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理之家的病人上來了,我快速的走到床邊,看看情況,決定再加抽一支動脈血來決定最後的治療方針。之後掃個簡單的腹部超音波來評估進一步狀況。不過很難掃,後來就跟床邊陪伴的家屬聊了起來。我看她文質彬彬,心裡有點想知道她從事何種工作。既然想知道就問吧。然後知道她原來是退休的圖書館高階主管。因為大學時候很常去,所以多聊了一點。之後,也不知是聊開了還是怎麼,她跟訴說一個心願。如果這次好了,希望能讓病人回老家看看。「為什麼?」「之前送她來護理之家,她很生氣。而每次回家都很高興。只是後來狀況變不好,已經五六年沒回家了。但我總覺得她還有感覺,每次跟她說話總覺得她的眼眶濕潤,有些回應的感覺。」
「都五六年了,為什麼現在才講呢?」我疑惑。
「因為你看起來人很好。」她小小聲說著。
「好,我明天會幫你跟她的主任醫師說。這世界能夠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頂多租個救護車和氧氣筒而已。這你們應該負擔的起。」話說今天下午也有不認識的病人家屬就是跑來問我問題。我問為什麼?她的答案也是你看起來像好人。但好人的命通常不太好也是真的。
其實她母親那若有似無的回應也可能只是反射動作或者是女兒的擴大解讀而已。現在這種狀況回去不一定知道自已回去了。
只是,能夠把心願完成是一件多棒的事啊。或許這只是病人女兒的一廂情願,但我卻不願把她點破。
爾後這病人不是我照顧,但我不但轉達女兒的意思給主治醫師知道,也挺關切病人的動向。似乎不怎麼好。所以我也有點著急了起來。跟照顧她的住院醫師討論,希望能夠使用更積極的治療。原因無它,因為我希望病人女兒的心願能夠完成。
只是,今早假日我到醫院值班,昨天值班的醫師跟我說病人昨晚血壓掉,辦病危出院回護理之家了。
我心裡那幅病人女兒帶著病人回老家並且在耳邊輕訴:「媽,我帶妳回家逛逛了。」的景象無緣實現了。
這五六年間住了幾次院,為什麼不說出這心願呢?醫病間的隔閡怎麼那麼大呢?
午夜下了場大雨,清晨朝陽又升起。有些未完的心願變成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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