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完班一早
「還有吐嗎?」我問。
「目前沒有。」他很虛弱,但依然清楚地回答。
「吐出來咖啡色的東西檢查是血。不知你有無考慮作胃鏡。但不論有作與否,我都會給你相同的治療藥物。」前二句話是醫師自保用,後兩句話卻暗示他不需如此受苦,即使不接受檢查,我會違反健保規定給他較好的治療藥物。
「……………」病人和太太不知如何是好。
「考慮一下無妨,不急。藥已經給了。」然而我得趕去門診了。
中午
「我父親的狀況如何?」女兒在護理站詢問我。
「不好,很虛弱,癌症已經擴散各處,一個大出血或感染或許就會讓他走。」我誠實回答。
「台灣的醫師也這樣說,無計可施了。」既然連醫學中心的醫師都這樣說,那我應該也變不出新把戲了。
「如果突然一個大出血或者狀況變差,你們要插管壓胸急救嗎?」這時候問也不嫌早。
「他自己本人不要,但就給他做吧。」女兒猶豫了一下。
「但他自己還清楚,應該尊重他。」我明指這樣似乎不太對。
「其他兒女在台灣還沒回來看啊。」女兒覺得這樣理所當然。
「恩。」在醫病關係緊蹦的年代,雖然我明知他們最後可能會後悔,但也不敢造次直接拿放棄急救同意書給病人簽就好。我真個單純混口飯吃沒啥理想與堅持的小醫師無誤。
下午
「還有吐嗎?」
「有,但沒咖啡色的液體了。」
「那就好。」
「我原本是政府機關人員,日子過的還可以(公務員薪水在外島這邊的確還算好過)。而這是人生必經之路….。」他緩慢述說,字裡行間看似豁達,語氣卻充滿悲情與失望…
「還痛嗎?」我只能顧左右而言他。
「又開始隱隱作痛了。」他點頭。
「我幫你把止痛藥改成四小時就給一次。這種痛不需忍耐。」老話一句,此時不用毒品,更待何時?
「謝謝。」
「不會。」
晚上六點,晚夏的夕陽一樣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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