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七十一年,蓮懺以廣文比丘尼之名繼續到明道中學就讀高中。因宗教信仰的緣故,他可以不必穿制服,也不用上軍訓課,可也是全校唯一剃光頭、穿長掛的特殊學生,並非耍特權,而是出家人恪守五戒,「不殺生」只是最低限制,更重要的是慈悲為懷去「護生」。蓮懺穩重的出家人形象在這群十幾歲的年輕人之間顯得特別突出,感覺更像一個小老師,多次擔任班長,同學們都喜歡他。蓮懺原本國文造詣就挺好的,接連拿下學校書法和作文比賽第一名,甚至連理化成績也是全校第一,平日還充當小老師指導同學寫作文,還獲選兩次模範講師。雖然他從不曾在學校講宗教,但後來也有學生找他皈依。
有些出家人對於蓮懺以出家相在俗世的校園裡學習頗不以為然,她們說:「人都出家了,應該在廟裡專心修行,還到學校去讀什麼書啊?」
蓮懺自己很清楚,「修行路」要走,「弘法道」也要走。修行道在個人內在的佛法修鍊,弘法道則要面對眾生的需要,如果不知道眾生的需求,如何將佛法給他們?就是說我現在這個人他是欠錢?還是欠安慰?他是缺錢,需要經濟的援助?還是他精神上比較空虛,需要提昇?或者是安全受到威脅,我們必須要做?不知己知彼,如何能百戰百勝呢?學習,成為日後鼓勵蓮懺不斷成長的主要動力。
民國七十四年,蓮懺開始接觸到一些殘障朋友,包括不同的障別,後來視障福利會將蓮懺寫的《閒談記》、《自勉集》幾本冊子,用「點字」打了出來,小小的一本書,點字打出來卻大上五、六公分,畢竟那個時代點字書都很少了,更何況是佛教的點字書。雖然摸讀能夠解決盲人閱讀的問題,但是摸讀的速度仍不能和視讀相比,學習的困難度是比明眼人高很多。所以盲人通常會以聽讀的有聲圖書作為輔助,如唱片、錄音帶。也就是說,盲人在閱讀材料方面最需要的是點字圖書和有聲資料。因此,民國七十六年,蓮懺在台北市辛亥路租了一個三十幾坪的辦公室成立「中國佛教盲人圖書資料中心」,最主要的工作便是出版有聲書和點字圖書,有聲書就是錄音帶,譬如我們做過顯明老法師的、慧律法師、如本法師、聖印法師、聖嚴法師,基本上在外面有流通的錄音帶,幾乎全部蒐購,也有針灸的、醫學這類非佛教的錄音帶,總數超過數萬捲。點字書則有中文、英文、日文、韓文及大陸版。
點字是一八二九年法國的盲教師柏萊所發明,點字是由「方」所構成,「方」是點字符號的單位,每一「方」由六個點所組成,大小大約一指腹,以便盲生盲讀,這六個點已成方形的樣式呈現,長為三個點,寬為兩個點,相鄰兩點之間的距離相等,此六個點可有六十三種不同的變化,由不同變化的「方」在不同的點字系同中賦予不同的意義。世界各國的點字機基本上都是一樣的,點字機打出來的是一點一點的凸點,以前點字有十幾點的,後來世界統一成一個字包含六個點,從六點去變化,扣除一個單獨的,總共有六十三個變化。點字的代號各國則有不同,比如台灣用ㄅㄆㄇㄈ為代號,大陸用羅馬拼音,國際用英文,日文就是あいうえおかきくけこ,韓文就是韓文的。譬如,ㄅ是一三五點,你打一三五點是ㄅ,英文一三五點是A。中文字最多用四個代號,譬如說「下」ㄒㄧㄚヽ還有陰陽上去點。英文YOU,Y是一個代號,O是一個代號,U是一個代號,三個小代號組成一個YOU。
盲人摸點字書就跟明眼人讀書一樣,有的快有的慢,不過在翻書時,手指經常會被紙割傷,所以蓮懺很細心的挑選較柔軟的紙質,封面邊緣打圓角,書的裝訂有的是直接釘的,有的是加圈圈套,但重點還是要書好翻而且不傷手。
點字圖書製作的成本很高,過程也很繁瑣,種類有模造紙、塑膠紙及鋁板等多種。模造紙的質地較澀,比較好摸,塑膠紙如果不好摸的話,通常要灑一點痱子粉才會比較好摸。鋁板紙要用腳踏的,兩面壓,用鋁板槌,然後再用模造紙壓出來。塑膠紙的話要用熱印機,塑膠味很重,要一張一張印,速度很慢。不像現在的影印機,只要按個按鈕,就一張一張的印出來了。
知道事情要做,但又沒有錢做。點字機的單價還好,一台Perkins的熱印機要七萬塊,大概是蓮懺兩年不吃不喝的生活費,他也不好意思對外募款,便邀集徒弟們,一個人出七百塊,有的人出比較多,就這樣買了七台點字機一台熱印機。憑著一股傻勁,陸續印出了《八十四洪名懺》、《普門品》、《法華經》、《楞伽經》、《楞嚴經》,並首創點字雜誌「盲友佛刊」。
蓮懺在點字版「盲友佛刊」創刊辭中寫道:「盲界文化,有如無涯無際之沙漠,乾枯荒涼,更何況乎佛法之宣揚?佛教妙義,正猶荒漠中之醍醐甘露,精神糧食,止人飢渴,暖人心房,更何況乎盲界之需要?佛陀教法,即覺悟之法,眾生皆有成佛之平等;法無高下,佛法是平等的,眾生皆有薰聞之機會。故有「盲友佛刊」之問世,以治盲人精神之飢渴、心靈之空虛,亦證明平等之語,普施法雨,人人皆可│共求無上道,同登覺悟岸,也讓盲界文化沒有沙漠,圓滿盲界學佛修法的祈願。
盲友佛刊創立雖艱辛而克難,惟小才小力,但能付出心力、奉獻微薄,卻又是那麼甘甜而富有。該做的時候不做,更待何時呢?因此,只要該做去做就是了。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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