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遲到達,預計到達時間:1:53pm。
瞪完顯示屏,妳把滑下肩膀的白色包包往上扯了扯,嘔氣地憤力吸吮懷中的西瓜汁,眼光溜過四周的等候人群,旋步往瞄著的一個空位置踱去。
一個半小時前妳已在紅磡火車站溜達,等候原定1:05pm到達的火車,先是說延到1:30pm,如今又再延到接近兩點。習慣了內地起飛的飛機誤點,倒沒想到開自內地的火車一脈相傳同樣繼承了這種優良傳統。
在椅子上舒展雙腿,給父親打了個電話報告火車誤點的消息,換來一個不痛不癢的“喔,這樣呀!”的回答。妳闔上電話蓋、輕嗤,預期中的反應,不是嗎?從知道了外婆和母親的歸期一刻起,妳不下三次問過他會否去接火車,他說不會。當然不會!就像在獲知外公的死訊時問他會否回上海奔喪,他不也假惺惺地以希望記住外公往日健康的模樣而拒絕回去?即使外婆威脅要斷六親,他還老羞成怒地說搞什麼追悼會,又拿妳當擋箭牌,說妳出席已足以代表他了。最後國內單位領導親自打電話來,他才恍若事態嚴重般托妳多給他買一張飛機票。
他是妳父親,妳應該尊重他,妳知道。
可是他在很多關鍵時刻的表現總是讓你輕視和厭惡,漸漸地越來越心寒。
他認為外婆和母親兩人一起回來是用不著接的,即便那天是星期六。他不會想想兩人離港半年,經歷了喪夫及喪父之痛後的劫後心情;他自然也不會懂得外婆和母親會多麼渴望有人在她們到港的一刻等候著她們,給她們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們有回家的感覺。
他不懂,可又容不得他人挑戰他的權威,尤其那人是身為他女兒的妳。
當妳在面對他時越來越難以掩飾臉上的不耐,為了不傷害他,也為了不讓妳母親為難,妳唯一可做的便是疏遠他。
妳不想,妳真的不想,可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這是小時候他教妳的,可惜他不記得。
火車終於到站。
妳遠遠的已經看到了她們,沖她們笑著。
母親高興地叫了出來,外婆哭了。
母親抱著妳輕泣著說:我好開心啊!還好有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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