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探秘─參話頭─照顧話頭※
中國禪宗,到了南宋之初臨濟一系出有大慧宗杲禪師(西元1089至1163年),提倡話頭禪。「話頭」就是追問自己一個問題,作為修行的一種方法。
虛雲老和尚:反聞聞自性即是參話頭
我們要知道,所謂照顧話頭,所謂反聞自性,絕對不是用眼睛來看,也不是用耳朵來聽。若用眼睛來看,或耳朵來聽,便是循聲逐色,被物所轉,叫做順流;若單單的的一念在“不生不滅” 中,不去循聲逐色,就叫做逆流,叫做照顧話頭, 也叫做反聞自性。
話頭很多,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等等......什麼叫話頭?話就是說話,頭就是說話之前。如念“阿彌陀佛”是句話,未念之前,就是話頭。所謂話頭,即是一念未生之際;一念才生,已成話尾。這一念未生之際,叫做不生;不掉舉,不昏沉,不著靜,不落空,叫做不滅。時時刻刻、單單的的,一念迴光返照這“不生不滅”,就叫做看話頭,或照顧話頭。看話頭先要發疑情,疑情是看話頭的拐杖。何謂疑情?如問:“念佛的是誰?”人人都知道是自己念,但是用口念呢?還是用心念呢?如果用口念,睡著了還有口,為什麼不會念?如果用心念,心又是個什麼樣子?卻沒處捉摸,因此不明白,便在“誰”上發起輕微的疑念。但不要粗,愈細愈好,隨時隨地,單單照顧定這個疑念,像流水般不斷地看去,不生二念。若疑念在,不要動著他;疑念不在,再輕微提起。初用心時必定靜中比動中較得力些,但切不可生分別心,不要管他得力不得力,不要管他動中或靜中,你一心一意的用你的功好了。
話頭與疑情
古代祖師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如達摩祖師的安心,六祖的唯論見性,只要直下承當便了,沒有看話頭的。到後來的祖師,見人心不古,不能死心塌地,多弄機詐,每每數他人珍寶,作自己家珍,便不得不各立門庭,各出手眼,才令學人看話頭。
話頭很多,如“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來面目?”等等,但以“念佛是誰”為最普通。
什麼叫話頭?話就是說話,頭就是說話之前。如念“阿彌陀佛”是句話,未念之前,就是話頭。所謂話頭,即是一念未生之際;一念才生,已成話尾。這一念未生之際,叫做不生;不掉舉,不昏沉,不著靜,不落空,叫做不滅。時時刻刻、單單的的,一念迴光返照這“不生不滅”,就叫做看話頭,或照顧話頭。
看話頭先要發疑情,疑情是看話頭的拐杖。何謂疑情?如問“念佛的是誰”,人人都知道是自己念,但是用口念呢,還是用心念呢?如果用口念,睡著了還有口,為什麼不會念?如果用心念,心又是個什麼樣子?卻沒處捉摸,因此不明白,便在“誰”上發起輕微的疑念,但不要粗,愈細愈好,隨時隨地,單單照顧定這個疑念,像流水般不斷地看去,不生二念。若疑念在,不要動著他;疑念不在,再輕微提起。初用心時必定靜中比動中較得力些,但切不可生分別心,不要管它得力不得力,不要管他動中或靜中,你一心一意地用你的功好了。“念佛是誰”四字,最著重在個“誰”字,其餘三字不過言其大者而已,如穿衣吃飯的是誰?屙屎放尿的是誰?打無明的是誰?能知能覺的是誰。不論行住坐臥,“誰”字一舉便有,最容易發疑念,不待反復思量蔔度作意才有。故“誰”字話頭,實在是參禪妙法。但不是將“誰”字或“念佛是誰”四字作佛號念,也不是思量蔔度,去找念佛的是誰叫做疑情。有等將“念佛是誰”四字,念不停口,不如念句阿彌陀佛功德更大;有等胡思亂想,東尋西找叫做疑情,哪知愈想妄想愈多,等於欲升反墜,不可不知。
初心人所發的疑念很粗,忽斷忽續,忽熟忽生,算不得疑情,僅可叫做想;漸漸狂心收攏了,念頭也有點把得住了,才叫做參;再漸漸功夫純熟,不疑而自疑,也不覺得坐在什麼處所,也不知道有身心世界,單單疑念現前,不間不斷,這才叫做疑情。實際說起來,初時哪算得用功,僅僅是打妄想!到這時真疑現前,才是真正用功的時候,這時候是一個大關隘,很容易跑入歧路。一、這時清清淨淨無限輕安,若稍失覺照,便陷入輕昏狀態。若有個明眼人在旁,一眼便會看出他正在這個境界。一香板打下,馬上滿天雲霧散,很多會因此悟道的。二、這時清清淨淨、空空洞洞,若疑情沒有了,便是無記,坐枯木岩,或叫“冷水泡石頭”。到這時就要提,提即覺照(覺即不迷,即是慧;照即不亂,即是定)。單單的的這一念,湛然寂照,如如不動,靈靈不昧,了了常知,如冷火抽煙,一線綿延不斷,用功到這地步,要具金剛眼睛,不再提;提就是頭上安頭。昔有僧問趙州老人道:“一物不將來時如何?”州曰:“放下來。”僧曰:“一物不將來,放下個什麼?”州曰:“放不下,挑起去。”就是說這時節,此中風光,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不是言說可能到。到這地步的人,自然明白;未到這地步的人,說也沒用。所謂“路逢劍客須呈劍,不是詩人不獻詩”。
(來源: 《虛雲老和尚開示錄》 )
憨山大師:參禪務必常將話頭橫於心中
梁子自今已往。當先洗除習氣。潛心向道。將六祖本來無一物話頭。橫在胸中。時時刻刻。照管念起處。無論善惡。即將話頭一拶。當下消亡。綿綿密密。將此本參話頭。作本命元辰。久久純熟。自然心境虗閑。動靜雲為。凡有所遇。則話頭現前。即是照用分明不亂。定力所持。自不墮粗浮鹵莽界中。不隨他腳跟轉矣。
即讀書做文字。亦不妨本參。讀了做了。放下就還他個本來無一物。自然胸中平平貼貼。久之一旦忽見本無心體。如在光明藏中。通身毛孔。皆是利生事業。又何有身命可舍哉。如此用心。操存涵養。心精現前。看書即與聖人心心相照。作文自性流出。此是真慷慨丈夫之能事。所謂樞得環中。以應無窮。即建功立業。皆成不朽。梁子既有其本。又何憚而不為哉。
煩惱起時恰是用功處
若求心地一段受用,更須向讀書作文已了時,種種應緣處,當下著實,猛地返觀內照,觀此種種作為生滅之心,畢竟向何處起,即今滅向甚麼處去,如此深觀久久,漸入細密。若更此中,一切習氣潛流處,煩惱無故生起處,著實一覷覷定,看他畢竟是何物,向何處起滅,追到掃蹤絕跡處,如沸湯鍋裏點片雪相似。如此日用,念念不得放舍,才有絲毫一念懶墮懈怠,偷安圖快活受用之心生時,此正是病根發作,便向者裏,猛然剔起眉毛,不可被他纏縛住,才見纏縛,切不可和身放倒,與之打交滾也。切記切記。
大段一聲菩薩,或一聲佛,死急靠定,與之廝挨。若遇種種惡習起時,即將此話頭奮力提起,望空一揮,不管是魔是佛,是煩惱習氣,是善惡思量,一切情塵,一齊頓斷,如斬亂絲。如此做工夫,不妨讀書,不妨作文。讀書處,看此書讀向何處寄著。作文,就看此文從何處流出。也不妨迎賓待客,吃茶吃飯,痾(ke)矢放尿,一切處,無用纖毫縫罅。如此安心,再與永嘉所說,恰恰用心時,恰恰無心用,無心恰恰用,常用恰恰無。是一般,不是一般。足下不知能信海印老人,不虛誑否,請自試看。
(來源: 《憨山老人夢游集》)
什麼是話頭?
公案中大多是有一個字或一句話供學人蔘究之用,稱為「話頭」。如問:「狗子還有佛性也無?」答:「無。」此「無」字即是話頭。
參禪時,在公案的話頭下工夫,稱為參話頭。參話頭是禪宗最具代表性的法門,自北宋末年的大慧宗皋禪師大力提倡以來,幾乎成為禪宗的代名詞。千年來,在話頭下參悟的祖師不計其數;而由於祖師的親身實踐,也使參話頭這一法,淬礪得更加善巧與精緻。
自北宋的大慧宗杲禪師開始提倡「看話禪」。話頭是禪宗學人參禪時所參悟的對象,是用以發起疑情的工具,也可以說是開悟明心的鑰匙,是敲門磚,是以一念代萬念,去除妄念,與道相應的辦法。
話頭的兩大特點
一、話頭是無意味語:
所謂無意味語,就是無理路,不可思議,沒有答案。
古人雲: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
什麼是語中有語呢?人問何為佛性?答:真如也!此即是語中有語,有答案的話就是語中有語,就是死句。為什麼是死句呢?因為有了答案,疑情就發不起來了,故稱死句。
什麼是語中無語呢?如人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答:東壁打西壁!此是語中無語,沒有答案,是活句,因為你答東壁打西壁人就會疑問,祖師西來意怎麼會是東壁打西壁呢?這樣能引發人去猜想!你一去猜想這個問題,疑情就會顯現,疑情顯現就是與道相應,所以叫活句。所以參禪要參活句,不參死句。
二、話頭都是疑問句子。
因為參話頭的目的是發起疑情,所以每個話頭都是一個疑問句子,就是要學人把思維和注意力放在疑問上。如:念佛是誰?狗子有無佛性?萬法歸一,一歸何處?父母未生之前,如何是你本來面目?等等都是疑問句。
參話頭乃是明心見性的方便法門
參禪的目的,究何所在?簡單地說,在明心見性。
心性者,眾生本源,了生脫死,超出三界,不受後有,度已度人,普利群生。明心見性,必須真參實證,非徒能誦經、說法便可為之。
昔日香岩和尚在百丈禪師處,聰明靈利,問一答十,被溈山問:「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他茫然莫對。歸房將平日看過文字,從頭要尋一句酬答,竟不能得,乃自嘆道:「畫餅不可充饑」。可見,禪是心靈的智能,無相無狀,既無固定言說,也無具體實物可依,它是本心純樸的自然呈現,唯有親證、親悟、始知究竟。
禪宗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下承擔的無上法門,不落階級,直指人心,頓悟成佛,是為「無上禪」。
打「禪七」的修行法門,只是依據眾生的根器而設的方便。虛雲老和尚說,只因你我根機陋劣,妄想太多,諸大祖師乃教參一話頭,這是不得已而用的方便法門。
唐、宋以前的禪師們,教導弟子參禪時,並沒有固定的方法;宋代以後的禪師,教導弟子開始採用公案和話頭,如近看話頭時,大都是看「念佛是誰?」和「拖死屍的是誰?」乃至看「睡覺的是誰?」來觀照自心清凈覺體。虛雲老和尚所提倡的修行法門,就是以參究「念佛者是誰?」這一話頭為主。
怎樣參話頭?
如果把這句「念佛是誰」的話頭放在嘴裡不斷地念來念去,就成了念話頭,不是參話頭。
參者,參看義,故凡禪堂貼有「照顧話頭」四字。照者反照,顧者顧盼,即是反照自性。以我們一向向外弛求的心迴轉來反照,才是叫看話頭。
「念佛是誰」就是一句話,這句話在未說的時候叫話頭,既說就成了話尾了,我們參話頭就是要參這「誰」字,未起時究竟是怎樣的?譬如我在這裡念佛,忽有一人曰:某甲,念佛是「誰」啊?我答曰:念佛是我呀!再問:念佛的是你,你是口念?還是心念?若是口念,你在睡著時何以不念?若是心念,你死了為何不念?我們就是對這一問有疑,要在這疑的地方去追究它,看這話頭到底由哪裡而來?是甚麼樣子?微微細細地去反照,去審察,這也就是反聞自性。
當疑情大到一定程度,當機緣成熟,瓜熟蒂落,則如桶底一下子脫落,即得開悟,即能證得妙有空性和如如不動之性。
在行香時,頭靠衣領,腳步緊跟前面的人走,心裡平平靜靜,不要東顧西盼,一心照顧話頭。在坐香時,胸部不要太挺,氣不要上提,也不要向下押,隨其自然,但把六根門頭收攝起來,萬念放下,單單的的照顧話頭,不要忘了話頭,不要粗,粗了則浮起不能落堂,沉了則落昏沉,就墮空亡,都得不到受用。如果話頭照顧得好,工夫自然容易純熟,習氣自然歇下。
初用功的人,這句話頭是不容易照顧得好的,但是也不要害怕,更不要想開悟或求智慧等念頭,須知打七就是為的開悟智慧,如果你再另以一個心去求這些,就是頭上安頭了。我們現在知道了,便只單提一句話頭,可以直截了當。如果我們初用功時話頭提不起來,你千萬不要著急!只要萬念情空,綿綿密密的照顧著,妄想來了由他來,起觀照,不去理會它,妄想自然會息。
所謂「不怕念起,只怕覺遲」。妄想來了我總以覺照力釘著這句話頭,話頭若失了我馬上就提起來。初次坐香好似打妄想,待時光久了,話頭會得力起來,這時候你一枝香可以將話頭一提起來便不會走失。
意識心與真如心
參話頭用的是如如不動的真如心。
禪宗的公案,有些是直指,所謂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有些是借喻,就是借一個比喻來說明問題。但不管哪一種,都離不開我們當下這個心。所以禪宗又名「心宗」。
馬祖的很多開示,如「即心即佛」,就是屬於直指。「即心即佛」這個公案,直指你的心就是佛,佛就是心,心佛不二。臨濟祖師的「無位真人」,將真心與妄想區別開來了,也是屬於直指。
趙州和尚的很多公案,屬於借喻。所謂借喻,就是指東話西,不直接地跟你說破,實際上,就是要當下截斷你的思路,讓你前思後想不得、左顧右盼不得,從而當下轉回頭轉腦。所謂妙悟要窮心路絕。通過這個借喻,使你的心走入死胡同,不能再往下思考了,好比前面就是一座銅牆鐵壁。
比如說:僧問趙州:「如何是祖師西來意?」趙州說:「庭前柏樹子!」庭前柏樹子就是一道銅牆鐵壁。你怎麼去理解?祖師西來意與庭前柏樹子有什麼聯繫?這是給你設立一個銅牆鐵壁,堵絕你的意識,使你沒有辦法思考。因為思考得來的東西,都是比量,或者是非量,而不是現量。見性這個東西,一定是現量見到,而不是比量。比量就是思維,屬於心意識的問題,生滅法。
像「狗子有無佛性」的這個問題,也是個借喻。它無非是要幫助你放棄意識思維,當下現量直觀自己不生不滅的本性。狗子還有沒有佛性?趙州不直接說即心即佛,他只是給學人一個銅牆鐵壁,斬斷他的思路,所以回答說:「無!」真是斬釘截鐵,讓你沒有思考的餘地。一切眾生都有佛性,為什麼狗子沒有佛性?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起疑情,把自己的整個生命與這個疑情融為一體,在每一個當下去切實地參究。這個參究不是讓你去思維分別,而是要把它當作一個真正的問題看著它,它屬於一種現量直觀。
禪宗裏有一千七百則公案,所謂「一千七百則葛藤」,它基本上是在唐宋時形成的。象「祖師西來意」、「狗子有無佛性」、「如何是學人的本來面目」,等等,都是經常被人蔘究的著名公案。
參公案是一種功夫,而不是知解。比如,在參無字公案的時候,不是讓你用分別意識去找出它的原因,也不是讓你去念這個無字,而是讓你對這個問題起疑情,提起疑情之後,死死地盯著它看。盯住它的目的是為了讓自己不起妄心,不起分別心,避免禪病,使自己的心心念念不離這個。參公案是直接從自性入手的,是一種離心意識參,這當中有定、有慧,有止、有觀。
什麼叫離意識心參?
首先要把意識心的含義弄清楚。「集起名心、思量名意、了別名識。」同是一心,而有三名,作用不同,故名心意識。集起就是生滅,因為我們這個心是生滅不停的。
參話頭就是不要在生滅心上用工夫,不要在思量心上下工夫,不要在分別心上用工夫,在沒有任何出路的情況下去參,這就叫離意識心參。離了意識心,就能做到一念不生。一念不生就是銅牆鐵壁。
有人問,疑情是不是念頭。這要看你起不起分別,若是在疑情上分別,那就是念頭;若不起分別,就不是念頭。
什麼叫念頭?念頭就是你的心在不停地活動。疑情,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講,它是要離心意識參,它不是一個念頭,而是一念不生,或者說它要達到一念不生。念頭則是生滅不停,有來有往的。
參話頭應如何用功?
就是要在三心不可得處用功。三心是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心是生滅不停的,參話頭就是要在這個生滅不停的狀態下用功夫,從中體會那個不生不滅的。為了做到這一點,你必須把功夫永遠地用在當下,永遠地安住當下,觀照當下,不思量過去,不思量未來,不思量別處。人心好比一潭清水,沒有風浪的時候,就非常清澈平靜,有風的時候,就波浪起伏,渾濁不清。沒有浪的時候,你心的活動就停止了。心的活動停止,並不等於是死了,而是靈明自在、了了常知的。
用功的時候,各位不要過多地去動心思維。過多地去思考這個、那個,這些都是妄念,都是心意識的作用。
老和尚屢屢告訴我們:要在心念未起處用工夫(所謂一念無生),要在話頭上用工夫,不要在話尾上用工夫。雖然這個有一定的難度,但是,只要真正地把握了這種用功方法,其效果是非常好的。
我們要在念頭未起的時候,盯住這個無字,把這個無字看成是一個銅牆鐵壁,沒有任何空子可鑽,這樣你那個心才肯死下來。古人講「打得念頭死,許汝法身活」就是這個意思。
總之,參話頭用的不是分別、執著的意識心,並非要你窮根究底,尋找謎底。凡是通過意識思維而得的,皆非參禪所要尋找的謎底。而是要用不二的真如心去參,通過這樣的方法,離相修行,破妄達空,入佛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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