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了 堆積了許多塵埃
夏日轉眼消逝 每一次
我都發現秋天來臨發現得太晚
好像就在昨天而已 就在上一個轉角 剛剛經過的那個街口
穿過夜晚一個人聽音樂晃盪在大馬路旁的風 昨天而已
上個冬季的尾聲
然後我離開了 堆積了許許多多塵埃
那個冬季尾聲在台中夜市和May買了一模一樣的大T恤
然後天氣變熱了
穿著大T恤忽然發現原來它很通風
風可以直接從脖子穿進肚子穿過腋下穿過腰際又穿了出去
然後天氣變熱了
關在家裡趕稿的日子我總是在離開電腦的時間當中
像隻迷失的鼠一般摸來摸去做些無謂的小事
擦地板剪指甲之類的
有一天忽然拿起了剪刀進浴室自己亂剪了徐堰玲所形容『奇怪的瀏海』
很奇怪嗎
應該是吧
大概剪得亂七八糟吧但那是當然的以我的巧手剪成這樣
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繼續頂著這樣的瀏海
因為寫稿的日子不知怎地似乎沒停過
晃來晃去的時候
便經常站在鏡子前面拿剪刀一咪咪一咪咪地亂剪
然後我離開了 堆積了許多塵埃
晃盪在擁擠的士林夜市忽然心血來潮
買了自大學畢業以來第一條牛仔短褲回家穿
一穿欲罷不能
唉呀原來夏天穿短褲如此涼快
我是怎麼了
我以前怎麼能每年夏天都穿牛仔長褲真是厲害
然後我又離開了
塵埃跟著夏天一起亂飛
身邊的事情也跟著旋轉
有人在討論族群問題有人在討論土地問題有人在討論尊嚴或盲目或逃避
有人討論有人抗爭有人吵架有人閃躲有人聽著或看著
世界一直轉
但沒有任何改變
我在塵埃裡呆呆地被那些我所試圖要抓卻抓不住的文字們包圍
它們也帶著我旋轉
並且離開
終於地
發狠花了很多錢做了此生第一顆但絕不可能是最後一顆的植牙
我的牙醫要我上部落格幫他宣傳這家叫做神采牙醫的診所
我還在觀察所以沒宣傳
反正我的牙醫並不知道我其實已經將部落格荒廢了很久很久 也
因此讓它被別人遺忘
人們一個一個離開了包括我自己
卻又沒有
怎麼回事
這個夏天見到了兩三個很多年不見的老朋友
兩三個對我來說很多因為我的朋友不多
他們都說我變了
聽了很高興
因為我離開了 堆積了許多塵埃並且打開了窗戶打開了門將它們
放風而行
然後只因為有一天想著『我想要穿黃布鞋』
於是就在捷運地下街買了雙三百塊錢的黃布鞋
非常便宜而且似乎沒有人覺得它好看的一雙黃布鞋
啊我穿得非常開心
我都在心裡叫它胖胖鞋因為它有點胖胖的
這個夏天還沒有離開繼續地關門寫著寫著
陸續在士林夜市又買了很多件便宜的寬鬆大T恤讓風可以在夏天裡穿來穿去
買很多件的原因是因為這個夏天忽然不想再穿細肩帶了
但是櫃子打開 我的夏天衣服只有細肩帶 不是蓋的 是真的 只有
怪不得他們都說我變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原來是因為以前夏天我從來不穿短褲也從來不穿有袖子的T恤
大概又因為自己亂剪了瀏海
總之我離開了
飛過一個星球又一個星球又 一個星球
Just by myself. 途中偶爾遇見老朋友
漸漸地有人開始說妳這樣很像高中生
事情真奇怪
一點也不覺得這種打扮像高中生
但是也必須承認
其實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高中生的打扮
稍稍苦惱了一陣子
然後忽然覺得有點煩又因此有點火大所以就不管了因為我就是想穿短褲和寬鬆休閒大T恤和我的黃色胖胖鞋
並且 在醫院抱著雅子剛出生的Baby
I think I love that baby
But what an easy love that is
So easy that it almost seemed cheap
So I didn’t tell the mom or the baby
Maybe I don’t “love”
I just “think” I do
Why am I suddenly writing in English?
Honestly, I have no idea……
I know it’s very strange…..
更奇怪的是我的英文程度其實不怎麼樣
世界繼續地轉動下去很多事情一直在發生
但沒有任何改變
繼續地我離開了離開了離開了堆積了許多塵埃
繼續地祈禱跳動著女巫的舞起風吧起風吧
旋轉吧 塵埃
然後離開
不離開的
也沒關係
因為我總是非常非常勤快地頻繁地擦擦抹抹
我的地板很有可能比大部份人的床還要乾淨
說不定連我的馬桶在大部分的時間也都比許多人的書桌還要乾淨
我再也不用對任何人負責了再也不用配合任何人了
要是有人覺得這樣很潔癖那我就說是那人骯髒
反正一切都不過是相對論
即使
後來還真的被高中生搭訕然後看見對方站近之後臉上出現『原來此女不是高中生』的尷尬
我也替他尷尬
也替自己尷尬
還覺得有點抱歉
而且還覺得頗歪腰
但這些我都不管了不管了我要繼續離開繼續堆積我的塵埃
只 屬於我自己一個人的塵埃
靠我自己一個人的勤快動作就可以擦抹乾淨的塵埃
雅子說我變了高翊峰說我變了
我聽了很高興
那不只是因為T恤瀏海和短褲
那究竟是什麼呢
他們其實有說
帶著驚奇的口氣說
帶著溫柔的表情說
當作結論地說
當作延伸地細細地說
隨意地在電話裡脫口而出
或者坐在昏暗的酒吧裡非常認真地說
但
我已經忘了
因為我繼續離開 往下一個星球去了
啊哩又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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