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凌手記 是自己和自己說話， 是自己哭、自己笑，不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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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張詒和的《最後的貴族》（內地版《往事並不如煙》），讀得很悶。腦中懸著許多問號，百思不得其解。

血跡斑斑的中共歷史，不顧經濟建設，只營營於階級鬥爭，在三反、五反、反右、十年浩劫中鬥死了千萬人、又在三年飢荒中餓死了千萬人，把整個民族窮消耗了四分之一個世紀的毛澤東，何以至今仍被國人尊崇為偉大的領袖？他到底憑什麼聳立在天安門廣場上受萬人敬仰？

毛澤東為甚麼要發動反右鬥爭？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他為甚麼對知識份子表現得那麼殘酷不仁、恨之入骨？那些所作所為，是為了實現他妙想天開卻又不無崇高的治國藍圖而不得不作之惡，抑或只為了滿足一己牢牢掌握政權的私慾？

1957年，毛號召「大鳴大放」，提出「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讓民主黨派及無黨派人士為中共政策提供意見，以期「長期共存、互相監督」，這樣開明的號召讓長期受皇權思想統治的中國知識份子心馳神往，他們許多人一腔熱血地提出了符合民主民權思想的治國良諫。例如民盟的羅隆基、儲安平批評中共黨天下，認為應該完善憲法、確立法治，反對一黨獨裁，黨在國上，建議在共產黨的領導機構之外成立平反委員會，讓受屈的人有路可訴，這些都切合西方三權分立的民主思想，不想竟中了毛澤東的圈套。

表面的開明不過是毛澤東「引蛇出洞」，讓敵人「自投羅網」的陰謀，這一招誘之以言、陷之以罪，可謂卑鄙之極矣！緊接著展開的反右運動，把當日提過意見的人紛紛打成右派，讓他們在接踵而至的鬥爭中備嚐無數次的親人檢舉、朋友倒戈、同僚揭發。家散人亡者有之、含屈而死者有之、變節倒戈者有之。什麼樣的統治者會設想出滅絕人性，把人的尊嚴踐踏若此，讓好端端的人在惶恐不可終日的草木皆兵下終致淪為禽獸的運動？

那些空懷抱負、滿以爲可以爲建設新中國出一分力最終卻淪爲階下囚的青年何辜？那些追求生活藝術，愛穿高跟鞋、噴香水、吃西餐過洋派生活的少艾何辜？章伯鈞、林建生、張伯駒、康同璧、羅隆基、儲安平又何辜？不過早生了五十年啊!

據說毛澤東很欣賞秦始皇，他欣賞的是秦始皇的一統六國，還是他的焚書坑儒？抑或是秦為了消弭異見鞏固皇權而施行的各種狠辣手段？「無毒不丈夫」，在毛澤東為敵人羅織罪名，發起群眾運動時他的心中可有不安？午夜夢迴，他心底可有閃過一絲愧疚？弭留之際，面對著一身功名罪過留待後代評說，半分不由己的他可有問過自己：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麼？

父親總說若非毛澤東，中國不可能像現在這般，早像蘇聯解體了。我不知道。近年中國的崛起有賴始於鄧小平的現代化經濟建設，我不明白這同毛澤東以及他的階級鬥爭路線有什麼關係。我也不明白經歷了那麼多場運動，曾同中共一同打天下但竟也被組織抓起來的祖父何以至今仍對共產黨推崇備至。

還是，一個成功的政權必定聯繫著政治洗腦，但凡那個年代出生的人，青春回憶裏牢牢記住的是那些歌：東方紅，太陽升，中國出了個毛澤東，他為人民謀幸福，他是人民的大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