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你娘機X~~」一個嘶吼的男聲在不遠處響起,一瞬間,小Jimmy確實被嚇了一跳。
那不是黃志強的聲音,是那個他從國一開始就再也沒有好好說過話的三哥。
三哥大他兩歲,沒有再說話的原因,不過就是〝興趣不同〞,到了青春期,兄弟倆的距離也愈來愈遠。
碰的一聲,黃志強的後背被三哥重重的一拳擊中,原本架著小Jimmy的同夥在此時鬆開了他,卻圍上了三哥,他沒有時間多想,加入戰局,奮力的揮著雙拳亂打一通。
「啊~~你們在幹嘛?」一個熟悉的尖叫聲響到他的耳邊,沒錯,是大姐。
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趕到,他聽的出來,二姐也在其中。「住手~~!不要打了~~!!」兩個女生大喊著。
或許是知道喊叫對怒氣中燒的青少年起不了作用,兩個女生開始拉扯兩個弟弟的衣服,企圖阻止一切繼續下去,三哥在這個時候一把抓住小Jimmy。
其實,三哥在國中三年曾經受過拳擊的訓練,打架這回事說實在難不倒三哥,但他知道再打下去會傷到兩個姐妹,所以決定停止,但不忘拉住小Jimmy。
雙方都有人掛彩,黃志強最嚴重,臉腫了,額頭掛著一道像是指甲劃過的血痕,想必,背後被三哥那重重一拳一定也留下了痕跡。
「你們在幹嘛?為什麼要打架?」其實也才大四的大姐試圖以成年人的身分說話。她沒想到,有的時候,有一些人就是欠揍。
「操~~關你屁事啊~~」黃志強仍高聲嗆著,三哥一個move被二姐擋了下來。見三哥沒法做什麼,他繼續囂張:「看你那娘娘腔的弟弟不順眼啦~~」,他當然不會說出他是如何在公車上當著大家面前羞辱小Jimmy,更不會提起挨了小Jimmy一巴掌。
三
哥和小Jimmy都各罵了一句三字經,被大姐一句「閉嘴」怒斥回去,她大大的吸了一口氣,對著黃志強說:「我弟弟娘娘腔關你屁事啊?跟你這種”小俗辣”比
起來,他比你有出息多了~~」。小Jimmy感覺胸口一陣壓縮,他必須學大姐一樣深吸一口氣,才不至於因為這句話而哭出來。
大姐一聲令下,三個姊弟跟著離開,黃志強一夥人也自知理虧不想再戰,從不同方向離開,邊走還邊不服輸的唸著,一句不堪入耳的話語終於激怒了大姐。
「啊~~沒路用啦~~長大也是被男人幹啦~~幹~~」黃志強邊走邊屌兒啷襠的說著。
「我操你媽~~」大姐突然轉身奮力跑去,用隨身背著的大背包用力揮向黃志強,重力加速度,黃志強反應不過來,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一樣跑很快的三哥,順勢壓上,用膝蓋抵著黃志強,黃志強因此唉聲連連。
「你們最好馬上給我滾,不然就等著試試我的拳頭~~」三哥對著黃志強的同夥喝斥,互看了幾眼,幾個同夥一哄而散,毫無義氣可言。
「你為什麼變那麼壞?你和我弟小時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現在變這樣?」大姐語重心長卻帶著憤怒。
「幹~~跟我弟道歉~~」三哥把黃志強架起,擒住他的雙手,要他給自己的弟弟一個交代。
黃志強雖然狼狽,眼神仍透著自尊,他仍然不肯服輸。小Jimmy走近他,用最冷靜的聲音對他說著:「跟我道歉~~」。
黃志強索性驕傲的抬起頭來不發一語,小Jimmy吸了一口氣,突然不再在乎他的道歉,除了冷靜,他在自己的話語裡另外加入了堅強和自信。
「記住我今天的話,不管你現在怎麼看不起我,總有一天,我會過的比你還好,你永遠也感受不到的好。」
語畢,他轉頭走開,兩個姐姐不屑的看了黃志強一眼後跟上,三哥放了他,附上一聲:「ㄘ~~~」之後也跟上姐姐和弟弟,留下黃志強一人留在原地舐傷。(也許,當四姐弟走遠,他搞不好哭了出來…)
回家的路上,四姐弟都沒多說話,走在最前頭的大姐仍是氣沖沖的不停回望著兩個弟弟。
進家門前,三哥回頭對小Jimmy說了一句:「你有沒有哪裡受傷?」。曾經,小Jimmy以為三哥跟其他人一樣看不起娘娘腔的自己,隔了兩三年之後的當下,他才清楚,不管怎樣,兄弟之間的情誼仍是沒有斷的。
他記得,第一次聽到張惠妹的這首歌時,當音樂來到副歌,他在腦裡想起了這一段往事。如今站在舞台上,如此契合的在他腦裡突然閃過那段回憶裡的片斷畫面時,被他拿來當作表演音樂的歌詞也正在唱著:
當天空昏暗 當氣溫失常
你用巨大的堅強總能抵擋
當尖銳眼光 當刺耳聲響
你用彩虹的浪漫溫柔包裝
他再度望向家人。
大姐和二姐都嫁的不錯,兩姐妹和夫婿四人合夥開了三家便當店;原本以為會往體育界發展的三哥出人意外的成了房屋設計師,近幾年業務擴展到了大陸,也做的有聲有色,有個相交多年的女友,但似乎沒有成家的打算。
(黃志強後來只有高中畢業沒再升學,去學做麵包,退伍後在唸的那所高中附近,跟人合夥開了一間小麵包店,生意不錯,但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家。)
算起來,Jimmy的工作在大眾的道德標準中,顯得上不了檯面,一直以來,他都騙說是某個表演團體的舞台設計,唯一知道內情的只有大姐。
他低下了頭,想起當年對黃志強說過的那句話,一種慚愧感上了心頭。「我過的好嗎?」他這樣問著自己。
「加油!!~~~」那個熟悉的聲音迴響在整個表演場所裡,抬起頭,他知道那個聲音來自心愛的那個人。
緊接著,掌聲開始從稀稀疏疏變成如雷哄堂,Jimmy這才警覺自己真的失神太久,忘了自己是個專業表演者的身分。
「對不起!我失態了~~~」
他堅強的說著,希望自己能像這首歌說的一樣,
你用巨大的堅強總能抵擋
你用彩虹的浪漫溫柔包裝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