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終於得以離開魚狗住處附近的小巷，回到家之後，我大睡了很久，極為不安穩的睡眠但是睡了很久。醒來的時候四處一片漆黑，看看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多，拖著疲倦的身體走進浴室，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瞬間被打回原形的千年老妖般只剩下一具沉重的軟殼，堆滿灰塵和千年污垢，腦子裡只剩下被連根拔除之後的殘餘樹泥，並且是經過攪拌打爛之後又凝固的奇怪化石。
我走進浴室洗澡。
我望著浴室裡面的白白蒸氣。
離開浴室之後已經再也睡不著了。其實也對。算起來我大概睡了有十七八個小時吧。於是將手機拿出來充電，打開冰箱幫自己做了點三明治，打開電視一面看一面吃，手機充電完畢之後，聽聽裡面的留言，都是和工作有關的事情，我將每個留言都反覆聽了兩遍，卻無法分辨事情本身的意義，於是乾脆又把手機關掉，回到沙發上繼續看電視。
一直看到天亮。
又看到天黑。
客廳的燈好像也沒開的樣子。螢幕的光映在沙發上閃動著不同顏色。
基本上遙控器都是在看電影台和日本綜藝節目之間轉來轉去，有很多節目和影片可以看，完全不會無聊，肚子餓了就隨便弄點東西來吃。想起來的時候去了看一下時間，居然又是半夜三點多了。真是神奇。我有點驚訝了一下，但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於是又回到沙發上去繼續看電視。
看電視真的很好。無腦，無心，時間可以儘管刷啦啦地奔過去一點也無知覺。
這種情形我以前就碰過了。和Ｋ分手之後的眾多前進方式裡面，坐在沙發上看大量的電視就是其中一種。
我猜想，我大概是被外星人抓走然後被做實驗，動了手腳之後又被送回來了吧。明明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卻說不個所以然來。有某一段記憶已經完全被消除了。
＊＊＊
在很深很深的地層內，眼睛二人穿著半透明塑膠雨衣，坐在暗房裡面對著牆壁上的幻燈片畫面。
暗房裡刷啦刷啦地不斷下著雨，從天花板落下來又被吸進地板中。一張小桌子上面放著一台投影機，兩把椅子在前面由眼睛二人分別坐著，除此之外就什麼都沒有。極為狹小的一間暗房。雨聲規律地混合著投影機自動轉換底片時的喀擦喀擦聲，黑漆之中，只有照射到牆面上的光在一明一暗地轉換。眼睛二人的臉龐，也跟著一明一暗。
我們不知道那都是些什麼畫面。除了眼睛二人之外沒有人知道。那也許是諸多過去的回憶片段，也許是一幅又一幅令人著迷的油畫，也許是一些某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光景，也許是某人的現在，或者未來。
總之那應該是對於眼睛二人來說，非常重要的畫面吧。
水線不斷在塑膠雨衣上打出啪啦啪啦的聲響。就像是除了這樣凝視著以外不需要再有其他般地。眼睛二人帶著平靜且專注的神情，在宛如濃縮了意識般的暗房中，一直望著牆壁上喀擦喀擦轉換的光。
雨一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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