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檬香茅的繪畫遊戲 素描課老師是知名的油畫家，人極幽默，非學院式的教法又甚能激勵一群「烏合之眾」的興趣；所以在素描課結束後就開個新聞台，回味，也繼續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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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描老師很「猛」，第二堂課，大家拿到了用具，便教我們用炭精筆畫圖－－根本沒買鉛筆。老師說炭精筆夠黑，炭色美。

而且用四開畫本；又大又重，「扛」起來很有分量。每一堂課，都給我們很多作業，大家也不敢不畫。一方面他恐嚇如未做規定之內的作業，下一回要交加倍的；一方面，我們這群「烏合之眾」又不是「被媽媽逼著來報名的」，都是成年人啦－－這麼籠統的說，可以美化年紀。

最初幾堂，都在練直線、橫線、右斜及左斜線。四種線條，是素描的基本功，老師一再叮嚀我們要一筆一筆地畫，不可以畫成有弧度的「麥當勞」；還有，界邊要重疊。

剛開始時，手指不大聽使喚，頗有挫折感。憶起兒子小時候剛練習用筷子，夾起的菜老是會掉，氣得大哭，扔了筷子；我有時也想甩炭精筆哩。

然後練習從純白到最黑的十個色階。

以前編過彩色版的副刊，選色階很容易；因為有樣本，只要標出幾號，自有美編去執行，如果覺得顏色不佳，再換色調便是。現在要照老師說的，「先掌握最黑的十號和灰色階的五號」，卻很難；一層一層地直線、橫線、右斜及左斜線，最後卻幾乎看不出明顯的區隔；只有一號的白永遠不會錯。

畫圓柱体、六角面時，不同的色階現出了立体的效果，總算稍稍脫離了單調乏味的線條階段。

圓柱形，老師教我們拿白紙包啤酒罐來畫，桌上也要舖白紙，這樣光影才明顯。

家裡沒有罐裝啤酒，我用的是狗罐頭。有時臂彎裡夾著一本四開畫本，手裡拎著包在白紙裡的狗罐頭上樓「作畫」，聯想到一九九二年在聖彼德堡湼夫斯基大街上為遊客作畫的藝術大學的學生們，自己忍不住失笑－－這個聯想太抬舉自己了。那些學生是練畫兼賺學費，有顧客就大家圍著一起畫；除了招到生意那人的畫可得美金十元之外，別人畫的如果顧客滿意，也會買下，價錢可以更低。特別記得那些畫者，是因為後悔自己過於靦腆，當時兩位大大方方被畫的同團朋友，都得到了很好的畫像；還有人慫恿她們和畫者合照，「以後他們很可能成大名喔。」

臨老入「畫」叢，不是科班學生，即使畫得不好，也很快樂。幾次和阿咩切磋，說著老師說應該這樣畫、老師說不能那樣畫，兩人相視而笑，「這個年紀，還能口口聲聲『老師說』，很幸福喔。」

畫頂光、背光、側光後，接著練習蝴蝶光（45度光）、平光（正面光）和重點光。
「平光最不好看，平光的臉好像小時候玩泥巴，往牆上扔出來的扁平臉。」老師說台灣的電視節目最愛用平光，很難看。真的，後來看電視，果然注意到西洋電影的人物和場景，明暗分明，好看多了。

畫幾種光不僅以炭精筆，也開始用炭筆。

畫重點光時，特別開心，筆調由淺而深，慢慢出現一個有層次的「颱風眼」，更像梵谷筆下會旋轉的星空和麥草；自己怪陶醉的。
2006.2.17中央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