過社辦把我撿回家的正穎。
我沒有問,他也沒有多解釋。隱約知道我們繼續走下去,可能會變成怎樣的局
面。但此刻的我們都沒有足夠的能耐去面對那種可能性,所以很有默契的,慢慢,
輕輕拉開了距離。我不再抓著他訴苦討罵挨要找軌道可以回歸正常光明。他也不再
事必躬親的盯著我指著我罵。
我不知道是怎麼變成這樣的。曾經一度,我們那麼接近,我那麼放心的跟他不
自覺的撒著嬌。這種互動是很微妙的,只要有一方稍微往後退一步,警醒如我與他,
很快就會知道該修正態度了。
然而我們還是好朋友。也只有我敢在晚上一點打電話給他劈頭就說「明天的座
談會,主講的王老師臨時有事趕不過來,你要來坐鎮充場面。」
「明天什麼座談會?」正穎已經很累了,他的嗓音有點沙啞。
「大陸社社史回顧與未來使命。這種你不必準備吧?上台隨便講講大家就很崇
拜了。明天下午兩點。」
「妳這是晉惠帝口吻,我哪一次上台之前沒有準備?」正穎檢討我:「認識不
只一天兩天了,妳還講這種話。」
「好好,以後如果你發了,有記者來訪問我,要問我關於你的事情,我一定會
記得說,吳正穎吳部長,喔還是你要當市長?總統?好啦吳部長呢,上台前都會盡
力準備,講稿通通自己寫,是個非常努力非常優秀的人才,唯一的缺點就是脾氣急
躁可以了吧。」
在聽前面他都很正經八百的嗯嗯嗯附和,到最後一句正穎破口笑出來:「我脾
氣哪裡急躁,我是世界上最有耐性的人,尤其是對妳!」
本來是隨口開著玩笑,不知道為什麼,聽到他這樣說,我很久很久沒有什麼感
覺的胸口,突然又隱隱的做痛起來。
是啊,一開始每個人都對我好。可是到了最後,都迫不及待的要改變,要離開,
要消失。沒有什麼是天長地久的,不管是學長,是情人,還是好朋友。
再不捨也要堅強的放開手。我再也不要嘗那種心頭好像被挖掉一塊肉的痛。停
了好久,他那邊都喂了好幾聲,我才清清喉嚨說:「我知道啊,很感謝你好不好?
我會記得跟記者誇獎你的耐性一級棒的,讓大家都崇拜你怎麼樣?」
「不用幫我宣傳,妳知道就好。」他的微笑好像沿著電話線流了過來,我閉起
眼睛,就可以看到他挺直的鼻樑,和揚起的嘴角。「座談會,我會過去,妳叫學弟
他們放心吧,一定是他們求妳來找我的對不對?他們下午找過我只敢問我有沒有空,
我說沒有。原來是座談會開天窗。就知道他們一定會打妳這張牌。」
「沒辦法,老朋友了嘛。」我還是閉著眼睛,覺得眼眶熱熱的。
「是啊。」正穎同意。「老朋友。」
我沒有哭。後來的幾年裡面,我的淚腺像是壞掉了,也許是之前太過任性的使
用它吧。想到擊壤歌裡面小蝦講的,有人勸她不要老往台大跑,小心把在這裡的氣
數提前用盡,以後想進都進不來。
我的感覺、情緒和眼淚,大概已經被我揮霍完了。
大四下我與系上根本完全沒有關係了。除了一個禮拜少少幾堂課上課來下課就
走之外,根本連校園都很少進來。坐在新店客運上面經過校門口,我只是很空白的
看著一對對情侶,一個個背著書包要進去或要出來的學生,一群群高談闊論或騎在
摩托車上集合準備要出遊的人們,或是復興美工穿著制服來寫生的小朋友,托兒所
老師帶著一隊手牽著手的小娃娃。傅園還是一樣蓊鬱沈綠,今年的流蘇開花了嗎?
杜鵑呢?社辦前面那區的蒲葵是不是又掉了滿地種子?
車子引擎發出隆隆的聲音,司機催了油門往前開。開過去之後,我就不再看也
不再多想我的四年到底在裡面得到什麼,又失去什麼。
畢業其實也沒什麼。火辣辣的六月穿著黑色學士袍熱到會長痱子。班上約好拍
團體照的前幾天我實在受不了自己的長髮,就去剪掉了。結果在約定的校門口一出
現,同學們就很驚訝的瞪著我看,好像不認識我一樣。
「妳捨得啊?那麼長的頭髮耶,我們都覺得妳的頭髮好漂亮說!」我的女同學
們張大嘴不敢置信。
「妳是不是失戀啦?哈哈哈!」比較皮的男同學趁機開我玩笑。
我只是摸摸很涼快的後頸,咧開嘴微笑。
反正長或短也沒有人關心,連我自己都不在乎了,剪短之後整個頭好像減輕好
幾公斤一樣,洗頭髮只要三分鐘,之後連吹乾都不必,甩一甩就好,簡直像小狗一
樣。洗髮精也很省,真是好處多多啊。唯一的壞處是又開始會被認成高中生。不過
我相信我內斂的糙老氣質可以彌補這個缺憾。哈哈。
算是很好命的吧,畢業之後就順理成章的繼續留在農委會,從打工變成正職。
不過因為是空降的約聘雇人員,所以有時候會被指指點點。隔壁辦公室的小姐從我
大四開始來打工就眼睜睜的觀察我觀察了四個月,之後開始跟我在走廊上正面相遇
會打招呼,一直到最近才跟我比較有說我笑。她說一開始就聽講我是國王人馬。所
以蠻不屑的。
「後來看到人之後,覺得也不過就是個高中生嘛!沒什麼好怕的。」她是那種
姿色平平但是打扮不遺餘力的。無聊的時候我會撐著腮仔細數算她今天身上到底穿
了多少顏色。雖然有點俗氣不過熟了之後就覺得她其實蠻照顧人的。有時候中午會
跟她一起吃飯,她吃完飯還會拉我去逛南門市場買菜。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貼近家庭
主婦的生活了。連超市衛生紙打折都好像大新聞一樣要發內部信件通知大家。
「哎唷,妳要打扮打扮啦,每天都穿得這麼素,好像學生一樣!」安琴姐老是
這樣叨唸我:「要不要我帶妳去逛街買衣服,我女兒今年十歲都穿得比妳漂亮,自
己還很有意見,我買的衣服嫌難看!」
我還是傻笑。
「還有那個頭髮,妳怎麼剪成這種學生頭,女生就是要留長頭髮才漂亮,最好
是燙一燙比較有型。我跟妳說那個南門市場後面喔,有一個師父弄得不錯,我下次
帶妳去。」
說真的,我其實很享受這樣的關心。雖然同辦公室的大家有時很受不了安琴姐
的囉唆,老覺得她管東管西的,多用幾張紙影印她都有意見,連我吃什麼當早餐都
要探頭進來批評幾句。不過,比起我剛來那幾個月大家冷冰冰的只是觀望的態度,
我真是太感謝天底下有安琴姐這種熱心人了。
炎炎夏日,每天就是泡在冷氣房裡上班,我居然對這樣的生活甘之如飴。正穎
入伍前打了電話給我,劈頭就是取笑:「社會中堅,妳最近忙什麼?」
我在辦公室接電話,把桌上幾份稿子標題據實報告給他聽:「六月份國際農情,
肥料管理法簡介,降低毛豬、柑桔、芒果生產成本計畫成效之評估。」
「非常景仰。」正穎哈哈大笑。「我要去報效國家了,出來吃個飯吧。」
「現在?」我看看鐘,中午休息時間快到了沒錯。「你在哪裡?」
「敝人高中母校附近。十二點在妳們辦公室外面等妳。」
大太陽晒得柏油路面都好像要融化一樣軟軟的。我站在辦公室外面,用手遮著
眉額擋去刺眼光線。馬路對面,淺色上衣牛仔褲清爽挺拔得驚人的正穎對我揮了揮
手。
一直到那個時候,我才清楚感覺到,正穎是多麼出色的一個男孩子。而我只是
這樣心念一動,馬上就有排山倒海的恐怖感襲來。我絕對,絕對不要再往下想了。
他已經走到我面前,一雙神氣的濃眉略皺起來,一面伸手幫我把額前汗溼的短
髮撥開:「幹什麼臉色這麼不好看,中暑啊?妳是晒不怕是不是,大中午的站在太
陽底下。」
「沒,沒有,我們去吃飯吧。」
吃著飯我們很輕鬆的扯著一堆無聊的話題,比如他要我列舉國際農業組織的縮
寫與全名。結果我也是亂答一通,APEC WTO OECD APO這幾個連他都知道的以外,就
掰不出來了。被他罵不長進。
「我是普通人。」我討饒。
「妳不是普通人,妳只是堅持要當普通人而已。」正穎沒吃多少飯,不過把冷
飲喝得光光的。
「你就是這樣,老是空肚子喝一堆冷的東西,看你去當兵以後怎麼辦,胃這麼
爛的人。」我瞪著他依然白皙的臉色。
「不會有事的。」正穎淺笑。「妳氣色不錯啊,頭髮剪掉了。真像是……」
「像什麼?」我很戒備的看著面前一直在微笑的他。「注意你的措詞。要是再
讓我聽到高中生三個字,絕對跟你沒完沒了,請不要輕易嘗試。」
「像我剛認識妳的時候的樣子。」正穎說。
然而一切都不一樣了吧。我們都走過那麼長的路到達現在的地方。如果此刻還
是跟剛認識的時候都一樣,那麼這一路以來的辛苦風波又是為了什麼?
吃過飯,正穎送我回去上班。我們並肩走在南海路上,有學生穿著建中制服打
打鬧鬧的從身邊過去。大概是來學校參加活動之類的?正穎略瞇著眼睛看身旁這些
小毛頭,若有所思。
「我認識妳的時候,也就是那個樣子。」他後來這樣說。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這麼懷舊?」我勉強的開著玩笑。「不會是老了吧?」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這位老兄突然脫口而出。我
們已經走到門口。正穎笑嘻嘻的,一點依依不捨的樣子也沒有:「好啦,我後天開
始要去保衛國家了。妳自己多保重啦,摸魚不要摸太兇。有空再來找妳。」
「好。」我點點頭。
結果他騙了我。當兵一年十個月裡面,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空,只知道他沒有來
找過我。關於正穎的消息,還要趙哥來告訴我。
趙哥,對啊,就是那個趙修誠。他退伍之後理所當然的跟在我們偉大的老師身
邊擔任機要秘書。他來上班的第一天,走進辦公室大門,我正在刷卡。他在我身後
猶豫了非常久不知道該不該叫我。
「感覺好恐怖,好像是時光倒流了很多年,我在山上第一次看到妳,就是這個
樣子。一模一樣。」趙哥後來這樣說。
我嘆口氣。不要再這樣說了吧。只是剪了頭髮啊,其他的一切都已經不同了。
換成是以前的我,看到趙哥可能直接掉頭走開,或是張嘴吐他一臉口水。現在,現
在我才不會這樣。時間就是最好的療傷藥,而且,我不是說過了,我的眼淚跟愛恨
情緒都已經用完。我不會再為了他浪費我的穩定心情。
「立雯,這些資料趕快看一看,四點以前把新聞稿寫出來。晚上妳跟我們一起
去開記者會。」趙哥走進我們辦公室找我交代工作,其他在聊天看報紙的同事就會
很警覺的端正儀容肅穆坐好認真辦公。氣氛凝重起來。我實在很受不了這種特別待
遇。唉。
「我……」
「快點,妳手上的工作先放著,這個記者會很重要。」
我眼睜睜的看著趙哥走出去。預官兩年下來,加上跟在老師身邊處理大大小小
事情,趙哥整個人都已經煥發出社會菁英的氣息,他本來就嚴肅,又都不太跟人招
呼,所以我們處室的人,其實大概是會裡的所有人吧,對於這位新任機要秘書都有
點敬畏加害怕。
「妳跟他很熟唷?是妳學長?」安琴姐中午吃飯的時候問我。「他是不是一直
都那麼不苟言笑?」
「對。」我點點頭,不想多說。
「可是我看他對妳很好。」
我簡直想翻白眼。這位仁兄在我手上的把柄何止一項,我要讓他身敗名裂應該
不是太困難的事情。在這種時候趙哥真是應該非常慶幸他前輩子燒了好香敲破許多
木魚,不然要是換成美女婷在我的情況,大概早就沒有趙秘書這個人在這裡了吧。
「他早上買珍珠奶茶給妳喝不是嗎?還特地送到辦公室來。」安琴姐繼續絮絮
叨叨:「我們會計室那邊的幾個小姐都覺得他對妳有意思。」
我一口菜差點就直噴到對面安琴姐化妝稍濃的臉上。
「全天下男人都……」我本來想講一點狠話的,想一想還是算了。萬一安琴姐
問起「妳幹嘛對他這麼深惡痛絕」那我不是還要解釋半天。進公務機關做事也有一
年多了,謹言慎行這種美德我已經知道要好好鍛鍊自己學習精通。所以我只是搖搖
頭。
「他不錯啦!年輕又優秀,主委欽點的呢。」安琴姐逕自吃著她的清炒蕃薯葉:
「不過話說回來,妳也是這樣進來的,人家就是機要秘書呼風喚雨的,妳怎麼還窩
在經研科。」
「經研科有什麼不好,我們……」
「立雯,吃飽沒有?」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們科長居然也在餐廳吃飯。他端著
餐盤走過來:「剛剛趙秘書過來找妳,妳吃飽就過去幫忙吧,下午的工作我讓別人
代替妳。妳下午是要做計量模型的評估報告?」
「還有我的毛豬年度匯報……」我很冤枉的接口。這兩個計畫都是我一路參與
到現在,臨時要換手我實在很不甘心。
「去吧,去吧。」科長呵呵笑著。「妳在我們科是大材小用。趙秘書那邊有比
較重要的事情讓妳去忙。妳要好好加油啊。」
我看著面前平日百般刁難,退我稿子退得理直氣壯毫不留情,有錯字還會被他
罵「小學有沒有好好唸」的科長,今天這樣笑吟吟的捧我,讓我覺得他的笑容好像
是用保鮮膜貼上去,一撕就可以撕下來的。
科長走過去之後,我突然一點胃口都沒有了。
「妳蒸蛋不要吃嗎?我幫妳吃好了。」安琴姐目睹整個經過,看著我寂寥的表
情,只是扁扁嘴:「你們科長最會拍馬屁,有名的兩面人。當初進來的時候他還在
大家面前發過飆,說憑什麼一個大學剛畢業的黃毛丫頭進來就是六職等,想當初他
努力多久打拚多久才升到這裡。笑死人,明明是自己考績爛。活該。立雯,妳好好
幹,哪天回來當他主管嗆死他。」
又來了。為什麼大家都對我有這麼高的期望呢?走到哪裡都一樣,我到哪一天
到哪裡才能休息?年紀輕輕的就要休息我知道我很沒出息,可是我這麼長進又是為
了什麼,我只想要穩定的工作,穩定的生活,穩定的心情啊。
「要不然跟趙秘書湊一對好了。」安琴姐看我不搭腔,以為我在認真思考怎樣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以後要回來欺負科長的。「趙秘書看起來也是很有才幹的,主
委那麼倚重他,他偏偏又對妳不錯。妳跟他在一起的話,跟他撒個嬌,叫他給你們
科長一點麻煩,他一定不會拒絕的。保證有效。」
我只是苦笑。科長跟我又沒有深仇大怨,就算有,我也絕對不想找趙哥去出頭。
事實上,公事是非牽扯不可,除此之外我真的一點也不願意跟他有什麼交集。
有時覺得無奈。人跟人的緣份,不管是善緣與否,好像註定了就都逃不掉。我
居然這麼早就變成一個宿命論者,真是亂沒出息一把的。
我其實很懷念趙哥退伍回來以前的日子。那時候我不用加班,不用上山下海的
跟著出差視察,不用出去拋頭露面,不用忙到連飯都沒時間吃。那時候雖然同事都
不是很接近,但至少客氣寒暄還是有的,不會像現在一看到我就閉嘴不講話,眼光
光的盯著我看好像我頭上突然長出花兒來一樣。
「下午我要跟主委去立法院,妳陪副座去中部辦公室聽防颱的簡報。致詞趕快
寫一寫在車上要給副座看,三分鐘左右。重點寫出來就好,不要亂扯。」趙哥打電
話過來交代工作時,我還在跟我的農情月刊奮戰中,還一面吃我的便當。只有十分
鐘給我吃飯,我現在不吃就要等到晚上,而且要舟車勞頓,非搶時間不可。啊看這
張幻燈片拍得多好,高雄139號米是生產花東池上米和關山米的主要品種唷。我一
面看一面就覺得手上捧著的便當越吃越香。誰知盤中飧粒粒皆辛苦啊。
「妳沒有在聽對不對?好。」趙哥在電話那邊很快的發現。我還來不及回答,
他就掛了電話。
完了,接下來他一定會御駕親征過來飆我。這樣的情況只要是我在辦公室裡的
時候,每天都要發生個一兩回。同事們通通都敢怒不敢言。我可以從他們怨恨的眼
神中讀得出來。畢竟大老闆的心腹一天到晚來辦公室裡晃個幾圈,對小職員來講絕
對不是好事,這我很能體會。可是我又能怎麼辦,趙哥老想要栽培我成為一個救國
救民的女英豪,可惜我一點興趣與天分都沒有。
果然,不到三分鐘,我才剛吃完便當,趙哥就出現了。他穿著白襯衫黑長褲打
著領帶,標準幕僚打扮,一股嚴肅之氣跟著他一起出現。害我們開著空調的辦公室
當場溫度又向下掉了幾度。趙哥看著我手忙腳亂收拾桌面的樣子,本來大概想罵我
的,也沒罵。
「吃飯的時候不要一面做事,這樣會消化不良,小心變成像正穎那樣。」趙哥
輕描淡寫說。「妳手機還沒拿回來對吧,今天帶我的去台中好了。下午要找我們的
話,打給司機。我們應該都會在立法院。」
「正穎?」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還以為我聽錯了。
趙哥有點困惑的看著我。「妳不知道?」
「知道什麼?」
「正穎有胃病妳不知道嗎,他就是老這樣趕來趕去吃飯都沒有辦法吃,所以年
紀輕輕的就胃很糟糕。妳自己多注意一點。」
「喔。」
已經好久都安於把生活用工作填得滿滿的日子。每天上班都像打仗,被趙哥呼
過來喝過去的操,回家都累得不成人形倒頭就睡,連夢都沒有。結果今天趙哥才講
了幾句,回憶就好像被風吹開了幾頁的舊書裡偷偷透出來的乾燥香氣,很模糊,但
久久不散。
正穎當兵去了。應該沒有那麼多外務,胃會不會養壯一點?趙哥退伍回來之後
更黑更結實,正穎應該也會吧。
其實還有另外一個人現在也應該在服役。只是我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