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學生?」他問我。
「我是,你呢?」
「我也是。」
「你是那間學校?」我好奇。
「我成大,你呢?」
「台南女子技術學院。」
「妳們學校不錯。」他讚美著。
「真的嗎?」我在營幕前,兩個眼睛像漫畫書般亮晶晶、閃星星,彷彿
聽到天方夜
譚。
雖然我覺得我的學校很棒,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外面的人卻不是這麼
認為。
畢竟郎法羅說:
「我們以自己的能力來評論自己,別人以我們過去的成績來評斷我
們。」
所以少小不努力,也怨不得別人。
只是他這樣讚美,是不是有種公然扯謊的嫌疑?
「當然是真的^_^」他再次肯定,給了我一個微笑的符號。
但我還是不死心的追問:「那裡不錯?」
「你們學校的女生都長的不錯。」
語畢,我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一張臉如同被芒果打到一樣。
輕浮!好輕浮!
「你所謂的不錯,就是指這個?」我難掩失望,也許是我希望他能與別
人不同。
「開玩笑的^_^」
又是這個微笑的符號。
但開玩笑?
我為什麼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是很嚴肅的.
「你們女生真奇怪。」
「有什麼好奇怪的?」
「很愛生氣。」
這…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我愛生氣,跟別的女生愛生氣有什麼關係?
別的女生愛生氣,又與我何干?
他認識很多女生嗎?不然為何敢做如此斷言?
「我沒有生氣。」我補充道:「我只是鼓起臉,嘟起嘴,皺起眉頭而
已。」
「我能想像你可愛的樣子^_^」他又笑了。
「可愛?」
他居然說我可愛,根本就沒見過我,居然說我好可愛?
有此證明,他果然是一個很輕浮的男生。
「是啊…難道你不可愛嗎?」他的話聽起來就像在試探我的外表。
我可愛嗎?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但是用可愛來形容我,簡直是一種污辱,
我其實只能用「明眸浩齒、清逸脫俗、國色天香」來形容。
但爸媽有交待,外表不過是臭皮囊,過幾年就爛了,做人要謙虛一點。
聖經上也說了:「留著別人來讚揚你,讚揚不要出自自己的嘴裡。」
所以為了維護我虛假的美德,只好暫時忍住。
「我有點小肥…」
說實在的,有時我誠實過了頭。
我到底在寫什麼啊?怎麼把我的小蠻腰胖了一吋的小秘密告訴了別人。
「還有點黑…」
這幾天放春假,和同學去墾丁玩,曬的很黑,根本還沒完全白回來。
「臉上有痘痘…」
當然啦!作息不正常,臉上怎能不冒出小痘痘呢?
真討厭的小痘子,長了一顆在臉上,超級礙眼,明天就把它擠掉。
我話還沒說完,一個令我傻眼的現象出現了。
「勇者無懼」居然迅速離線了。
我張口結舌,難以置信。
他為什麼連「再見」都沒有說,就溜掉了?
這難道就是-殘、酷、的、事、實。
我是恐龍。
他以為我是。
於是乎,就像逃命般逃之夭夭?
我悵然若失,因為長期以來我一直幻想他是一個體貼的男孩。
但此刻他卻因為我說自己長的又胖又黑又長痘痘,就現實的跑掉了。
這就是我國中時暗戀的男孩子嗎?
我的一顆心難以置信地,沉了下來,冷到不行。
如果他真是這種人,那這七年來的暗戀與相思,豈不是白浪費了?
會是這樣嗎?
我無法抑制地胡思亂想,將淚水,止不住地獻給我的床舖。
這一定是上天給我的懲罰,懲罰我迷戀他人的外表,
而不去探求他人的心靈,最後只好自嚐惡果。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向天祈求,祈求再給我一次重新認識他的機會。
也許他的心靈就像他的外表般,一樣美好,而我沒有判斷失誤。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四)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
我知道我很沒出息,但我還是來了,由不得我自己。
只因連續九天的春假,即將在後天宣告結束。
為了調回時差,明天我會提早就寢,不可能有機會來。
所以今日極有可能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程中馳,因此我不想放棄。
我坐在老位子上,一條粉紅長裙快拖到了地。
我托著香腮,玩弄著手上的滑鼠,眼光不時的瞄著大門口,
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程中馳終於出現在大門口,一身藍白色的格子襯衫,
深藍色牛仔褲包裹他筆直的長腿,瀟灑的,差點讓我目不轉睛。
原本我的眼神應該立即閃開,但是我沒有。
我鼓起勇氣、假裝不以為意、很碰巧地抬頭看了他一眼。
而他,居然對著我笑,笑的好迷人,好可愛。
這是他第一次對著我笑,我的一顆芳心頓時失去分寸。
一瞬間我忘了他有多麼的現實,多麼的重視女孩子外表。
因為我跟他比較起來,也只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上次沒事吧!」他走過來關心我。
「我沒事,謝謝關心。」我心跳一百,假裝鎮定。
他跟我點了個頭,像是在跟我打招呼,隨後走到我的斜後方,
坐上了他的老位子。
我想他又要進入虛擬世界裡了。
我正襟危坐,正視自己的電腦,扮演起「生不如死」的角色。
畢竟「勇者無懼」還欠「生不如死」一個合理的交代。
老實說,如果他不解釋清楚,那我的心情也會彷如是「生不如死」。
才剛登上遊戲,「勇者無懼」就出現在我眼前,我快速的走了過去,
恨不得我的小人會輕功,朝他飛奔過去。
倏地,網咖一片烏黑,停電了,現場一片混亂。
「淦…淦…淦…」的叫罵聲喧囂四起,我嚇的差點奪門而出,
凌晨三點,網咖果然是雄性動物的天下。
突然間我聽到了一個椅輪子轉動的聲音,
而那張椅輪子正朝我的方向轉了過來,而且靠我很近。
「你別怕,是停電。」在黑暗中,程中馳用著很溫柔、低沉的聲音對著
我說。
我知道他離我很近,因為透過微光,我看到了他俊秀的臉龐。
「我知道。」我回答的冷靜,但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講這些?
如果不是處於黑暗之中,他一定會發現我的臉紅的像蘋果一樣。
有人等的不耐煩,開始大聲咆哮:
「昨天也停電,今天也停電,你們是怎麼回事?」
程中馳的弟弟,急忙的道歉:「對不起,請等一下,電應該馬上就
來。」
而我的思緒卻停在「昨天也停電」這句話。
如果昨天也停電,那「勇者無懼」昨天的遁逃行為就有跡可尋了。
「你…」在黑暗中,他開了口,停頓了一下。
「我怎麼了?」我根本猜不出他要跟我說什麼?
「沒事。」他又突然欲言又止。
這倒是令我找到了話題:「昨天也停電嗎?」
「嗯。」他只答了一個字。
感覺上他是個很悶的男孩子。
從我國中第一次看到他時,他在眾人之中就顯得相當文靜。
他的五官卻是不安份地閃耀著光芒萬丈,他的眸子好似發電機般,
放送搶力電流,企圖電死每一個國中女生。
然而女孩子都喜歡他這一型的,成績好,腿又長,一張臉像明星,
個性卻溫文內向,念男生班,卻沒有跟任何一個女生走的近,
身旁也沒跟著一群三八兮兮的阿花女,這樣的他,是校園的白馬王子。
沒有人理會他的不解風情,只是將他的所有冷漠,解釋為受不了的酷。
我也不只一次的幻想,我在他面前不小心地快要跌倒,
而他像個英雄般扶住了我,然後對我一見鐘情,見而展開熱戀、
愛情長跑、結婚生小孩、含飴弄孫,
就連入土也要像梁山伯與祝英台一樣,合葬在一起。
這是我個人的劇本,但很顯然不是老天爺的劇本。
老天爺為我安排的劇本,主題就叫「了無生趣」。
否則我就不會念到大四了,還沒談過一場戀愛,手兒沒被牽過,唇兒沒
被吻過。
但儘管有點暴殄天物,但我還是像多數女孩所堅持的那樣。
最好的,總是留在最後。我寧缺勿濫。
「停了多久?」幸虧,身為新世代女性的我,還算積極,想了半天,終
於找到了話
題。
「停了半小時。」
「這麼久?」我驚呼。
「你…」他說話又開始吞吞吐吐。
「怎麼?」
「你…要不要出去等?」
他的提議頗為奇怪,但也算是一種契機。
「好。」我爽快答應,隨著他步出了網咖。
兩個人站在網咖門口,凌晨三點多,街道上冷冷清清,倒是一家麵攤繼
續在營業。
我抬頭望著天空,灰藍色的天空,帶著一點紅,說不上特別美麗,
但是如果有人喜歡朝陽,有人喜歡黎明,那我想大概也有人喜歡凌晨三
點的夜空。
神秘而幽靜,宛如隨時隨地會被暗殺。
「你想不想吃麵?」他問。
「嗯。」我點點頭,我的小蠻腰肥了一吋,照道理,我不該吃任何宵夜
的,
但為了他,我容許自己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為。
我和他坐在麵攤吃麵。
但是令我難以相信的是吃麵的時候,他居然沒有開口跟我說一句話。
喔!好冷!好冷!
冷的不是天氣,而是他這個人。
「我請你。」
在付錢的時候,他這麼對我表示,我受寵若驚。
他請我?他跟我非親非顧,根本連朋友也談不上,為什麼要請我?
「謝謝。」我對他甜甜的一笑,希望我的微笑值得換取一碗三十元的乾
麵。
「你還要進柏拉圖嗎?」他念著網咖的名字,我還一時會意不過來。
「不!我要回家了,明天是春假最後一天,我要回家補眠調時差。」
「你的意思是明天你不會來?」他問。
「我應該以後都不會來了,如果來,也絕不會在這麼晚的時間。」
「那…」他停頓。
「什麼?」我有點急,如果不是看他長的那麼帥,
我真想拿棒槌往他頭上敲一記,怎麼會有男生口才如此遲鈍?
「那…再見了…」
他這麼殘忍的對我說,我一顆心沉到谷底。
「再見。」我失望地,獨自一人跑回家。
凌晨三點,我在網咖(五)
「他一定對你有意思。」
在電腦教室裡,藍詩一雙伶俐的大眼睛,生龍活虎的閃著光亮。
藍詩的父母雖然給她取了一個有如瓊瑤小說女主角的名字,
但她的個性卻完全不如夢似幻,
相反地,她的個性就像她俏麗的短髮般,磊落,作風明快。
「可是…」我抱怨著:「他好像很內向…講話吞吞吐吐的。」
「有些男生就是這樣,悶騷,不過這種不善言辭的男生
比較純情可愛,難道你不喜歡?」
藍詩真是我肚子裡的迴蟲,大學四年她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
快速了解我的心理狀態。
「我喜歡啊!」我嘟起嘴,有點害羞的承認。
真討厭,雖然我把程中馳嫌的半死,但是我就是偏偏喜歡這一型的男
生。
「那你就去追他。」
「追他?」我皺起眉頭,懊惱:「可是我不敢倒追男生。」
「什麼倒追?」藍詩眼一瞇,彷彿我說了什麼不可饒恕的話:
「親愛的,從今以後讓倒追兩個字,從你的腦子裡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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