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銘》之【不用求真,唯須息見。】-14-六祖寺
修行不要求真,求真就失去真,求之心就是妄,只是需要平息種種的知見,所以說“但盡凡心,別無聖解。”那麼怎樣去平息種種的知見呢?怎樣去打破大腦思維的局限呢?宗門之下主要有兩類猛利有效的方法來引導學人,拆開能所二元對立的堅固執著,超越相對,實證不二,這個是禪的心髓,實修的功夫,這兩類方便就是扯脫和奪所。
扯脫主要是依靠自己來拆開能所對立的串習,就依靠學人自己的力量為主,當然這個扯脫也離不開明眼宗師的詳細的引導和反复的校正。曹洞宗、溈仰宗,他們早期主要都是用扯脫這個方便來引導學人開悟。
奪所主要是靠明眼宗師用棒喝等手段來強烈地、直接地,動用一種強烈的方法,迅速地把你的妄念斬斷,把你這個能所,有一個能緣的心,有一個所緣的境,這個能所二元對立是很堅固的,他用非常猛烈的方法把你斬斷,用這種棒和喝的手段來拆開學人的二元對立,也就是臨濟所說的“驅耕夫手中之牛,奪飢人口中之食”。
臨濟宗的早期主要是用奪所來幫助學人開悟,禪宗到後面主要會用奪所的方法,因為奪所要容易得多,扯脫是不容易的,也不容易教,也不容易學。扯脫和奪所都是能夠使學人在根塵相遇的時候打破能所相對而生識,我們凡夫總是怎麼樣?六根對六塵一定生六識,在根塵相對的時候要不讓它生識,你就要把這個能和所,這個二元把它拆開,要拆這個堅固的串習,使學人能夠超越相對,超越無記而現量地顯現本覺。
但是奪所主要是依靠明眼宗師相機而動,看看學人的根機差不多成熟了,所以他將學人的心所奪掉,把那個境突然一下把它斬斷;你把所奪掉以後,就剩下一個能,這個能的本性就顯出來了,而這個性就是本覺的顯現,所以那個就可以迅速地開悟。所以奪所就是把能所相對的這個所突然切斷,而讓學人契入空性。
但是這個有一個弱點,就是學人自己不太會扯脫的方便。他是依靠師父幫助他開悟的,所以他自己開悟以後,他教導後人的,教導學生的手段和方便就少了很多,就比較少,為什麼?你用扯脫的方法是依靠自己的力量,你要面對你內心的黑暗,要一直一直照亮它,在凡夫來看這是一個很痛苦的過程,很艱苦的過程;但是好處是,你一旦開悟你就能夠非常透徹地明白凡夫的劣根性,明白凡夫這個妄心的堅固執著,所以你有很多很敏銳的方法能夠引導你的學生。
但是如果依靠奪所開悟,他沒有那麼多方便法,他教學生的方法就單一,就少很多方便。扯脫是師父來教,教弟子可操作的方便,讓弟子自己學會去扯脫能與所之間的黏執,根與塵之間的黏執,根塵相對的時候它黏在一起,學人自己把它扯開了,就打破串習,就超越了心與境、能與所的二元對立,這個就是開悟了。
因為他沒有過多地去依賴師父,所以學會扯脫的學生多數會有自立能力很強,不會像奪所開悟的那些學人,還需要長期地跟在師父的身邊去熏練。而且依靠扯脫來開悟的人在教導後人的時候,他的方便手段是非常多的,所以跟著他參禪的學生是最得益的。
如果這樣開悟的人他自己本身也有很深厚的教理基礎,這樣的禪師就能夠繼承宗風,若干年以後就能夠成為廣弘一方的大德。像禪宗早期,他就會成為能夠開宗立派的宗師。
我們來看一則公案好了,不然的話,就不曉得說什麼了。有些人因為他沒有基礎,你說六根對六塵,他不曉得說什麼,其實這個應該有一點常識才行。臨濟義玄與其師黃檗希運的公案:
臨濟義玄禪師普請鋤地次,見黃檗來,拄jué而立。
蘗曰:“這漢困那?”
師曰:“jué也未舉,困個甚麼?”蘗便打,師接棒,一送送倒。
蘗呼維那:“扶起我來。”
維那扶起,曰:“和尚爭容得這瘋癲漢無禮?”蘗才起便打維那。
師jué地曰:“諸方火葬,我這里活埋。”
這則公案裡面有幾個疑問。
第一個疑問是,這個維那把黃檗希運禪師扶起來了,為什麼黃檗希運起來以後還要打維那呢?這個維那把師父扶起來為什麼還要挨打呢?第二個疑問是,臨濟義玄說:“諸方火葬,我這里活埋。”這個到底是表達什麼呢?這個公案法戰可以分為三個回合。
第一個回合就是臨濟義玄禪師在黃檗希運禪師的座下做弟子的時候,經常故意去招惹師父。當然開悟的人故意招惹師父其實不是凡夫心,他故意招惹師父是引起一個法戰,引起一個法戰是啟發那些沒有開悟的同門師兄早一點開悟。他其實是一種大悲心,他基於大悲心,故意專門去惹師父。
有一次臨濟義玄帶領同門師兄弟們去鋤地挖地,中國禪宗的優良傳統就是農禪並重。他帶領師兄弟們一起去挖地,看到師父黃檗禪師來了,他反而不干活了,故意就扶著鋤頭站在那裡不動,不干活。
黃檗禪師走過來說:“你這個傢伙困了嗎?”禪宗的祖師師徒之間是很輕鬆的,不是說一定是板起臉孔,很嚴肅的,開悟的人是非常活潑,完全釋放的。
臨濟就跟他說:“?頭還未舉,困個甚麼?”就是說我鋤頭都還沒拿起來,困什麼睏啊?這個是一個語帶雙關的回答,你表面看起來是那樣的意思,他其實的意思是表達什麼?表示法性不動,法性沒有動和靜,沒有來和去,哪裡會有什麼塵勞,哪裡會有什麼困呢?這是指法性,這是語帶雙關的。
第二個回合,黃檗希運禪師拿起棒子來打臨濟義玄,我們前面知道臨濟的回答是滴水不漏的,他並沒有錯。黃檗希運禪師打臨濟義玄,不是說臨濟的話回答錯了,而是打他故意招惹師父,而是打他見到黃檗禪師來了故意停下來不干活,不是說他回答錯了打他。
臨濟義玄既然沒有答錯,當然他就不受打了,所以他就接住師父的棒子,然後一送,把師父推到在地上了。
這個臨濟很機敏,所以臨濟兒孫遍天下,臨濟他的悟境是很深的。如果你要懂得禪宗的五宗,臨濟宗的三玄三要等等都是非常透徹的,三玄三要就把成佛的體相用都開示我們怎麼當下證得了。有一些宗派只是側重於在相大或者體大上面方法善巧多一點,但是臨濟他這個三玄三要就是體相用都有非常圓滿的善巧,直接契入。
這個臨濟的反應很快,他馬上就回去幹活了,不給黃檗反擊的機會,這是第二個回合。
第三個回合,黃檗就叫身邊的一個維那師,就叫他:“扶起我來。”那維那師如果只是把師父扶起來當然就沒問題了,只是扶起來當然就好了。但是他偏生要掉到二元對立裡面去,他一邊扶一邊就說:“大和尚,你怎麼能夠容忍這麼一個瘋癲漢這麼無禮貌呢?”
因為他還是凡夫,他也沒有懂得修禪的方便,他以為這是徒弟不尊重師父,當然不是了,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尊重,師徒之間這個法戰是啟發其他沒有開悟的人的。但是這個維那師自己掉到二元對立裡面去了,“和尚爭容得這瘋癲漢無禮呀”,這個話裡面能所二元對立明顯得很。
所以黃檗一站起來就拿棒子打維那,反而遭到黃檗希運禪師的棒打。那當然不是打他這個行為,是打他這個話了,掉到二元對立,表示你門都沒有摸到。
那邊臨濟就一邊挖地一邊說:“諸方火葬,我這里活埋。”你也不要錯解,你不要以為臨濟是幸災樂禍,如果你那麼想是凡夫的心行,不是這樣的。意思是什麼呢?
諸方火葬,火葬的是什麼?火葬的當然是死屍,意思就是說諸方的明眼善知識,他們都會去修理那些認死理的行屍走肉,修理那些大腦思維很堅固、很執著的,那個就像行屍走肉一樣,所以諸方火葬,就會去修理那些人。
“我這里活埋”就是說,我這裡連明眼宗師一起修理,這樣的意思其實是啟發我們任何時候不要落入二元對立裡面。
這是一個非常激烈的奪所的方便,我們要看到這個法戰動作都很激烈,而且黃檗要拿棒子打維那,其實這都是奪所的方便。
這第二次的講座核心就是講禪宗的兩類特殊方便,這個是真實用功的方法,斬斷二元相對的兩類特殊方便就是扯脫和奪所。扯脫主要是仗學人自己的力量,在根塵相遇的時候馬上斬斷二元相對,不讓它們生識,禪宗早期都是用扯脫的方法。
那麼到底什麼是扯脫呢?我們也用公案來說,這樣比較直觀。
比如說,六祖在五祖那裡得法,他怎麼開悟的呢?怎麼大徹大悟的呢?也是依靠扯脫的這個方便。
我們都知道,六祖大師的得法偈寫出來以後,師父就到他舂米的那個地方用杖敲了三下,六祖半夜三更跑到方丈室,師父用袈裟圍起來在裡面跟他說《金剛經》,他豁然大悟了。悟後說了什麼?“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不生滅;何期自性,本自具足;何期自性,本無動搖,何期自性,能生萬法。”這就是師父用扯脫的方法幫助他徹底地大徹大悟。
南嶽懷讓祖師在六祖會下開悟,得法於六祖,也是用扯脫的方便。永嘉玄覺禪師他得法於六祖也是用扯脫的方法。對根器很利的學生,只要用扯脫就好了。
我們來看《壇經》裡記載的懷讓祖師的悟道因緣。
讓至禮拜,師曰:“甚處來?”
曰:“嵩山。”
師曰:“什麼物?恁麼來?”
曰:“說似一物即不中。”
師曰:“還可修證否?”
曰:“修證即不無,染污即不得。”
這則公案其實可以分為三個回合,三個回合之內懷讓祖師就開悟了。
第一個回合就是說,懷讓在慧安國師的推薦之下到了曹溪來參禮六祖。慧安國師是惠能大師的師兄,他也是國師的身份,他在嵩山教化眾生,懷讓跑到他那裡去得到個入處。但是開悟的人沒有一個執著心,他不是說,這個弟子這麼好,我要留著,沒有這樣子的。他只是看弟子這個開悟的因緣在哪裡,看到他開悟的因緣在惠能大師這裡,所以就推薦他:你到南方去。
在這麼一種背景之下,懷讓就來到了曹溪禮拜六祖惠能大師,惠能大師就問他你從哪裡來呀?懷讓回答說弟子從嵩山來。
第二個回合,六祖問:“什麼物?恁麼來?”就是能夠從嵩山到曹溪的是什麼東西呢?是怎麼來的呢?這個當然不是指我們的肉體,而是指真心、指佛性、指本體,根源是這個。
懷讓祖師也很有悟性,他馬上就回答:“說似一物即不中。”能夠從嵩山到曹溪來的這個本體不是用語言可以表達的,你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所以說“說似一物即不中”。可見懷讓已經悟得性體了。
但是六祖還沒有輕易給他印可,還要進一步地考察。
六祖問他:“還可修證否?”既然你已經證悟到了本體無法描述,說什麼都多餘,那麼它可以修可以證嗎?這是個兩難的問題,你如果是凡夫心行,很快就掉到陷阱裡去了。
但是懷讓祖師很有智慧,馬上就回答說:“修證即不無,染污即不得。”如果從法相上來說當然是有修有證的,因為現象界是遵循因果律的。從法性上來說,真如本體是本自清淨的,這個本自清淨是絕對的清淨,不是染污和清淨相對的那個清淨,而是不屬迷悟、不屬染淨、亙古如是的絕對清淨,所以說“染污即不得”,這個回答就很圓滿了。
這則公案就是師父教導弟子用扯脫的方法來實現明心見性,實現開悟的實踐。所以六祖就給弟子懷讓印可了。
師曰:“只此不染污,諸佛之所護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只此不染污這個本體,你也是證的這個,我也是證的這個。
“西天般若多羅讖汝足下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應在汝心,不須速說。”就是說印度禪宗的二十七代祖師般若多羅尊者,也就是達摩祖師的師父,曾經有一個預言,預言幾百年以後禪的法脈會傳到你這裡,你的會下會出一個優秀的弟子,他姓馬,就是馬祖道一,能夠廣度眾生。“踏殺人,遍寰區。”踏殺人就是斬斷眾生生死輪迴的根,讓很多人開悟,把這個生死斬斷了,所以是踏殺人,證得無生。
“讓豁然契會,遂執侍左右,一十五載,日臻玄奧。”懷讓祖師豁然契會,馬上大徹大悟了。
這個就是扯脫的方法,經過三個回合就把根塵相對扯脫了,就把能所相對扯脫了,所以見性了。
扯脫,有些祖師也把它稱之為“提”,我們經常聽到說“高提祖印”,提就是扯脫的方法。
第二類方便就是奪所。就是說,如果你用提的方法,用扯脫的方法,不能夠讓學人心不黏境心不會黏在境上,他達不到這樣的時候就只好用猛烈的手段了,就是用棒或者用喝,讓學人直透心源。棒就是從身根直透學人的心源,比如說黃檗希運禪師用棒打斷維那的能所二元對立;喝是從耳根直透學人的心源,比如說馬祖道一度他的弟子百丈懷海。
百丈懷海,大家也知道,就是師父扭他的鼻子的公案,讓他在強烈的痛覺之下把他的攀緣心拉回來。但是他還沒有徹悟,他只是達到了能夠覺照現在的、當下的心識現行,但是還沒有徹悟。後來在另外一次機會之中,另外一個場合之中,師父振威一喝,突然大聲喝一聲,所以讓弟子百丈懷海耳聾三日。
公案上記載說師父就這麼一喝,弟子耳聾三日,你以為他真的是耳朵聾掉了嗎?當然不是了,就是說他心不黏所了,三天都能夠保持心不黏所,這樣的一種狀態是用喝,你三天都處在一個心不黏所的狀態之中,心光頓發,這樣就大徹大悟了。
所以扯脫、奪所這兩類方便,我們也可以把它歸納為三種方法,就是提、棒、喝,怎麼說都行,因為棒喝都是屬於奪所。
那麼未悟之前如何用功呢?悟了以後又如何用功呢?未悟之前用功的方法是兩類。
一類是印度傳過來的方法。印度禪宗十四祖龍樹大士有傳一個觀月輪的方法,達摩祖師在他的《二入四行論》裡面也有講到這個方法,就是“外息諸緣,內心無喘。心如牆壁,可以入道。”其實這個就是龍樹菩薩一路傳來的方法,印度代代相傳的方法。
還有中國祖師自創的方便法,那就是參話頭。借參一句話頭來集中心力,心力集中之際,舍所留能,把所撤掉;能與所本來是相對,撤去了所、撤去了這個境,當然它就顯現出意識的自性,再由識性來融歸本覺,就可以直透心體,所以在由體起用的時候接觸外境,就能夠心光頓發。
這個是未悟之前用功的方法。
已悟以後,悟後又如何用功呢?禪門裡面有三關之說:初參,破初參然後重關、牢關,還有法身向上一著。
凡心頓開,靈光獨耀,是破初參,我們已經有解悟了,用功夫用到靈知的光明顯耀的時候就是破初參。
根塵脫落打成一片是破重關,根與塵的黏著完全沒有了、脫落了,破重關了。
性相交融、運用自在就是透牢關。
這個是說宗門下實修用功的方法。
《信心銘》之【二見不住,慎勿追尋。】-15- 六祖寺
禪的修行要將二元對立的知見統統放下,片刻也不讓它停留,這個就叫“二見不住”。
“慎勿追尋。”就是不要攀緣,追憶和尋覓都會掉入大腦思維,都會掉入二元對立之中。
《信心銘》之【才有是非,紛然失心。】-16- 六祖寺
修行中你才起一念是與非的觀念,就會萬境紛然,安祥的心失去了,如如不動的心失去了。我們也來說一則公案好了。
《指月錄》上有記載,黃龍慧南禪師的公案。
禪宗到後期衰落了,就剩下臨濟、曹洞,臨濟又分為楊岐派和黃龍派,黃龍派的祖師就是黃龍慧南禪師,他這個公案也能夠啟發我們,你怎樣去參。
有僧侍立,師(黃龍慧南)顧視久之。
師問曰:“百千三昧,無量妙門,作一句說與汝,汝還信麼?”
僧對曰:“和尚誠言,何敢不信?”
師指其左曰:“過這邊來。”僧將趨。
師忽咄之曰:“隨聲逐色,有甚了期?出去!”
一僧知之,即趨入。師理前語問之,亦對曰:“安敢不信?”師又指其左曰:“過這邊來。”僧堅住不往。師又咄之曰:“汝來親近我,反不聽我語,出去!”
這一則公案是出自於《指月錄》,這則公案裡面有兩個疑問。
第一個疑問就是指,為什麼第一個僧人相信禪師,而且他也依照禪師的指示準備往左邊去,但是被呵斥,被老師罵了。
第二個問題就是為什麼第二個僧人也是相信禪師,但是因為前面的僧人按照禪師的指導指示去做被罵了,所以他現在就不依照禪師的指示往左,又同樣地被呵斥,為什麼?
其實這個公案裡面關鍵不是“過不過這邊來”這個相,而是悟與不悟,兩個僧人都沒有開悟。黃龍慧南考察兩個僧人都陷在二元對立裡面,都沒有開悟,所以就用奪所的方法,叫他們出去,斬斷他們的攀緣心、妄心,啟發他們開悟的人要能夠不落入二元相對,要能夠隨處做主。
臨濟祖師有一句緊要的話,就是說要“隨處做主”,任何時候你都要能夠隨處做主,隨處做主你就能夠不被境界所迷,隨處做主你就能夠不被你的大腦思維所局限。
第一個僧人是完全地“隨聲逐色”,就被外在的聲音和方位的指示所決定了,完全被感性認識所迷而失去了自主性,所以就被慧南禪師呵斥。
這件公案我們回顧一下,其實分為前後兩個部分。
有一個僧人來親近黃龍慧南禪師,“師顧視久之”,他看了他很久。
“師問曰”,就是慧南禪師來啟發他:百千三昧,種種的勝妙的三昧的修證方法,無量的殊勝的法門,我全部總合起來作一句,告訴你,你相信嗎?這個僧人當然很高興了,有這麼好的法,師父要教給弟子,當然很開心了。
所以說“和尚誠言,何敢不信?”他用凡夫的心行來領悟,其實黃龍慧南真的是把這個百千三昧無量法門的總持門教給他,那就是什麼?直指心性,但是這個僧人根本就沒有摸到門。
師指其左曰:“過這邊來。”指著左邊說你走到這邊來。
僧將趨。這個出家人就乖乖地聽話準備走到左邊去,以為師父可能有個什麼妙法要對他耳傳,他就乖乖地走到左邊去。
於是黃龍禪師就罵他:“隨聲逐色,有甚了期?出去!”就是說,你不能夠隨處做主,你只會跟著我說的這個聲塵,被聲塵所轉,只會跟隨色法,被色法所轉,左右,這個是方位,方位是形色,也是色法,你還是活在感性認識裡面,你根本還沒有入門,所以“有甚了期”,你的修行道路還漫長得很,“出去”這個就是用喝的方法來斬斷他的妄念,不是說禪師起瞋恨心。
另外一個出家人他知道了,他又進去了,他以為他能夠領會到禪師的心。
“一僧知之,即趨入,師理前語問之。”慧南禪師又說那個話“百千三昧,無量妙門,作一句說於汝,汝還信否?”你還相信嗎?他也回答:“安敢不信?”
師又指其左曰:“過這邊來。”僧堅住不往。為什麼?因為這個出家人看到前面那個僧人上當了,所以他就想:哦,往那邊去是不對的,我就不動,所以他堅住不往。其實他是活在什麼狀態之下?他是活在理性認識裡面,不管你活在感性認識還是理性認識你都不能夠進門,都不能夠懂得禪。
我們能夠認識世界的有四種認識,比如說,我問你這是什麼?你說這是杯子,那肯定被棒打了。再問,你說不是杯子,照樣被棒打。然後你說是杯子不是杯子,這個就自相矛盾了。然後你說非杯子非不是杯子,那就是不定,說了等於沒說,廢話。除了這四種回答你還能怎麼回答?
喝水的?那你照樣還是活在大腦思維里面。你從用途上面來說,如果我裝酒的話,你難道能夠說它是喝酒的嗎?
所以說我們認識世界有四種的認識論。
第一種是感性認識,你的感官對外面的色聲香味觸,你會產生認識,這是感性認識。像第一個僧人,他就是感性認識。
第二種是理性認識。沒有逢緣對境,但是你用第六意識來思考、來判斷、來解讀、來給它貼標籤,這個是理性認識。
第三種就是悟性認識。你真正悟到心包太虛,悟到真性,悟到不可言說的真性本體,這個是悟性認識。
第四種就是自性認識,就是你已經通過悟性認識以後你悟後起修,已經歸家穩坐了,已經處處顯露本地風光,這種歸家穩坐的狀態就是自性認識。
第一個僧人是因為陷在感性認識裡面,所以他不能進門,被師父呵斥;第二個僧人是陷在理性認識的二元對立裡面,他用意識心去猜測,既然第一個僧人往左邊去被趕出來了,所以他就堅住不動,這個就是什麼?“才有是非,紛然失心”,你認為第一個錯了,那麼你想另外選一個對的,你這個對的還是錯的。
所以黃龍慧南禪師就指出他的矛盾,你來親近我,但是你又不聽我的話,這個你還是落在二元對立裡面,還是二元相對,所以用理性認識也不能夠進入禪之門,真正要進入禪之門的是什麼?悟性認識。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