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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6-21 11:34:06| 人氣11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七月魚狗的二十七張紙牌------- 1. 七月魚狗的二十七張紙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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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七月魚狗的二十七張紙牌


今天去了一家久違了的咖啡館。因為很久沒去了,所以走進去的時候還先到櫃檯去說了聲,一杯美式咖啡,然後指指我要坐的位置才直接走進廁所。

這家店的美式咖啡有中杯和大杯兩種size。我沒說哪一種。只一廂情願地希望光說一杯美式咖啡就能喚起服務生對我的記憶。

從廁所出來回到座位上的時候,方形木桌上已經擺好了一杯大份的美式咖啡,一小壺微冰的奶精,以及一只菸灰缸。

剛剛結束一個廣告的配音工作,現在才下午兩點,距離朋友出現還有很久很久,我們約了五點在這裡喝杯咖啡,在那之後我還得趕去幼兒美語教材公司開會並且拿新的美語教材回家看,晚上回家準備明天幫他們的童話有聲書做配音,在那中間,還得去看牙齒。我有一口無與倫比的爛牙,加上又拖了很久才終於有決心去治療,其下場就是療程變得極為漫長,都已經好幾個月了,還沒把所有應該抽掉的牙神經抽光。

望著桌上服務生自動送來的熱咖啡、奶精與菸灰缸,我一陣窩心地捻開金黃檯燈坐下。

事實上,我很少與店內的服務生或老闆交談。因為向來不是個擅於打開話匣子的人。然而單單只因為被記得,因為一些微小的無須說明,我對這裡擁有著不可思議的歸屬感。

窗外有雨,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雨在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細細的落下了。街頭的天光稍微陰柔了一些,桌上小檯燈的金光則將我的短暫棲息,染成一朵溫暖的花。

打開剛剛才買的一本旅遊書,點燃一根SALAM短菸,魚狗從角落起身用他貫常的跛行姿態慢慢朝我踱步而來,站到旁邊瞪著我。

「妳,妳沒看到我嗎?」魚狗吶吶地說。
「有啊。」我呼出一口煙,放下書本對他微笑。

魚狗是這家店的常客。經常被人誤以為是老闆。他一年四季都穿著同一件暗灰色的毛線外套,並且幾乎就像是永遠住在這裡似地天天坐在最靠吧檯的角落,低頭排列著一疊奇異的黑白紙牌。那些紙牌每張都有巴掌大,比一般紙牌稍厚,擁有類似塑膠般的光滑彈性質地,上面畫著抽象的黑白圖騰。既沒有文字,也沒有號碼。紙牌總共有二十七張。

我們已經快要一年不見了。魚狗用右手握著他的紙牌,一面習慣性地用左手來回摸著牌面一面低頭望著我桌上的旅遊書。

「妳,妳要出國啊?」魚狗說。
「對啊。」我拿起馬克杯喝咖啡,望著魚狗下垂坍塌的臉頰和圓睜睜的精亮雙眼。
「什麼時候?」
「七月。」
「七月。」魚狗的眼睛顯得更圓更亮了,用他含糊濃濁的口音低低不知數算著什麼。我有些不想繼續搭理他,拿起桌上的旅遊書來翻閱。
「七月是吧?」魚狗說。
「嗯。」我看著書。
「聽說,七月又快到了。」
「還有一個月。」我說。
「一個月很快。」
「是很快。」
「可惜那時候妳不在。」魚狗伸手摸摸我手中的書。
「一點也不可惜。」我把身體往椅背靠,繼續盯著書頁。
魚狗笑了起來,「也對。也是。七月啊。很快。」
「嗯。」
「嗯。」
「嗯。」
「嗯。」
「……。」
「咳。」
「……。」
「那麼我就不打擾妳看書了。我回去了。」魚狗終於說,說得好像要回家似地。
「掰掰。」我抬眼對他微笑。魚狗吸吸鼻子,拉拉身上的暗灰色毛線外套,轉身踱步回座位。繼續回到他的紙牌上。一張一張慎重地抽出來,排列上桌,桌子擺不下的時候就疊上其他紙牌,這樣一直到手中的牌全部出清了,認真地凝望一陣子,然後一一收起,仔細且花上長長的時間耐心洗牌,又開始一張一張慎重地抽出來擺到桌上,如此反覆。

沒有人知道那二十七張牌究竟是做什麼用的。但是魚狗曾經說,紙牌都是一樣的。

「但是塔羅牌可以拿來占卜。」
「占卜就是過去現在和未來。」魚狗說,「這裡面也有。」
「但是塔羅牌不只可以占卜過去現在和未來。」
「還有內在與外在,自我與他人。」魚狗說,「這裡面也有。」
「但是撲克牌可以拿來玩遊戲。」
「遊戲。」魚狗點頭,「這裡也有。」
「撲克牌還可以賭博。」
「賭博。」魚狗瞬間露出既無奈又興奮,既悲傷又快樂的詭異表情,點點頭,「賭博這裡也有。」

好吧。他覺得有就有吧。我對魚狗及他的紙牌從來就沒有太大的好奇心,當時也就只問到這裡。

魚狗每天每天都在做同一件事。咖啡館通常下午一點半開始營業,他兩點到,坐在店內的同一個角落,把二十七張紙牌反覆排列,一直待到午夜打烊前離開。如此反覆,直到每年的七月來臨。

每到七月,魚狗就只放一張紙牌上桌。從七月一日開始,一天一張。專心洗牌之後抽出一張放到桌上,其餘的就收進上衣口袋中。接下來就凝望著虛空呆坐,肚子餓了就點一份三明治來吃,喝喝茶,剔剔牙,看看報紙或者閱讀店內書架上的小說。偶爾和服務生或老闆聊天,偶爾走到店門外去站在簷廊下稍微活動一下四肢,做做簡單的伸展操。那張紙牌宛如沒有杯子的杯墊般貼在桌面一角,魚狗不會多去凝望。這樣一直到店門幾乎要打烊了,他才會用很惋惜似地表情將桌上那張牌收起來,並且和其他張牌分開放,絕不混淆。隔天,用另外二十六張牌繼續同樣的內容。這樣一直到七月二十七日,不需要洗牌地就直接將最後一張牌擺到桌上。

這天他通常會按照慣例地先點一壺熱伯爵奶茶,一份蛋沙拉三明治。將三明治吃光請服務生收走空盤之後,奶茶喝到剩下半壺左右,仔細剔牙,去上個廁所,拿著擦手紙一面在兩手中搓著一面走出來,將擦手紙放到吧檯上麻煩服務生替他扔掉,這才回到座位上,拿出他的紙牌。最後一張,不需要洗,直接擺到桌上。

然後出神地凝視著牌面良久。

在這過程中,偶爾回神,慢慢將剩下的奶茶喝盡。

收下這第二十七張牌。起身結帳。推開玻璃門一踱一踱地跛行離開咖啡館。
每年,唯有這一天,魚狗會在傍晚來臨前就離開。

離開之後,魚狗會暫時消失幾天。

八月來臨,他會再度出現。回到他的小角落,拿著二十七張牌,一張一張反覆而耐心地擺上桌,偶爾休息,走動,和服務生聊天,吃點東西,回去坐下,繼續洗牌,翻牌,如此渡過一天,以及接下來到下一個七月之前的每一天。

我將視線離開手中的旅遊書,抬頭看看窗外,將兩隻手臂向上伸直拉拉筋骨,做了幾深呼吸。書中一頁一頁分割開來的地圖看得我頭昏眼花,哪裡是哪裡根本越看越糊塗。本來就是很沒有方向感的人,加上英文能力又不好,看了一些文字介紹再去看地圖,兩者之間無法產生應出現的有效連結。很慘。我要去的地方不太熱門,書店裡找不到中文的相關介紹書籍,只有硬著頭皮翻閱一本厚厚的火星文試圖讓自己對異域有點概念。可是每當打開一頁地圖望著上面彎曲或者平行,交錯或者筆直的線條,符號,還有依附在上面的小小文字,視線就會有種無從落腳的茫然。我想這世界上有很會看地圖的人,以及很不會看地圖的人。我每次打開地圖的第一個感覺都只是,哇,好漂亮。

在我眼中它們與其是指點方向,不如更像一幅畫。


K曾說我是個只有右腦的人。左腦已經殘廢了。也許K是對的。K早已帶著他的左腦消失到很遠的地方。


魚狗坐在他的角落依舊面對著桌上排列整齊且彼此覆蓋的大大紙牌,並且正從手中抽出下一張,發出輕微的啪一聲,接著放到擺滿紙牌的桌上。遠遠望去,那些黑白圖騰簡直就像是另一張火星地圖般擁擠地攤在一個小方桌上,黃燈落下,平滑的表皮翻映出隱隱微光,宛如一層無聲的咒語浮在上方低喃。

那或許真的是一張地圖,或者二十七張地圖。只對魚狗一人散發意義的地圖。
翻出這一張。翻出下一張。從這裡走。或者從那裡走。

走去那裡。或者走到這裡。

我放下手中的旅遊書,從皮包裡拿出一封信。信是我自己寫的,去年的八月一日寫了寄出去,卻因為查無此人而在一個禮拜後被退回。將信放在桌上看了一下,嘆口氣起身端著我的咖啡走到魚狗面前。

「可以坐下嗎?」我指指他對面的椅子。
「可,可以啊。」魚狗似乎有點驚訝。

我坐下來對他微笑,看看桌上的紙牌們,說,「想跟你說一件事,會不會打擾你?」

「喔。不會。」魚狗搖搖頭,接著很慎重地將紙牌們一一收起來,成為一疊,放在桌邊,端正坐好看向我。

我大笑起來,「不用這麼慎重!」

「可是,妳不是有話要說?」

「對啊。」我四下張望了一陣子,「好久沒來了。」

魚狗點點頭,「是啊。都快一年了吧。」

「欸,上次見面就是在去年的七月二十七號不是嗎?」

「是啊。」魚狗說。

果然魚狗還記得。我微笑起來。

魚狗,我要告訴你那天之後所發生的事。我這樣對魚狗說。



台長: 黃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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