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新開了一間STARBUCKS。
走出斜對面的7-11時,突然覺得一種新鮮。我總以為這種地方,是不會有STARBUCKS的。味覺中不自覺的充滿了摩卡法布奇諾的冰與甜。忘記了剛剛才結帳,塑膠帶裡那瓶慣喝的牌子的咖啡,我走進了店門。
老實說,我從來不懂咖啡,總會把說得一口咖啡經的人當作神。但我卻喜歡喝咖啡,尤其是夾雜著滿滿一杯被冰塊包圍著的冰咖啡,最好再加上一圈濃甜的香草冰淇淋。第一次喝咖啡,是在中學吧?還是更遠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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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從嘉義北上的遠房親戚,媽要我叫他姊姊,我只依稀還記得這個姊姊其實大我好幾歲,當我還在懵懂無知的時候,她已經是二十好幾了。他總是在每次來家中作客時,帶上一盒嘉義的方塊酥。
那次她帶著我去參加她的同學會。我與姊姊在一個男人前面坐下,男人見到是姊姊,笑得燦爛,彷彿有一股熱力自他的笑容中散發出來,暖暖的,卻摸不著。我望著他左嘴角邊,一顆其實很迷人的笑窩旋在那裡。
「呦!小男朋友?!」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 「對啊!怎麼樣?我的眼光不差吧?」姊姊的手伸進我的手臂,故做甜蜜的向那男人說著。
男人笑的更開朗了。我忍不住的再望了一下他的眉,細長黑亮的襯在一雙有著咖啡色瞳孔的眸上。心中突然覺得他很親切,像是好久好久以前認識的朋友一樣,我不禁對著那男人傻笑了起來。
姊姊突如其來的拍了一下我光禿的國中少年頭說:「才誇你,你就讓我漏氣,瞧你笑得,…」,男人又笑了,強烈的我的自卑心作祟了起來。
我
對男人的恥笑相當不滿意,用極端抗議的舉止用餐,鏗鏘做態的,扭捏的,女性化的,姊姊與那男人對我不成熟的舉止視若無睹,我心中的不滿自然不斷的滋長著,
我一直在偷望著男人,近幾渴求的希望他能對我說些話,但他仍然只是用我覺得多情的眼神望著坐在對面的姊姊和他的牛排。
男侍送上了一杯我生平第一杯的咖啡。我望著杯中晶瑩剔透的冰塊,被一群土黃色的液體包圍著,想起那時讀淡大外文系的我的家教教的。
「冰塊,ice rock,外國人有時直接叫它rock。」
石頭?我看著這些會融化的石頭,用吸管隨意的搓攪著他們,想著這些三公分的立方體,會用多少時間消耗自己的力量,來冷卻這杯液體的溫度,使它能夠在這酷熱的炎暑裡,更快讓人感受它的清涼。我對自己的強說愁感到唏噓。
男
人說話了:「這種現成的冰咖啡不好喝。」他揮手招了招,捧著MENU向男侍點了些東西,我再度被他這個動作吸引住,並且注意到他左手手背上隱隱約約的看見
一塊圖形,不是刺青,是一個直徑大約一公分的圓形,圓形內的皮膚顏色顯然不同,我望得出奇。一直到若干年以後,學會抽煙的我才頓悟,那是個煙疤;而我也在
若干年以後,在同一個部位,留下了一個同樣的圖形。
男
侍再度回來,男人指引他將送上的東西放在我和姊姊面前,姊姊和那男人的,是一只不繡鋼壺,配上一只小巧白色,有著小柄的茶杯;我的是一杯冰涼的土黃色飲
料,杯口鑲上一圈淋著巧克力醬的冰淇淋,冰淇淋旁邊還加上了一顆生的蛋黃,我被這一杯飲料嚇的不知所措,只是癡癡的望著不知從何下手。
「曼特寧和藍山是開始喝咖啡的人都得先試試看的,你的是曼特寧,有點酸,因為它含鐵質;我的是藍山,味道甘苦,一種喜歡咖啡的人不能錯過的味道。」
男人頭頭是道的解說著。我呢?我的是什麼?
「你的可就精采囉!這種喝法其實不太正統,墨西哥咖啡。他們喜歡在咖啡上加上一顆生蛋黃,因為他們認為那是一天活力的來源,至於冰淇淋,是我特別請他們加上的,裡面的咖啡跟剛剛送上的是一樣的味道,但有了這些點綴,應該你會比較喜歡。」
我又笑了!笑的不是因為知道這杯咖啡的名字,有絕大的因素是因為男人以一種那個年紀的我非常想模仿的神情對我說話。
我
將剩下半球的冰淇淋和蛋黃一起攪入咖啡,冰淇淋將咖啡的顏色染白,而蛋黃在冰溫中結成一顆顆的小黃球,吸入口中還可以用牙齒輕輕地嚼著,很有意思,我很難
忘記這杯咖啡的味道,很難忘記男人的咖啡經,很難忘記男人的笑,很難忘記男人的眉,也很難忘記男人的魅力,幾年後,甚至到現在,都還在等這樣的男人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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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們明天早上九點才開始正式營業,歡迎您明天來參加我們的開幕。」親切的女服務生,送上一折以STARBUCKS熟悉的綠色做底的請帖,我笑著掩飾貿然進入店裡的尷尬。
走出店面,我想著STARBUCKS的摩卡法布奇諾,想著那年的墨西哥咖啡,想著一段年輕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