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的願望---最遙遠的愛
澎湖彩繪人生王淑惠
1. 船往澎湖筒盤的岩柱。日
‧ 天漸亮。
‧船駛往澎湖碼頭,緩慢漸近。音樂親愛的爸爸。
‧船艙一位女子的背影。推近。淑惠回頭側影。
‧字幕起。孤女的願望---淑惠的故事
2. 淑惠家。夜
‧鐵門拉起。昏黃燈光中,小個頭的惠爬上大貨車。車子行駛在星夜中的濱海公路。
3. 市場。夜
‧忙碌的魚市場,跟拍淑惠的背影走到她的攤位。
‧惠上貨下貨忙著擺攤做生意。
惠OS:我叫王淑惠,民國三十一年出生,但身分證登記的生日是三十四年四月四日兒童節,因為我是棄嬰。聽說我剛被撿到的時候身體很差,根本不曉得能不能活得下來,直到身體比較健康之後家人才去報戶口。
‧結婚照,嚴先生以陰影呈現。鏡頭推進到惠。
‧若干生活照,都只有惠一人獨照。
惠OS:二十四歲那年我嫁給大我十二歲的嚴先生。可是我一點都不愛他,當時我是自做聰明,想利用他離開台灣的家。嫁到澎湖以後,我們大概維持了一個月的婚姻生活,接下來他便經常對我拳打腳踢。我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他說他要報復!
‧淑惠看到桌上有張紙條,惠看完臉色難看,將紙揉掉。
跛著腳的孩子:(擔心)又是黑面?他到底要做什麼?
惠:沒事。
孩子:媽,沒必要讓他這樣欺負你。
‧惠嗯的一聲。
‧ 孩子一跛一跛的搬動著貨物。特寫腳的義肢。
惠OS:這孩子是我的精神支柱,但是他生下來就沒有腳掌。我跟上帝說既然你給這個孩子,我就會接受他。為了孩子,我必須要忍耐,否則孩子會以為媽嫌棄他的腳才離婚的。
孩子:我去上課了。
惠:快去。
‧看著小孩漸遠的背影,淑惠面露欣慰。突然好像看到什麼可怕景物,一臉驚恐。
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攤位前。
惠:你來幹什麼?
嚴:你有沒有看到我寫的紙條?
惠:你要的我都給你了,你到底還想怎麼樣?
嚴:怎麼樣?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嚴先生狂亂地將攤位上的魚貨全部打翻。
嚴:(邪笑)我就是要好好的折磨你。
惠:既然你那麼恨我,我們可以離婚呀!
嚴:離婚?敢跟我離婚,我就殺光你全家。
‧嚴一腳踹在淑惠身上。一旁的人連忙來勸架。
嚴OS:(不屑)你的耶穌可以背十字架,你也可以。(忿忿離開)
‧淑惠強忍著淚收拾散亂一地的貨品。
4. 教堂。日
‧詩歌聲中,惠跪著祈禱的神情。
惠OS:我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人。三十年來,我和他各過各的生活,雖然沒有住在一起,但是長年都處在暴力恐懼的精神壓力之下,這或許就是我生病的原因。五十六歲那年,我發現胸部有不正常的腫脹,檢查後確定得到乳癌。我不信任澎湖的醫療水準,所以到台灣動手術。
5. 醫院。日
‧回想醫院狀況。惠躺在病床,醫師拿著X光片問她。
醫生:你的胸部可以不必完全切除,要不要留一部份?
‧惠遲疑了一會兒。
惠:全部切除。
惠OS:既然我沒有親人,乾脆整個切除以絕後患。不過,爸爸的朋友楊大哥始終陪伴在我旁邊。
6. 教堂。日
惠:上帝!我願意承擔,請你給我力量。
‧惠起身。楊大哥坐得遠遠處,走過來關心。
陳:我聽說他今天又來亂了?
‧惠點頭。
惠:你那還好吧?
陳:大家都知道他的狀況,我們行得正,不怕人講話。
惠:還是要小心,我們在明處他人在暗處。
‧兩個中年女子走過來親切慰問。楊大哥連忙向惠揮手刻意先離開。
女一:淑惠,你的身體還好嗎?
惠:還好。
女二:他們說你得到乳癌是真的嗎?
‧惠點頭。惠走出教堂,沿途許多人來關切。惠顯得有些不自在。
惠OS:八年來我拼命工作想辦法要忘掉這個病,他們卻一直提醒我這道傷疤,我知道他們是一片好意,但是真的夠了。這病就像嚴先生一樣陰魂不散……
‧教堂門口一輛計程車內坐著帶著墨鏡的中年人。惠驚恐的退到門後。楊大哥連忙安慰惠,隨即大步衝往計程車。計程車迅速駛離。
‧瘦小的惠坐上她送貨用的大車。
陳: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惠:不用了。他不敢怎麼樣。
‧車子離去。
7. 澎湖街上。日
‧小貨車在烈日下的街上急駛,路邊的天人菊、觀光客與風車呈現出澎湖特殊的景觀。
惠OS:我從小就很獨立,做什麼事情都是一個人。沒想到連生病得乳癌,好像整個澎湖就只有我一個病人似的。有夠倒楣。
‧遠方一輛防治宣傳車停在路邊。淑惠慢慢停下車子。
惠OS:兩年前,我在路邊看到乳癌防治宣導車,如果不是因為我開過刀,我大概也不會注意到它。他們是由菊島關懷協會和地方熱心人士出來做巡迴義診,後來我才知道在澎湖宣導的人沒有一個得過乳癌。我聽了非常感動。我告訴他們我是乳癌患者,如果你們有需要我就來幫忙。幾乎每一次車子開到哪,我就會到哪。有時機器在,沒有人駕駛,我就提供自己的車子大街小巷做篩檢。
‧惠開著她的那輛大貨車拖著宣導車。
‧惠戴上義乳向民眾解釋、觸診、宣導。楊大哥與小孩也在身邊協助,一起搬貨,感情融洽。
‧楊與惠坐在一旁遠遠的看著她的小孩在發傳單,楊拿礦泉水給惠喝。
楊:從前,你要想辦法忘記乳癌,怎麼現在反而這麼投入?
惠:我是孤兒,我的婚姻失敗,我從不曾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另一方面我又是病人,我能深刻的體會生病時候的那種孤獨,我捨不得,捨不得她們也和我受同樣的苦。
8. 楊大哥家。夜
‧惠與葳姐的合照。
‧惠翻動著相片熱切的為楊大哥解說。
惠OS:那年我到台南參加第六屆乳癌互助團體年會,我被姐妹們感動,我好希望在澎湖也有一個這樣的團體。我就問葳姐,她很鼓勵我。但是,錢在哪裡?姊妹們又在哪裡?還在煩惱呢,一個怎麼也想不到的名字出現了。
楊大哥女兒:要不要去找陳海山議員。
惠:你是說那個脾氣很兇的陳海山?
9. 陳海山服務處。日
‧惠坐在門口,手不停的搓動褲子,緊張兮兮。
惠:隔天我真的打電話去約陳議員,沒想到他很爽快的答應了。反而是我很緊張。
‧惠推開門。鏡頭迅速拉遠,惠在鏡頭下方小小的一個人。
惠:(怯生生)我想請你幫助成立澎湖的乳癌病友團體,澎湖只有篩檢,沒有開刀的地方,大家知道乳癌要定期追蹤,(推近,越講越有信心)但澎湖醫療落後,真的出現問題也沒辦法追,成立病友團體可以讓乳癌的病友學會照顧自己,互相關心互相疼惜。
‧推進陳議員大臉誇張。
陳議員:不要講那麼多,你說你到底需要什麼?
惠:我需要錢成立組織,我需要名單知道乳癌的病人在哪裡。
‧陳議員一愣。眉頭緊鎖。
陳議員:(停了一會兒)這部份沒問題啦!
惠OS:沒想到他答應了。他似乎沒有傳說中的可怕。
‧推進陳議員大臉誇張。議員拿著電話高談闊論,說得口沫橫飛。
惠OS:澎湖是離島,澎湖人到台灣看病有補助一半的交通費,所以到台灣看病的人會先去衛生局申請補助,衛生局裡一定有資料。陳議員便打電話到衛生局請許耕農局長幫忙,由保健課打電話去一一詢問,願意的,我就去登門拜訪。
10. 大街小巷。日
‧ 惠騎摩托車,澎湖風大,車子搖擺,摩托車被風吹倒,文件被吹得到處亂飛。惠掙扎起身,到處撿文件,牽起摩托車,閃著腰的背影,騎上車繼續拜訪。
‧ 惠開著大貨車在大街小巷。
‧惠坐在車上隔著車窗拿著住址向路人問路。
‧車子卡在巷子裡,惠個子小看不到後視鏡,車子退不出來。
‧惠打電話請楊大哥來救,將車倒退出來。
陳看惠個頭這麼小,不禁笑了:你如果真的想做,乾脆去換車好了。
‧惠瞪大眼睛猛點頭,表示好主意。
‧新的小車靈活的在小巷弄裡穿梭。惠開心的表情。
‧惠與拿著資料的阿巴桑說話。
惠:你認識的鄰居有沒有也得乳癌的?
阿巴桑:有呀!我帶你去,但是你不要說是我說的。
‧惠猛點頭。
11. 病人家。日
‧惠在病友門口裡前,隔著鐵門向裡面的人解釋自己的來意。
‧房間裡,惠與姊妹親切詢問。
惠OS:澎湖民風保守,很多人不願曝光,覺得得乳癌很不光彩。我們要打開他的心防,必須先主動。
‧惠輕鬆的打開襯衫鈕扣讓姊妹看傷口。姊妹有些扭捏不好意思,想看又不敢看。
惠:也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姊妹:(不好意思)還不是都一樣,有什麼好看的?
惠:哎呀!那就讓我看看嘛!走!我們去房間。(拉她一把)
‧惠與姊妹從鏡中看到自己。露出肩膀袒裎相見。
‧姊妹凝視著自己的樣子,忍不住哭了起來,轉身抱著惠哭。惠好生安慰,自己也哭了。
12. 陳議員辦公室。日
‧ 惠跑東跑西忙著處理公文。
惠OS:我們透入不願意曝光的人、還有左鄰右舍幫忙探聽,也請病友協會發公文,讓公務員方便做事。
‧惠整理姊妹們的病例資料。看著姊妹的相片,惠紅了眼框。
‧互相擁報抱著哭。
‧一邊打電話一邊哭。
‧葳姐拿著行動電話也哭。
惠OS:協會成立要有三十個人,我手頭上才十幾個。每次我去都說只差幾個人,其實是善意的欺騙。每次找出新的姊妹,我就打電話給台北的葳姐,我說今天我又找到一個人,我們抱在一起哭。我在電話裡哭,葳姐也跟著哭。找到一個就哭一次。
‧ 有人從惠背後拍她的肩膀。鏡頭迅速推近,原來是陳議員。
陳:(大聲)喂,你有沒有找到人?
‧惠轉身,臉上都是淚水。
‧陳表情收斂,凝住。
陳:(氣急敗壞掩飾心情)我都是被你們用眼淚哭出來的。
‧惠淚眼婆娑微笑。
惠OS:就這樣,澎湖彩繪人生聯誼會在2003年的一月十號成立,從開始友構想到成立整整花了五個月的時間。聯誼會目前有七十多位病友,除了例行的訪視以外,我們還替保守的姊妹量身訂做內在美,請台灣的華歌爾服務到家。
‧相片說明。
惠OS:化療會掉頭髮,頭髮不能抓。剛好衛生局馬科長的弟弟是台北市知名的美髮師,我們就請他來替姊妹們剪頭髮,用課程的方式教他們如何保養。
‧每個姊妹頭髮SET好,心滿意足的表情。
13. 醫院。日
惠OS:我們還請台北新光醫院的醫師來與姊妹們互動,並邀請署立澎湖醫院的外科醫師一起來參與,建立合作關係,這樣就有順暢的轉診管道。感謝新光醫院,現在姊妹們在台北的檢查一天就可以完成,不必再為了等報告而心情恐慌,還要台北澎湖兩地跑。
惠OS:目前醫院的外科醫師那裡都有我的名片,如果他們照超音波發現有疑似病患,就會拿我的名片請她與我連絡。我會問姊妹她在本島有無親友,然後再連絡當地的姊妹幫忙帶她去檢查。如果她沒親友,我就自己陪她到台北看診,一直陪著她開完刀。
‧惠開車載著姊妹到機場。
‧惠陪伴姊妹坐在候機室,姊妹忐忑的低頭抿嘴,惠伸手握住姊妹的手。
‧飛機起降。
‧惠走出機場,又看到嚴先生的計程車。但惠走向前去已不再恐慌。計程車見狀迅速駛離。
14. 淑惠家中。日
‧SARS的報紙剪報或電視新聞片段
‧淑惠急忙打電話連絡。
‧戴著口罩坐在輪椅上的病友牽著小孩的手
‧惠推著輪椅急跑
‧鏡頭離小孩越來越遠
‧擔架推進醫院
‧惠站在醫院長廊的背影
‧惠拭淚,以堅定的表情向前走
惠OS:生過病之後,我更能體會生病人的痛苦,因為捨不得別人痛,我就願意一直做。SARS期間,澎湖死了兩個姊妹,都是因為延誤就醫,來不及送到台灣作化療。其中一位姊妹才三十幾歲,小孩又小,家人也沒辦法陪她,我送她到機場,打電話給台北的葳姐求救,後來葳姐到機場接她,回到澎湖沒多久就過世了。這就是離島的現狀。澎湖需要擁有完整的治療規劃,要有醫療團隊、要有設備,不要讓離島變成醫療孤兒,不要再讓來不及的悲劇上演,這是我的小小願望。
15. 機場。日
‧飛機起落,人來人往大包小包的行李。
‧惠與姊妹們大步往前走 。
‧惠歡迎總會友人的到訪,與大家抱在一起,喜極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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