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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1 12:48:31| 人氣51|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七月魚狗的二十七張紙牌------- 3.沒有人要的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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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女孩。」我說,「我只記得某人帶著一個小女孩。胖胖的,看起來很勇敢很強壯。小女孩跑進你們這附近公園的地下水道裡面去了。現在不曉得怎麼樣了。」
「地下水道?」魚狗瞪大原本就夠圓的雙眼,「怎麼可能?下去那種地方幹嘛?」
「找人啊。」我說。然後拍拍自己的臉,甩甩這空空如也的腦袋,希望可以稍微甩出一點蛛絲馬跡。

爲什麼想不起某人的樣子呢?

夜空中有少許的幾點稀薄星光,那是許久以來未曾下墜的希望與幸福,以中立的姿態微弱地持續發出呼喚。雖然,月亮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


心是在禮拜六早晨出現的。輪到閱讀聊齋誌異的禮拜六早晨。
當大家都還在沉睡的時候,心悄悄地出現。門外的通道自然也在心進入地窖之後重新被無法穿透的岩層所填滿。這次除了心以外,沒有任何人覺得驚訝。
心首先搖醒了椅子上的眼睛右,「眼睛右!眼睛右!兩條眉毛呢?」心似乎很喘地這麼問。
「不在這裡。」眼睛右迷迷糊糊地起身說,身上的半透明綠色雨衣發出輕微的塑膠聲響。
「怎麼了?」地上的眼睛左驚醒,看見心嚇了好大一跳,「妳怎麼來了?」
「你,你們兩個離開沒多久,那對姊妹,就跟著下來了。呼。呼。」心對眼睛右說,一面喘著一面試圖平息。
「沒看到啊。」眼睛右說。
「糟了。」心深深嘆口氣,疲倦地癱坐到地上,「果然和我猜得沒錯。」
「怎麼了?」眼睛左看向眼睛右,「在說什麼?」
「說兩條眉毛應該早就下來了。」眼睛右說。
Miss唇和鼻子兄在這時候醒來,滿臉睡痕地暫時坐在床上,呆呆望著其他三人。
「兩條眉毛也下來了?沒有啊!什麼時候的事?」眼睛左從地上跳起來。
心攤在地上又嘆了口氣。圓滾滾的矮小身材被一件暗紅色的洋裝鼓脹地包裹著,像是洋娃娃工廠裡的某人趁著工作之餘半開玩笑另外做出來的非賣品一樣,洋裝外面還罩了一件完全不協調的米色運動夾克。眼睛左彎腰推她,心便彷彿隨時都會滾動起來般地輕微搖晃了一下。
「喂喂!心老大!什麼時候的事?」眼睛左很焦急地喊。
「兩個月前。」心說,「你們下來的當天晚上,她們就跟著下來了。」
兩個月?我們不是才下來一個禮拜嗎?眼睛左困惑地試圖想要整理這地下地上的時間差,卻越想越糊塗。
「一定是迷路了。」心說,「一條眉毛牽著另一條眉毛,在地層之間的某處卡住了。迷路了。」
「不過就是一條樓梯一直往下走怎麼迷路啊?」眼睛左拋棄算數的思考驚訝地喊。
「我不知道。不過總之是在那中間出了問題,迷路了。」心說。
「怎麼知道的?你?」坐在床上的鼻子兄忽然問。
「心幾乎什麼都知道。」Miss唇在一旁解釋,「除了某人之外,心知道的最多。有時候甚至比某人還多。」
「鼻子老兄已經什麼也不記得了。」眼睛左則對心解釋。
心點點頭。
「你們三個也快了吧。」心說。
「欸?」
「不會吧?」
「什麼意思?」
「某人的臉長什麼樣子?」心問。
「……。」
「……。」
「……。」
眼睛左,眼睛右,以及Miss唇,在安靜試圖回想的過程中逐漸顯露出驚慌的神色。完全想不起來。連一點模糊的印象或暗示都不存在,徹底的一片空白。
心鎮靜地從地上站起來。雖然胖,動作卻非常靈巧。低頭拍拍紅色洋裝的波浪裙擺,然後將圓滾滾的矮小身子站得筆直,和床上的鼻子兄對望了一陣子,又轉身看看門外的岩層。
「原本,我以為至少我有能力帶你們離開的。」心摸著岩層喃喃地說。
「哇哈哈,這下子真是越來越熱鬧了。」眼睛左忽然用乾乾的聲音大聲說,走過去拍拍心,「先別管那個了,你有沒有順便帶幾包菸下來?」
「我會有能力帶你們離開的。」心繼續自顧自對著岩石說話。她把整個身體往前貼在那岩層上,像是在聆聽著什麼,又好像光憑這樣靠著意念和感受力就可以把岩層融化似地。「我可以。」心唸咒般地喃喃說,「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眾人無言望著心。除了鼻子兄之外大家都知道,心,向來非常固執。
「心向來非常固執。」Miss唇如此悄聲告訴鼻子兄。鼻子兄默默地點點頭。並且開始看見片片白霧正緩緩從面前經過,終於籠罩一切。

我可以。
我可以。
我可以。

鼻子兄彷彿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在這麼說。那聲音從厚厚的白霧深處呢喃而出。非常細微。一面化開淡去,一面在霧中滲出了某種大雨即將來臨前的特殊潮氣。白霧的顏色像是被沒有洗乾淨的水彩筆刷過般地略為混濁起來。陰晴不定的午後天空。薄薄的女人身影。坐在椅子上喝著杯子裡的白開水。很淡。像是曝光過重的失敗照片。被厚厚的混濁白霧環繞著悄然浮現又溫吞地消失,留下最後一口嘆息,像是散落的最後一根翅膀般地稍縱即逝。

我不會再夢見你。

翅膀劃過這樣的痕跡而隱入霧中。

終於白霧完全飄過了。視線所及再度恢復成平常的地窖內觀。眼睛左,眼睛右,Miss唇和心都正在用饒有興味的神情望著鼻子兄。
「看見了什麼?」眼睛右微笑地問。
「對啊這次發呆的表情有點不太一樣。」眼睛左的表情顯得比較好奇。
依舊和鼻子兄一起坐在床上的Miss唇則輕輕握住鼻子兄。
心轉身把鐵門關上。然後盯著鐵門說,「真辛苦。」
誰也不知道心到底在對誰說話或者究竟在說什麼。就連鼻子兄也聽不懂。剛才看見了什麼呢?在霧中?鼻子兄努力回想並且困惑地看向眼睛右,然後搖搖頭。無法回答。鼻子兄自己都無法辨別自己究竟看見了什麼。
「空氣裡有個味道。」鼻子兄說,「雨的。」
「雨水的味道嗎?」眼睛右問。
鼻子兄搖搖頭,「快要下雨的。」他說。同時深深吸口氣。沒錯。此刻空氣中依然殘留著那股大雨即將來臨前的氣味。
但是能夠聞到的只有鼻子兄而已。其他人試著深呼吸,並沒有任何發現。
「I do love you so……」
毫無預警地,Miss唇忽然輕輕唱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地就這樣一句飄出來,突兀地懸掛在白色地窖內。
那是某人很喜歡的一首歌,只有心還記得。眼睛二人只是莫名其妙地瞪著那個懸掛。
「什麼東西呀?」眼睛左甩甩頭朝Miss唇喊,「妳剛剛在唱什麼?」
Miss唇自己也愣了一下,接著有點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也不知道,」她說,「只是忽然想這樣唱而已。」
有什麼開始不太一樣了。眼睛右若有所思地看向心。心朝他點點頭。
「沒問題。」心很有自信地說,「我一定可以帶你們出去。」雖然這麼說的時候,心其實還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是她忽然覺得很確定。自己的加入已經改變了這間封閉地窖內的自轉機制,牽動了另一種流。心可以感覺到那個被攪動的輕微混亂。只要專心去發現新的流向然後順著它前進,應該就會有辦法的。
不過心的自信暫時還無法說服眼睛左。目前他只覺得這個禮拜六早晨詭異的讓人頭大。無論是心,Miss唇還是鼻子兄都怪怪的。連原本應該是好傢伙的眼睛右都顯得不太對勁。「咕啾?」眼睛左發出聲音,看看大家,接著拍拍自己的臉,然後朝空氣無意義地揮動一下發出「唉喲喂呀」的喊聲,「不管怎樣都先吃早餐吧!大夥兒!」眼睛左宣布。
「嗯。」鼻子兄點點頭,下床,「需要先盥洗。我。」
「當然當然!快洗快洗!」眼睛左催促著開始將眼睛右從椅子上拉下來,然後把兩張椅子搬回桌子旁邊各自擺好。
Miss唇下了床摺疊棉被。
心忽然想起來似地,從夾克外套口袋中掏出兩包菸遞給眼睛右。
「妳知道?」眼睛右微笑地接過SALEM薄荷短菸。
「當然。」心說。
「當然當然。感恩感恩。」眼睛左一看見就樂得搖頭晃腦,立刻過來拆開其中一包。他和眼睛右帶來的菸早就抽完了。眼睛二人各抽出一根菸點燃,靠在書櫃前面很珍貴似地吸,然後帶著好不容易啊的滿足表情緩緩吐出白煙來。Miss唇坐在床上,看見他們那副德行就忍不住笑了。
心來到Miss唇身邊坐下,看看眼睛二人,又看看那正在洗臉的鼻子兄,接著凝視Miss唇的臉。
「再唱一次。」心說。
「什麼?」
「把妳剛才唱個那個再唱一次。」心說。
Miss唇尷尬地猶豫了一下,然後小聲且不太確定地輕輕唱出來,「I do love you so ……?」
心點點頭,「不要忘記。」心說,「不要忘記這個。」
「這個?」Miss唇說。
「嗯。」心點點頭,「其他的妳已經不記得了。」
「記得什麼?」
「這首歌是某人在一個清晨的回家路上聽見的。坐在朋友的車子裡,一面看著窗外快要天亮的顏色一面聽見車上放這首歌。」心說,「那是一個很舒服的清晨,因為喝過酒的關係所以某人非常放鬆。然而因為非常放鬆,所以其實是極為疲倦的。原本沒有感受到的疲倦都在那時候出現了。疲倦,而且脆弱。就是在那個清晨,某人帶妳去公園的涼亭,讓妳來到這裡尋找鼻子兄。」心說到這裡轉頭看向鼻子兄。鼻子兄已經開始在做五人份的早餐了。
「總之,」間隔一段時間後心恢復醒覺,提振起來重新看向Miss唇,「那是妳和某人分開之前曾經和某人一起唱的歌。也是妳和某人分開之前的一種聯繫。聯繫。」心強調地說,「所以不要忘記。緊緊抓住這個聯繫不要忘記。會遺忘的東西將會一直增加。只有這個千萬不要放掉。一旦放開也許真的就永遠回不去了。」
I do love-- you so--。Miss唇默唱著點點頭。I do love-- you so--。

台長: 黃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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