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這篇文章的題目是在文章結束之後才寫出來的。寫出來以後忽然覺得非常適合你那喜歡玩弄文字的無聊僻好。
以上,只是一篇文章寫完之後的PS。由於這個PS比較適合擺在開頭所以擺在開頭,也順便用來暗示文字接下來的無聊,好讓不想浪費時間的人得以盡早離席。
現在是二零零七年八月二十一日。禮拜二。這兩三天,氣溫整個下降了一小幅。窗外雨水斷斷續續的從昨天晚上一直下到現在。中午醒來之後沒有出門,稿子也暫時放著不去管,打開宮部美幸的推理小說「龍眠」,在午後的一片安靜當中,用一杯熱咖啡和一盤昨夜洗好的葡萄,繼續來將那擁有特異功能的少年故事讀了下去。
掩卷之際照例是一陣心酸與感動。
正如之前所讀過的「這一夜,誰能安睡?」宮部的推理魅力並非來自推理。事件進展的過程只是為了讓一點點人性光輝,以緩慢而悄然的方式逐漸累積,並且終於在故事的最後,很輕柔的瞬間開展出來。一場意外死亡、兩個神秘少年、八封恐嚇信、一個綁架案、以及小說主人翁身為報社記者卻被耍來耍去的疲於奔波……總之,厚厚一本小說的所有一切,都只是為了最後那份輕輕的溫暖。
花了三四天的時間,終於看完來紐約之後的第一本小說了。
我放下書本,走進狹小的廚房,開使用慢吞吞的速度幫自己泡第二杯咖啡。由於濾紙用完了,無法再拿從台北帶來的簡易塑膠錐形濾杯泡咖啡,只好改用住處本身所提供的法式咖啡壺,為此,還得先將幾朵開得猶猶豫豫的粉紅色康乃馨從那被我拿來當花瓶用的大杯子摘出來,改用平常喝果汁的水杯來當花瓶。水杯比法式咖啡壺的透明大杯還要小很多,必須先把花枝剪短,花朵們放進去才不會倒栽蔥。結果又因為屋子裡沒有剪刀,只好拿牛排刀將那綠色花枝一根一根割斷,這才讓花朵們有了新家。雖是比之前小很多的代用花瓶,但卻顯然更為適合她們。小小的康乃馨們在小小的杯子裡凝聚出小小的寧謐氛圍。跟我非常相配。嗯。(不要再陶醉了,繼續。)把法式咖啡壺的大壺杯以熱水和洗碗精仔細刷洗,接著放進一量匙的咖啡粉,注入剛剛用鍋子煮好的熱開水,蓋上裝有壓縮式濾網的壺蓋,耐心等待五分鐘。
不要以為我是因為身在國外度假才得以有這樣的悠閒慢慢泡煮一杯咖啡。無論是在哪裡,只要是為了一杯新鮮咖啡,我都很願意花這樣的過程和時間。
窗外雨水依然十分安靜的落著。你今天出門的時候一定沒有帶傘吧?從車站走到排練場的十分鐘路程一定會被淋濕吧?就算被淋濕也一定抱著「淋一點點雨沒關係」的瀟灑態度來當作是懶得拿傘的掩護吧。
氣溫再這麼繼續下降的話,帶來的衣服就不夠穿了。兩個毫無概念的笨蛋,完全沒有想到紐約的秋天比台北早很多,大大紅色行李箱裡頭裝得全是夏季上衣,唯一能夠禦寒的,只有各自一件薄薄長袖外套。當初是想說用來「以防萬一」,還以為自己能夠想到這一點實在很厲害、很周全,結果證明只是可憐的白痴腦袋有所侷限。
聽到這番結論,你可能會理所當然的反駁說,欸?關我什麼事?當初行李箱的衣服是妳打包的欸。
(寫到這裡我才想起……咳……對喔,是我打包的……之前說的兩個笨蛋原來只有一個……咳。)
於是,我就會恍然大悟的說,對喔,對,都是我打包的。接著我會不以為然的抱怨道,奇怪了,為什麼連你的衣服都是我打包的?
於是你就會開始嫌我愛計較,很小氣。然後我會覺得你很懶惰,又自私。無論如何,這場對話都會在「議題本身太過細瑣」以及「繼續下去乃是無聊行徑」這兩塊招牌的告示下,無疾而終。
真可憐。瑣碎之事本身的可悲定位。真相才不是這樣的呢。我真想大聲疾呼。重大的事情,經常包含在瑣碎細節當中,透過「行李箱是誰打包的?」這樣一個看似無謂的問題,以及與之所產生的討論,就可以很有深度的看見一對情侶關係某一面的狀態。聽見了沒?你才是笨蛋!這些東西很有深度!
只可惜我這種大聲疾呼,對於一個下雨不用帶傘出門的大男人而言,終究還是屬於小女子莫名其妙的囉哩巴嗦。它們從這個小女子每次吃飯都太慢的那張小嘴巴,以傾力之姿蹦出來之後,便宛如被上過油一般潤滑地略過大男人經常勤奮挖乾淨的耳朵,最後,還是被歸類到「議題本身太過細瑣」以及「繼續下去乃是無聊行徑」這兩塊招牌下面,變成一種喃喃自語,最後宣告終結。
……
咳。
看這篇文章的人,可能也已經在小女子的囉唆當中,忍不住站到大男人那一方去,開始高高舉起「議題本身太過細瑣」和「繼續下去乃是無聊行徑」這兩塊可惡的招牌吧。
幸好天下的作者,偶爾也都能有任性的時候。
繼續回到煮咖啡的動作上吧。五分鐘過後,以不急不徐的速度,把法式咖啡壺蓋上的濾網把手緩緩往下壓,將原本浮在熱水表層的咖啡粉壓到壺杯底部,這才終於大功告成,有了熱騰騰的咖啡可以倒入馬克杯,並且,在最後加進一點牛奶稍微攪拌。一面喝著新鮮熱咖啡,我一面看向窗外什麼也沒有的風景。
我目前所居住的這個地方,和之前住過的那間房子一樣,裡面的廚房都是狹長形的。寬度僅夠一個人恰好活動,兩個人進去就會產生摩肩擦踵的情形,說起來其實很適合情侶居住,但由於摩肩擦踵不見得都是甜蜜的,所以到後來終究還是落得只有一個人在裡面活動的情形。(當然這也和通常都只有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在裡面洗碗盤煮泡麵有關,不過這是提外話。咳。)在紐約住過的這兩間狹小廚房盡頭,都有一面裝上防盜鐵架的窗戶,然而現在這個廚房窗戶的鐵架已經被鎖死了,一搬進來就曾試圖找過鑰匙而不得,於是,窗戶沒辦法全部打開,只能由下往上勉強拉開一點點。
即便如此,我還是經常為了那一扇窗戶而獨自窩在廚房裡發呆。當然客廳也有窗戶、廁所也有窗戶,無論是廚房、客廳還是廁所,窗戶對我來說都非常重要。窗戶是一間房子的眼睛和鼻孔,對靈魂至關重大。無論是廚房、客廳還是廁所,如果會讓我呆呆窩著,就表示旁邊有一扇窗。但不知為什麼,在廚房、客廳和廁所這三者之間,我好像每次身居國外,就會不知不覺的選擇前者來窩倨。
美國的廚房有的很大很舒適寬敞,像我二零零五年在芝加哥所住的地方就有很棒的廚房,這次來紐約住的地方廚房其實都很小,雖然如此,我還是花了大把時光待在裡面進行著各式各樣瑣碎的生活小節。洗杯子、洗碗盤、煮咖啡、洗生菜、切番茄、烤吐司、做三明治。抽煙。發呆。如此日復一日。總之我就是這樣摸來摸去著瞎混,自得其樂。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可能是因為這裡的廚房流理台我非常喜歡。那整個用水泥做成、上了白漆的光滑水槽以及旁邊貼上白瓷磚的台子,看起來又大、又厚、又堅固,加上旁邊又有一扇很長的窗戶,即便窗戶外通常也只是鄰居住家的無聊景觀,我在這樣的小小廚房裡面卻有種莫名的,自由與歸屬並存之感受。經常把整個人坐到那厚厚的流理台上頭,連兩腳也都一併放上去或者跨在旁邊的雜物桌上,面對著窗,或者在窗的陪伴下,像隻松鼠待在樹洞裡般,被樹幹所穩穩支撐且安全包圍著,咬咬松果或者向外眺望其實並不存在的風景,點起一根涼煙一面慢慢吸著,一面靜聽時光流逝的細微聲響。
先前在進行煮咖啡的過程中,我將花朵們置於廚房窗邊的微波爐上。屋外非常安靜,除了我這雜亂無章的思緒之外,只剩下一片灰色水痕覆罩於鄰人屋頂。水泥屋頂因此變得油光閃亮,彷彿被上過一層銀漆般,安靜貼覆著灰色天光與冷冷的初秋氣息。
幸好雨停了。要不然回來的時候一定會被淋濕吧。你出門之所以沒有帶傘,可能是想要留給我用吧。或者是因為沒有看見傘所以沒有想到吧。你一定不知道我把雨傘收在哪裡,其實就在門口小鐵櫃的第一個抽屜,我應該要在昨天晚上就拿出來提醒你的,因為今天早上當你必須出門工作的時候,我卻還躺在床上睡大覺,而即便你總會在出門前來親吻一番,我除非跟著起床了,要不然那顆原本就不靈光的腦袋,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別說是要提醒你帶傘,恐怕連雨傘放在哪裡都會想不起來吧。
(一面這麼想著,一面從電腦前面起身離開,去將雨傘從抽屜裡拿出來好好擺在鐵櫃上面。)
就這樣,藉由一本小說所透出的一點點溫暖,我過了一個非常祥和的午後,並且,一直與不在身邊的你依偎著。不是因為有點冷。其實天氣冷了真好。就算衣服沒有帶夠也沒關係。天冷了,晚上抱在一起睡覺就特別舒服。
然而我剛剛才發現,這場太過細瑣、繼續進行下去乃是無聊行徑的竊竊私語,其實都讓窗外那隻鴿子給聽去了。它們從你出門之前的幾許親吻和擁抱開始,在一場回頭繼續睡去的棉被枕頭裡發酵,經過一個故事結局的烘烤,伴隨兩杯咖啡的調劑,最後,將以一點點如此家居幸福的期盼心情來暫時告一段落。
傍晚的天光比之前陰暗許多。
你快要到家了吧?
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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