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的佔有欲傷人傷己
我們常常把愛和佔有混為一談。當我們用鍊子把愛人拴住時,搞不好已經完全不愛他,只是想要佔有他。
當人說「我愛你」時,常常背後的意思是,你屬於我,我佔有你,你對我有責任。當人說「我不愛你」時,真正的意思是。我不屬於你,我是自由的,我對你沒有責任。
我們常常把「愛」和「佔有」混為一談。電影「狐狸與我」(The Fox And The Child)就是描述一個小女孩想和狐狸做朋友,她每天去找狐狸,在狐狸出沒的地方靜靜的等待。從陌生、試探、猜疑、捉弄,到狐狸對她產生信任,甚至期待,小女孩和狐狸變成好朋友,達成了她第一眼看見狐狸時的願望:「牠好漂亮,我想馴養牠!」
但是,狐狸可以和她一起在野外玩耍,靜靜的陪她看天空,而當小女孩想把狐狸半拐半騙帶回家裡時,狐狸發瘋了,牠急著要逃出這個四面牆壁的空間,牠胡衝亂撞,受了重傷,差點死掉。
小女孩把狐狸的傷治好,和牠說再見,放牠回去大自然。小女孩長大了,她把自己的故事告訴孩子,在最後點出全片的寓意:「我那時太小,我把愛和佔有搞混了!」
此片法國的導演呂克賈奎,拍過很多動人的紀錄片,他的另一部名作「企鵝寶貝」(The Emperor's Journey)得到奧斯卡金像獎。他來台北做宣傳時,我有幸與他相晤談天,他人高馬大,心思卻極細密。他告訴我在法國,真的有很多人以養狐狸為樂。他們經常一開始是把狐狸養在野外,就是這座山林是你的,你可以養狐狸在你的山林中,你為他們準備食物,但他們不一定來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吃。你的樂趣是知道有狐狸在你的山林中,靜靜耐心等待牠們出現。但是因為看到狐狸那一刻,是如此叫人開心、快樂,很多人不願意在不確定的等待,便把狐狸抓住,用鏈子拴起來,用圍籠關起來。這樣他們就可以隨時得到和狐狸相處的樂趣,但狐狸也因此失去自由。牠們不是被馴養,而是被佔有。
充滿佔有的念頭讓戀人變的頭腦不清
很多人對待愛人的態度,比對待狐狸還糟糕。我們用鍊子把狐狸拴起來,還是真心喜歡牠,只是怕牠跑掉。可是當我們用鍊子把愛人拴住時,搞不好已經完全不愛他,只是想要佔有,我的東西就是我的,我不用,別人也不能拿去用。
從前有一個人,向法官要求懲罰他那與人通姦的妻子,他向法官哭訴:「太沒天良了!我每天晚上回家,都會發現臥房的衣櫥裡藏著一個男人。」
「每天都這樣嗎?」法官驚訝地問。
「是的,每天都這樣。而且更沒天良的是,每天都是不同的男人,沒有一次重複,每次都換一個新男人。」
「天啊!你一定受了很大的傷害。我可以想像,當你為了家,辛苦了一天。回到家,應該看見太太在等待你、迎接你、安慰你、愛你。沒想到,每天等著你回家的,竟是衣櫥裡藏著不同的男人。真是天良何在?你的處境真令人鼻酸!」法官同情地說。
「是的,法官大人,我受了很大的傷害,因為我每天都沒有地方吊衣服!」這個人氣的不是愛情遭到背叛,而是沒地方吊衣服,就要把他的太太吊死。
你說這又在講笑了,但真實的人間難道不是這樣嗎?我認識的有些女生,提起她們的老公,常以我們家的張白痴、我們家的李無能、我們家的王狗屎為代號,害得我有一次遇到某人的先生,差點脫口叫出:「無能,好久不見......」
這樣一旦發現老公有外遇,不是正好可以拋離白痴、無能、狗屎嗎?第三者正是來拯救你的人啊!可是她們這時卻把白痴、無能、狗屎緊緊抓住不放。不夾雜感情,客觀的說,再沒有比這時更愛她們的白痴、無能和狗屎了。有的更是直接指向第三者不是人,是狐狸精,大批人馬直搗狐狸精窩,打得人仰馬翻。有的還跑去人家上班的公司,鬧個天翻地覆。唉,這些第三者,在妳老公眼中,可能是美豔的狐狸精;在妳眼中,應該是慈悲的清道夫。不是她們不嫌髒、不怕臭、入地獄,誰來把妳的狗屎清掉呢?
過度的佔有慾也會令自己心生恐懼
所以「佔有」真的會讓我們的頭腦混亂。而且我們拿鍊子拴住別人,也同時拴住了自己。因為佔有是一種欲望,欲望總是會伴隨著恐懼。你佔有你的愛人,恐懼就跟著來了。今天你佔有他,也許明天他就會跟別人約會;你此時佔有他,也許下一刻他就去找別人。他是活的,他會動、會走、會想,你只好拿著鍊子把他拴住。但這樣你就不恐懼了嗎?他可能掙脫鍊子,鍊子可能會壞掉,他也可以帶著練子到處跑。現在手機還有「情境音效」來配背景音樂,不就是對抗鍊子的工具嗎?
只有死的東西,我們可以佔有。屍體可以佔有、佛牙可以佔有,但你怎麼佔有佛陀呢?趙無極的畫、傑克森的蛋椅才可以佔有,你不能佔有趙無極、傑克森。如果它很值錢,你的恐懼也會出現,你要找保全人員、保險公司來保住你的佔有,免得被人偷走或破壞。如果我們沒有欲望,恐懼就無處產生。如果你不想上天堂,誰能用「上不了天堂」來嚇你、威脅你,讓你去做善事呢?你想做好事,是因為做好是你會快樂,這是你自由的選擇,就跟喜歡巧克力、冰淇淋一樣,你開開心心地去吃,自然地去行善。而不會計較做多少、捐多少才能換一張天堂的貴賓卡。這就是《心經》所謂:「一般若波羅蜜多故,心無罣礙。無罣礙故,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欣怡發現他男友博良與別的女生交往,為了懲罰他,罰他每天抄三遍《心經》,要抄一百天。博良因為愛她,接受這個懲罰。他抄著抄著,抄出道理來。當他和欣怡談《心經》的道哩,發現女友根本不知、不懂,也沒興趣了解。結果博良照約定抄完一百天,他告訴欣怡:「我抄完了。」欣怡說:「拿來我算。」
當下博良頓悟他應該離開這個女生。他們果然分手了,但欣怡並不明白,為什麼男友在不衝突時分手?而是在接受懲罰、抄了三百遍《心經》之後才堅持要分手?是《心經》沒有用?不,《心經》有用,要學、要問、要思、要悟,才有用。光抄沒有用。而且博良在抄完時,還愛著欣怡,是她在計算有沒有抄三百遍時,愛才消失了。
我們沒辦法佔有一個女人或一個男人,只有東西才能夠被佔有,人不行。因為人需要自由,有自由才會美。鳥兒在空中飛翔是美的,馬兒在草原奔跑是美的,狐狸在山林出沒是美的。如果你用籠子把鳥兒關住,用韁繩把馬兒套住,用鍊子把狐狸拴住。牠們就不再是同一隻鳥兒、同一匹馬兒、同一隻狐狸。看起來都一樣,但就不是同一隻了。天空在哪兒?草原在哪兒?山林在哪兒?雲兒、風兒、陽光在哪兒?自由的空氣在哪兒?
就算我們用黃金的籠子、鑽石的鍊子,也沒辦法消除對自由的渴望。反過來,如果我們的愛人因為籠子是黃金的、鍊子是鑽石的,就乖乖放棄自由,這時候我們又會產生另一種恐懼,害怕他愛的不是自己,是我們的黃金、鑽石。這時候我們不再感覺他美,沒有自由怎麼會美?如果你的狗會愛上你為牠買的「愛瑪仕」的狗鍊,這是一條勢利的狗,狗如果像人一樣勢利,那怎麼會可愛?
缺乏尊重的愛不是真的愛
而且被鍊子拴住的人會失去美,想用鍊子去拴住別人的人,一定會變醜,而且醜的很恐怖!
史蒂芬金有一部《戰慄遊戲》小說,故事說一個著名的作家,在荒野中意外受傷,被一個住在當地的女生救了。原來女生是作家的書迷,女生因為照顧作家起居,愛慕之情一發不可收拾,他切斷了作家對外的聯繫,給作家假藥吃,不讓他好。後來怕作家逃走,還打斷他的腿,把他囚禁起來......這種鍊子之愛,夠恐怖吧!
戀人常有這種衝突,
「你為什麼偷翻我的皮夾?」
「你為什麼偷看我手機的簡訊?」
「你為什麼偷看我的信?」
「你為什麼侵入我的E-mail?」
通常得到的答案是:
「如果沒有什麼?有甚麼好怕人家看?」
這就是典型的不尊重,愛是給予自由的,不是剝奪自由的,愛會尊重所愛,沒有尊重也沒有愛。
但是在中國的傳統家庭教育,只有孝順、敬畏,就沒有尊重兩個字,尤其是小孩子不被尊重。哪裡能有甚麼隱私?哪裡有什麼自由?偷拆你的信、偷聽你和朋友講話,是天經地義的。不只不尊重,還打擊我們的自信。外人稱讚你漂亮,父母就說你笨手笨腳;外人誇你美術天分高,父母就說你數學成績差。父母也無惡意,但傳統教育他們這樣教孩子。最冤的是諸葛亮的老婆,大家都說她醜得要命。根據何來?只不過是諸葛亮的岳父黃承彥在諸葛亮提親時,說:「聞君擇婦,身有醜女,黃頭黑色,而才勘相配......」這不過謙虛之詞,卻引來好事無知者胡亂添加。人們受這種傳統教育,就很難懂得尊重自由這個概念。
社會在進步,但只要佔有的心態不變,新的鍊子更恐怖
用鍊子拴住還算客氣,更恐怖的講給你聽,有個女生為了防範男友劈腿,不但侵入他個人、公司的E-mail,偷看信件還不打緊,他居然用男友的信箱,寄給E-mail裡的聯絡人,只要是女的,她就寄。寄甚麼?寄色情信。故意假裝寄錯,就是寄給Amy的信,故意抬頭寫Dear Betty:「你情人節那晚,真是太浪了,讓我欲仙欲死......」用這招堵住男友所有可能的出路,而因此破壞別人的名聲在所不惜。這比寧願打斷你的腿,也要把你留在身邊還恐怖。這叫作就算你有腿可以走,看你能走到哪裡去?後來男友發現公司正常信件經常不見,以為有駭客入侵,找網路警察一查,才知道真相。
還有用此招對付假想情敵的,有個女生突然從她的MSN連續收到一大堆男生寄給她色情、挑逗的求歡信,同時男友的態度也變得怪怪的,常說一些她聽不明白的話,她想問清楚,男友就語帶保留。後來情況越來越嚴重,寄來的信越來越噁心,她以為被變態盯上,向公司求救,找來網路警察,一查,你猜怎麼著?原來是她的同事,偷偷用她的MSN,對外發信,說她「好想要男人,好想要男人對她這個......對她那個......」所以引來一堆色情回應。她的同事又偷偷把來信三不五時轉給她男友的信箱,製造她和男友的誤會。現在網路這麼發達,新型態的鍊子或血滴子就更可怕!
不要鍊子,我們還有其他選擇
我們的愛情觀,受家庭教育影響很重。講到這裡,有個真實的事情就不能不告訴你。我們都知道「猶太少女安妮法蘭克」,她不幸被納粹殺害。戰後,她在荷蘭藏身時的日記,出版了幾十種語言,感動無數人。日記的背後有一段故事,當安妮一家人被抓走後,她的日記是由幫助安妮一家人躲藏的荷蘭人米普女士所收存。別人的日記,米普女士當然沒有打開來看。等到戰後,安妮的爸爸奧圖法蘭克逃過一劫,回到荷蘭,米普女士將安妮的日記交給奧圖,女兒的日記,奧圖也沒有打開來看。一直等到一年多後,他確定安妮已經死在集中營,他才翻開女兒的日記。這就是真正的教養、真正的愛。尊重別人自由的人,像米普女士,才會為了別人的自由挺身而出。
那你會問:難道要裝瞎、裝聾、裝啞,不管愛人有沒有去亂搞嗎?我講的是不要用鍊子,不要做秘密警察。如果不相信你的愛人,如果他讓你懷疑,就別愛他,跟他分開。而不要想用鍊子拴住他,也不要去查。查了沒有,你很卑鄙,不配和君子在一起;查了有,他很卑鄙,他已經從梁山伯變成西門慶,你不想和他在一起。既然如此,只要想「查」、只要沒信任,就分開。因為不管查的結果如何,你們都該分開,兩個不自由的人在一起不會快樂。而且我們一查,就會查上癮,會再查、再查、再查,只會讓愛人和自己痛苦不堪。
現在,輕輕唸出紀伯侖這首詩,我們要讓愛的佔有鍊子消失,我們會看見愛的自由翅膀飛翔。自你心深處,讓鳥飛起,飛向天空。
但是在你們聚處也留些空間吧。
讓天空的和風在你們之間舞動。
彼此相愛,但不要有愛的束縛:
讓愛像你倆靈魂地岸間流動的海水。
斟滿彼此的杯子,但不要飲同一杯。
一起唱歌舞蹈,歡歡喜喜,但也要各自獨處,
就像魯特琴的琴弦,雖然隨著同一首樂曲震動,卻是各自獨立。
奉獻你的心,但不要交由對方保管。
因為唯有生命之手才能包容你的心。
你們要站在一起,但不能靠得太近:
神殿的柱子各自矗立,
如同橡樹和柏樹無法在彼此的陰影下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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