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工作，全家服務——素描康泰執行長陳良娟
六年前九二一大地震時，災區的一位老先生，他的太太心臟病突發，卻因山路阻隔無法下山就醫，求救無門的老先生只能不斷向天主祈禱，抱著老太太唱了一整夜的聖母經，唱到聲音都沙啞了。隔天，老太太的情況轉好，不過她很疑惑的問老先生為什麼唱了一整晚的「妹妹背著洋娃娃」？原來是他因為緊張，唱錯了…，「妹妹背著洋娃娃」這首歌代表著單純的愛，在山間部落傳為佳話。
這故事是良娟分享的，又好笑又好感動。當時她代表天主教心靈重建小組參與《各宗教團體關懷九二一——陪伴月刊》的編輯工作，印象中的她總是面帶微笑， 語氣甜美溫暖，雖貴為執行長，卻無絲毫架子，經常主動承擔額外的工作。她總是說：「任何事，盡力而已。」這般的工作態度，來自從小的家庭培養。
服務是我要走的路
良娟的父親是醫師，母親是護士，一家四個孩子都在父親開設的診所裡長大，天天和病患生活在一起。「父母將病患的事視為最重要的事，任何事都以他們為優先，」她說，「別人可能覺得當醫師很有錢，可是我們家從小的訓練卻是為他人服務。」母親總是說把花園照顧好，讓生病的孩子來的時候，可以感覺舒服、愉快。於是四個孩子每天都被分配要打掃庭院，整理花圃。「最苦的就是換魚池的水，」良娟哈哈大笑說，「要先把一、兩百條魚慢慢搬走，再用力去刷青苔，一切都得自己來。」
父親對良娟的影響很深，他要小孩用無求的心態待人處世，「淡泊修得隨緣性，無求養就平常心。」不必去計較什麼，或追逐名利，希望孩子做好事。而母親個性開朗熱情，許多病患上門都會先找母親講訴病情。「醫師娘啊，我的孩子不舒服……」時日久了，良娟還會在母親身邊幫腔：「小孩拉肚子，不要讓他吃油喲。」 耳濡目染之下，良娟很自然地走上護理這條路。「我從沒想過要念別的科目，覺得這就是我要走的路，而且打從心底喜歡。」「護理不是制式化地照顧病患，而是要把人當人看。當護士可以幫助別人，這是我很喜歡的。」
1983年，良娟離開北護的教職，全心投入康泰的事務，而擁有醫護背景的父母親便成為當時的康泰診所的當然義工。父親下班後就到康泰值夜班醫師，母親則幫忙打理候診室。因為這些緣份，良娟與同為康寧人的黎達明醫師結為連理。黎醫師專攻牙科，康泰也因此增加口腔保健的衛生教育課程，在醫療資源匱乏的偏遠山區，經常可以看到這對年輕夫婦在為山地小孩診治牙齒及教導保健的身影。
救命恩人
現實生活卻非如此浪漫，良娟在婚前即發現腦子裡長了一個瘤，開刀有極高的風險，但不處理又隨時有生命危險，醫生建議她多休息，最好不要懷孕，因為通常得到這個病，每生一個小孩，病情會更嚴重。然而良娟始終相信：「天主給我們的挑戰，一定是我們能夠承擔的。」與其在家裡枯坐，良娟選擇更積極的投入醫療服務工作。沒想到在良娟吃了幾次藥之後，竟無意中懷孕，生下了第一個孩子，腦瘤反而縮小。奇蹟就這樣不斷的發生，結果良娟一共生下三個兒子，每生一個，病就減輕一點，到第三個就接近正常了。這是醫學很難理解的事情，但就這麼發生了。良娟笑說這三個小孩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天主賜給他的小天使！
二十多年來，康泰一年將近五百場活動，良娟忙得幾乎沒有時間陪伴家人，孩子們在康泰看到母親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良娟對孩子難免感到愧疚，但孩子們告訴她：「沒關係啊，跟有困難的人比起來，我們實在太幸福了，我們能夠為那些生病的人所做的事，就是犧牲一點和媽媽相處的時間。」偶而，孩子會到康泰來幫忙，他們在這裡看過很多病患，也能了解父母親的工作。老三在週記裡寫道：「能自己自由地呼吸，隨意地走路，盡情地吃喝，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如今，三個小孩都是康泰的義工，是糖尿病病童眼中的大哥哥，小朋友經常以Email相互連絡，自成一組「小康泰」。
成事不必在我
康泰沒有財團支持，每一分錢都是有心人一分一毫的心血，涓滴成流，讓康泰可以去為他們做一些好事。例如有一位小學生每個月捐五十元零用錢，說要平分給康泰的五個服務組。類似這樣的心意，都給康泰很大的激勵。畢竟像康泰專揀別人不想做、不願意做、做不來的事做，本來就不是一條好走的路。像安寧照護，康泰奮鬥了好幾年，才催生出緩和照顧條例的立法通過，費了好大的勁，才讓民眾開始接受安寧的觀念；康泰率先關心乳癌防治工作，並促成全國乳癌病友協會的成立，曾有人擔心會不會造成康泰自己團體裡的人跑掉。良娟說：「成事不必在我，事情有人願意做最好。有效結合更多資源，可以去為需要的人多做一些事。」現在康泰又將心力投入在全國糖尿病病友團體的合作結盟，說真格的，這樣做對康泰確實沒有實質的好處。但康泰堅持做應該做的事，讓健康的人懂得保護自己，生病的人懂得照顧自己，不正是康泰成立的宗旨？康泰種種具有開創性、酵母性、創意性的服務規畫，無不與良娟的深思遠見有關，她因此獲得天主教羅馬教廷封為爵士，肯定了她多年來為社會的奉獻。然而初得知封爵時，良娟的反應竟是：「能不能不要啊？」她認為自己沒有什麼豐功偉業，能有今天，完全是大家共同的努力結果。
記得三年前，我和良娟去參加全國衛生教育資源系統的招標案，政府的補助只有兩年。某位評審老師就問日後沒有經費，系統將如何維持？良娟回答得很乾脆：「這件事情康泰本來就打算要做，政府沒錢，康泰還是會繼續做下去。」其實這份工作並不容易，首先要有各醫療院所的充分信任，其二，龐雜無序的衛教資料如何篩選？所幸康泰多年來建立的信譽讓大家很放心，所有蒐集而來的衛教資料，再由良娟請出八十歲的父親每天工作兩小時，持續半年，編寫出兩千多份的導讀。良娟的父親說：「這是件好事，需要大家一起來，我現在繼續做我的義工，助我女兒一輩之力。」 。
無欲則剛、無所不為
兩年前SARS期間，許多對外的活動大多被迫取消，不少基金會因此募不到款而被迫關門，康泰也是苦苦支撐。我問良娟還可以嗎？良娟說：「是很緊。萬一撐不下去，或許表示康泰的階段性工作完成了。天主要我們休息，那我們就休息呀！如果還有需要我們幹活，天主會有辦法的。」這般豁達的態度，讓康泰面對一切困難皆無所畏懼，這兩年甚至承接了兩次大型的國際會議。而會場裡又多了一個熟悉的面孔，那是良娟剛自外商銀行經理退休的姊姊良華，她負責所有國外友人的報到工作，如今已是康泰的全職義工。母親也在許多活動裡，號召書法協會的同仁揮毫贊助義賣。套一句選舉語言「一人當選，全家服務」。
良娟家的故事是我經常向朋友誇讚的，她們的奉獻精神來自對信仰的信心、來自家人的支持。我總有個自私的念頭，為了大家好，希望她們全家身體健康、 心想事成、多福多壽、多子多孫。
康泰會訊20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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