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果禪師親制之高旻寺《丈室、禪堂、客堂、庫房四寮規約》
佛教東傳,在本土化的歷程中不僅體現在義理層面與中土固有文化的協調與融合,在修持儀軌、寺院生活方面也有著重大的生存與發展的範式轉換。從戒律、僧制到叢林清規、寺院規約,其間之創立、演繹,不僅是教團自身護法安僧之內在需求,也是社會及民眾對佛教的規範與期許。佛教是在與社會的互動中推進發展的。近代社會,風起雲湧,中西文化交融激蕩,廟產興學風波不止,佛教如同一葉漂浮于大海中之小舟,險象環生,波譎雲詭。
護教安僧成為佛門頭等大事。其間雲起龍驤,出現了以太虛法師為代表的一批佛門志士,因應時代,銳意改革,以不忍眾生苦,不忍聖教衰的情懷為中國佛教的復興帶來一線之曙光。在這一場挽救民族危亡、護國愛教的運動中,來果禪師以其特有的行事風範,詮釋了處於這種動盪時節、中西碰撞中的佛門領袖于困境之中欲抓住僧制建設這一根本來重整僧團的決心。
來果禪師自出家後,苦撐大願之舟,參禪行腳十餘年,輔佐金山數載,主持高旻三十秋,于叢林規矩,因時因地,多有損益,更以事必躬親,不容飄忽,感天機自動,創《高旻規約》,國內各大叢林,風行草偃,引為法則。斷水陸、焰口等大小經懺佛事,高旻獨樹一幟。
來果禪師以其特立獨行的人格魅力、“念佛是誰”的禪修意境和厚重殷實的佛學底蘊,詮釋著中國佛教叢林文化的精髓。其叢林建設思想已成為中國佛教制度史上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見證著佛教制度從來就是維繫佛法久住的根本基石之歷史真諦。高旻家風影響了一代禪林生活,為近現代中國佛教制度建設的創業垂統樹立了歷史性的豐碑。
<來果禪師行履>--來果禪師(1881—1953),俗姓劉,名永理,字福庭。出家後名妙樹,字來果,一號淨如。湖北省黃岡縣人,父名嘉縝,母方氏,祖上耕讀為業。1881年(清光緒七年)農曆七月初二日寅時出生。生具異秉,幼能事佛。7歲便盟出家之志,12歲外出尋求披剃,為家人找回,出家未遂。15歲時皈依大智老和尚,居家念佛、參禪。他曾向大智和尚請教:“佛門如何修行?”
大智和尚告訴他說:“念佛能了生死。”他晝夜誦佛聖號,日久能念佛成片,於夢寐中猶大聲念佛。大智和尚對他說:“這才是真念佛。但是,念佛者是誰,你知道嗎?”來果回答不出。和尚對他說:“等你尋到念佛之人的時候,我再對你說。”至此,他一心念佛。歷數年,出家之心愈切。他嘗聽人說:“不剃頭,不戴笠,不穿履,圍衲襖,方便鏟,拗蒲團,出入行腳,名行頭陀行。”因此,他十分嚮往頭陀生活。
光緒三十一年(1905)六月初一日,至浙江普陀山自剃發易服,口念偈云:“久困危塵竟少知,覺來今日幾多遲,一腳踏翻離垢地,寸絲難掛未生時。”他行頭陀行,刻苦參究。其間流落寶華、投師寶塔、受戒金山。在金山留駐禪堂,習坐長香,自誓以悟為期,立行不倒單,不告病假、香假、縫補假、經行假、殿假,單參“念佛是誰”一法。光緒三十四年(1908)農曆九月二十六日,在金山寺大徹堂中坐晚香,開靜木魚聲響,猛然豁悟,如千斤擔子放下,頓覺雲空川流,礙滯全消,從此開悟。此後,倍加精進。
一日,慈本老和尚舉手巾作洗臉的姿勢,問他:“這是什麼?”來果答:“多了一條手巾。”老和尚不答而退,來果自是也益為仔細謹慎。他在金山一住數年,其間曾充任飯頭,力事撙節,極有成效。首座見他有才幹,勸他任班首,他自度學淺,一再辭謝。離開金山,曾去朝禮過五臺山,也曾想到印度朝禮聖跡。赴印途中,經過湖北,趕回黃岡家鄉,去探視他老年的父親。他的一身裝扮,仍是頭戴一涼篷,身穿一衲襖,方便鏟,圓蒲團,一瓢一筷,不帶其他雜物。
清宣統末年,他到揚州高旻寺掛單。高旻寺長老月朗老和尚十分器重他,命他任班首,他為老和尚誠意所感,不得已接受,在高旻住了一段時間,認為雜事纏身,無法靜心修行,遂決意到終南山結茅潛修。陝西終南山是高僧潛修的勝地。清季末年,高僧如虛雲、冶開、法忍、月霞等都在山中潛修過。翌年,高旻寺屢屢來信催他回揚州,他未與回音,不欲返回。後來,月朗老和尚托徒步行腳的旅行家高鶴年居士帶口信給他,促他儘早返回高旻寺,才不得已返回揚州。
1915年9月15日遵高旻寺月朗祖師命,承高旻寺明軒長老法,為臨濟宗第四十六世祖。接法後數年,參常州天寧、寧波天童,于福建雪峰掩生死關。民國八年(1919)六月初四日接揚州高旻寺住持位,未幾,月朗老和尚圓寂,臨終之前,命其在病榻前發願:“生為高旻人,死為高旻鬼,護持高旻。”繼主高旻後,矢志恢復高旻舊制,整頓寺院,嚴行戒律,革除積弊。他以高旻為專主禪宗之道場,所有常住,只許坐香,其他閉關、般舟行、念佛七、持午、講學、學社、學戒堂、大小經懺佛事,及焰口等,悉行禁止。並整治叢林規矩,制定“高旻寺規約”,聲明任何人皆不可擅自更動。以此受到諸山長老的讚譽,故有云:今天下叢林不止單,守禪制者,獨有高旻寺耳!
來果禪師領眾三十餘年,僧俗輻輳,獨蹈大方,中興高旻宗風,終成一代家業。1950年移錫滬瀆,假上海風陽路侯在裏崇德會內,辟靜七茅篷道場,領眾坐香,一開上海禪風。1953年農曆十月十七日寅時在上海靜七茅篷安然示寂,世壽73歲,僧臘四十九春。荼毗後,得舍利累累,安奉于揚州高旻寺河東塔院。文革中,高旻寺與塔院遭毀。1986年秋,重建來果禪師舍利塔于塔院東南隅。遺著有弟子彙編、揚州高旻寺印行之《來果禪師語錄》、《來果禪師禪七開示錄》、《來果禪師自行錄》,及其親制之《丈室、禪堂、客堂、庫房四寮規約》等行世。
<來果禪師叢林建設思想>--揚州高旻寺,位於揚州南三汊河西岸,為臨濟宗法系,承自明末天隱圓修之弟子玉林通繡,其後四傳至天慧實徹,曾予重興。佛教界普遍認為,近代高旻寺的復興,以及在國內外佛教徒中所享有的極高聲譽,是和來果禪師主持三十多年,苦心孤詣,整頓協調分不開的。來果禪師入主高旻寺後,重振綱紀,再立祖規,使高旻規約成為一方模範,也使高旻寺成為近代佛教的一面旗幟。其實在來果禪師大刀闊斧的運作背後,是有著厚實的叢林建設思想作支撐的。
在中國佛教史上,禪宗法門強調以心傳心,教外別傳,從東土初祖達摩始便以安心為法門。到六祖惠能大師主張“定慧等一”、“佛心不二”,張揚“即心是佛”、“見性成佛”。禪修理論表現為一種“不道之道”,在行為修持上傳授“無相戒法”,落實於禪行生活中,便成為一種任運自在的“無修之修”。但日後禪宗弟子在修持過程中,過多地強調“頓悟成佛”的理念,而冷落了戒定慧三學之修學次第。結果“貶學律為小乘,忽持戒為執相”的風氣在僧界極為普遍,衍生出許多為世所詬病的弊端。至明清以後,佛法凋零,僧眾混濫,不守戒規、作奸犯科的行履成為佛教僧團的普遍風貌。
來果禪師自述當年初至普陀山,滿懷信心,然山上的出家人有手持洋傘,身穿藍褲褂,腳踏粉底鞋,腕帶銀表者,眼見如此名山道場,竟有這種出家人,使他大失所望,“我若出家,不是與他們成為同類?”從其《自行錄》這一段話就可想見當年出家人的情形。僧界弊端種種,說明持戒意識的失落和僧人素質的窳敗問題,已經到了非整頓不可的地步,這一問題不僅嚴重損害了佛教僧團的整體形象,而且也引發了太多的社會問題。來果禪師首先從整頓叢林秩序人手。
(1)勸住叢林-粗檢來果禪師語錄,對其時佛教之敗落字裏行間無不有痛心疾首之論述。“生歸叢林死歸塔”本是出家生涯之寫照。但當時許多僧人游走民間,四處行腳,所謂行無軌跡,動無彰記。這給個體修行與團體管理都帶來不少的困惑與缺位。叢林本是集眾修學之處。《大智度論》卷三載:僧眾和合居住於一處,猶如樹木聚集之叢林,故以之為喻;又《禪林寶訓音譯》載:“叢林”二字系取其草木不亂生長之意,表示其中有規矩法度。來果法師反對修行人厭住叢林,認為叢林是眾僧所止之處,行人棲心修道之所,不僅能生植道芽,趣登聖果,還能福利群生,維護正法。所以他對叢林建設傾注無量心力,並苦口婆心地教說學人要明瞭叢林對於修行的重要性。
《來果禪師語錄》中專有“勸住叢林”一節,最為直接地表達了他的叢林修學思想:“滿世僧人,漂流零落,漫無主宰,實可痛心。當知叢林為宏道利生之法窟,為明心見性之佛場,如衣有領,如網有綱。身心安樂,飲食調和,有道者慰之以深加,無道者警之以前進。如滿林之竹,比比爭高;如大園之松,雄雄上進,不負四恩,有光三有。誠為僧人之僧寶地也。”在來果禪師看來,叢林是禪僧開悟進德的最好場所。正因如此,他說:“如是非住叢林,不能培其佛因,非住叢林不能成其佛果,否則因地不真,果遭迂曲,要知道叢林為三寶主體,亦為辦道礎基,叢林衰,正法無從久住,叢林興,三寶為世福田。云能發心住叢林,三五十年不犯一毫苗稼者,此人具大福報,有大正因。又云:若在深山辦道,不如叢林睡覺,誠哉斯言也。”
叢林乃正法久住之所在,是護法之基地,是安僧之道場,沒有叢林,佛法僧三寶無所依託。來果法師告誡禪和子說:“果能立志為人,將叢林法,巨細各事,深知底蘊,所見者無不是利,所聞者無不是益,所學者無不是道,所行者無不是法。如此深入,以禪堂為身,以規矩為行,以禪悅為食,以參禪為念,如此埋頭苦幹,三二十年去,不但閻王老子不奈你何,任是釋迦老子亦不奈你何。自得大益,轉教他人,亦得其益。得深益已。明瞭今後,所受因果,拈一草,焚一香,皆培性德;聞一聲,見一色,儘是禪機。叢林為十方聚會之所,聖賢安居之地,同居大眾,互相瞻依,一言一行,皆有稽考;一文一米,不落虛空。古雲:歷代祖師出自叢林。”
叢林是選佛場,修行人在這裏熔冶、鍛造,每日沐浴在“六和”的陽光下,相互激勵,大眾監督,這種道業之增長是其他地方所無法成就的。來果禪師告訴修行人,最大利生之事莫過於創立叢林:“參禪人,發明心地後,自既能利,必設法利人,利人之法甚多,最大之利,莫如開叢林,建道場。何以故?佛出世後,開給孤園,屍陀林,閣窟山,靈鷲山,及各大叢林,乃十方祖師降臨之地,一切聖賢雲集之地,有龍天捍衛,伽藍守護,度人之廣,容人之眾,守法之嚴,安居之久,較任何法門,高無再上。”修行人只有久住叢林,才能明是非功過,懂進退節度。勤苦用功,方可有所成就。“既建叢林,必依古法,古法有二,一古法者,佛居世間,宏法之所,度生之處,悉為叢林。二唐代以還,馬祖開叢林,百丈立清規,如大冶爐,如陶家器。陶佛模,出佛相,鑄祖模,出祖相”。開叢林,建道場,既須因緣俱合,更要“必依古法”,先得其地,次得其人,有地有人,則成弘法基礎。
(2)苦參話頭-禪宗以無門為門。良以法無定法,契機者勝;凡有言說施為,俱為標月之指,何須強分軒輊?奈有一般學人尚知解,喜談辯,不耐話頭之平淡,更無刻苦參究之功,遂於其間妄起分別,逞解逞能;將宗門所重之行履、證悟,轉資談柄,殊堪浩歎!所以來果禪師反對空談,堅持腳踏實地去修行。他說:“叢林何事,事在坐香,即參禪也。夫禪雖不在坐,亦不在不坐。老古錐鉗錘下死去活來,始知象王行處,一踏到底。故天下叢林一枝香。上關諸佛法身,下關眾生慧命。”叢林的頭等大事就是參禪,這是從自釋迦拈花迦葉會心微笑以來,佛門接引學人而有的方便。“然宗門正脈,只有參禪一法,別無二路”。
何謂參禪?即參話頭,由話頭而起疑情。北宋以後,話頭盛行;此在宗門法脈,大有淵源,所謂祖師禪者其精神即在此。來果認為“北宋後,乃拈上大人公案一言半句,以為話頭,令人苦參。話頭之風,自是以興。此時關鍵,乃在參禪。參究之要,重在疑情成團。又非狐疑之疑,乃大信後自有之境界。話頭雖多,本無優劣。應機對症,不無簡擇,故于明萬曆後,天下叢林均撿‘念佛是誰’為唯一話頭,陶鑄龍象,不可縷計”。來果禪師本人參學經歷即是以參“念佛是誰”而悟道的。
對於具體參禪方法,來果禪師有自己獨到的見地。“疑”之一法,不少禪師都把它當成人禪之一途。來果禪師于此則有進一步的探討,認為“疑之一字,眾善之門,行人大需仔細”。來果禪師要求:參禪時要有疑,方可咬住“念佛是誰”的話頭。也就是說對於生死,參禪法正疑是入門之法,非疑不得力,非疑不用功,非疑不開悟。而正是以疑為動力,小疑小悟,大疑大悟,不疑不悟。來果禪師對“疑”字作了解釋:“念佛是誰,即人能念佛,不知佛是誰念的。要明自己本來面目,念佛之人是也。此人非肉團身,直離肉團外找之。找到這個人,即是本來面目。大器者,不找現成;中下之人,非找不可。如何找法?曰佛既不是口念,又不是心念,再不是身念。究竟這句佛是誰念的呢?念佛到底是誰?如此輾轉,在這一句上追問。既不能領會,忽然起疑,即疑佛是心念的,又疑佛是口念的,又疑佛是身念的。既不是身口心念的,畢竟是誰念的?此時在心口身上起疑,次知非身口心念的,更是疑上加疑,現在正要離開身口心外,急把念佛的人追出不可,如此追究,指參禪即是疑情也。”
對於參禪,來果禪師認為求靜非真參禪。在他看來,工夫得力時,靜不可得。而真正人禪境,疑情真參,外忘世界,內忘身心,身心兩忘,孰有動靜之別。他強調只要工夫得力,淨戒嚴持,定力堅固,慧自然生,若是不下死心參禪,即使住在禪堂極靜之中,妄想雜念紛起,專在見聞取捨上做生活又有何用,因此他要求參禪學人“把定一句念佛是誰,動如是參,靜如是參,生如是參,死如是參,真參不舍”,定可得悟。或以為參“死話頭”,消耗歲月。詎知正因有此“死話頭”,方能抵住生死!來果禪師強調參禪學人要樹堅固心,發大宏願,明因果,能吃苦,信念始終如一,方可去狐疑。來果禪師對參禪一法最為推崇,他說:“參禪一法,非世出世法可比擬,乃菩提達摩大師,建樹不立語言文字,直指人人,明心見性,為立地成佛宗旨,為教外別傳頓法,三身四智,十地三乘,一切佛經祖語,有情無情,皆為此禪含攝。”
(3)一門深入-來果禪師1919年入主高旻寺後,決心將高旻寺辦成專門禪修道場。凡與參禪相違背的活動,一律停止。不得開學堂、立蓮社、學密宗、示念佛、研教相、容外道。不打水陸、不放焰口、不拜大懺、不念小經、不傳戒、不講經、不成就人住茅篷、不成就人閉關、不成就人閱藏、不打念佛七、不與人送殯。所謂任他刀架在頸上,寧死不改專門;任他逼我退職,拼死不改初衷。高旻家風,就是參禪打禪七,一門深入。來果禪師指出:“打七為什麼事?大眾要明瞭:無非是參禪悟道、了生脫死,沒有其他的事。
要參禪,非參‘念佛是誰’不可;了生死,亦複‘念佛是誰’可了。各人發起心來——參!”這樣大家聚在一起,齊心協力,異口同宗,不致有你非我是,這家門庭,那家話柄,惑亂後學,莫衷一是。高曼立此宗旨,目的在於令學佛者共修此宗,共悟此宗,始終一貫,古今相符,於道則不期而然矣。
欲以結跏趺坐、心專一境的禪定為佛教修習的全部工夫,營造一個清靜的修行道場並非易事。不少禪宗叢林,或因齋主人情關係,或因求得生活費用,往往需要應酬佛事,不能靜心坐香參禪。即高旻寺,每年也有水陸兩三堂,焰口數十台,和大小經懺若干。來果禪師接任住持以後,下決心辭去一切佛事,寧討飯或餓死,也不應酬經懺佛事。以已故妙湛長老回憶文章《來果禪師的禪風——紀念來果禪師圓寂四十周年》所述,來果禪師為了保證寺院專修禪業,對原來寺院佛事活動秩序進行了大刀闊斧的整頓。影響最大者當屬斷絕經懺。
新中國成立前的叢林,大多為經懺門庭,其原因有二:1、因齋主人情關係,無法推辭,只有勉為其難。2、靠經懺收入,維持寺院生活。高旻寺每年水陸二、三堂,焰口數十台,大小經懺也不少。每年還有非做不可的萬年水陸一堂。來果禪師接任高旻寺住持以來,下定決心,一定要拔除該寺的經懺根子。整治三項事務,為人傳誦一時。
1.寧願討飯餓死,不做經懺的主人-1922年某日,來果禪師有事來滬,盛府莊夫人發心出二萬元,做萬年永久延生水陸頭。至臨終前,再助二萬元,做往生萬年水陸頭。來果禪師認為,若答應下來,高旻寺經懺病根,永遠不能徹底清除。寧願討飯餓死,不做經懺的主人。於是對莊夫人說:“敝寺是禪宗道場,不做經懺。”自此一切大小佛事,一律辭退。
2.寧動千江水,莫動道人心-來果禪師決定一切佛事概不應酬後,為了照顧一些居士的要求,有早晚課隨堂普佛。1924年,揚州張護法,擬出240元大洋,提早二板香,打延生普佛一堂。來果禪師對他說:“居土當知,寧動千江水,莫動道人心,若提前二板放香,居士不但無功,反而有過。”張居士聽了來老的話,竟說:"240元不肯,我出2400元,總可以吧。”來果禪師對他說:“別說2400元,就是24000元也不行。”張居士感動地說:“和尚鐵打的規矩,我甚佩服。”
3.徹底拔除高旻寺的經懺根子-三叉河由關每年七月上旬,請高旻的和尚放利孤焰口一堂,還要借用長桌短凳等用具。這一習慣有100多年的歷史,從不少過一次。1925年,來果禪師預先通知由關的帳房說:“今年本寺無放焰口之人,亦無焰口臺上的用物,請另找他人代放。”由是經懺的根子,被來老徹底拔除。
經懺佛事在當時十分盛行,對寺院經濟也有一些補貼,但對佛教整體形象的損害卻是無法估量的。首先,寺僧受金錢勢力所強迫,整天忙於賺錢,把修持的時間都擠掉了,這是使僧人素質下降,佛教衰敗的根本原因。其次是使寺內寺外,男男女女,喧嘩嘈雜,把一個好端端的清淨佛地變成僧俗混居的交易市場。經營經懺佛事使僧尼社會地位降低。令社會上誤解僧尼是專為死人服務的,習慣上把僧尼與死人聯繫起來,看到僧尼就認為是晦氣,或不祥之兆。
有鑒於此,來果禪師決心斷絕經懺佛事,這是與他秉持祖意、重振宗風的宏願相關連的。從1924年起,將萬年水陸改為淨七一場,200餘人打七,成為佛教界的盛事。自此以後,高旻寺絕不對外做佛事,每年定期打禪七,於七月十五日大進堂,九月十五日加香,十月十五日開始打七。國內外高僧紛紛前來參加打七,高旻寺也以堅守和闡揚宗風而享譽各大叢林。他闡揚宗風,整頓寺規,嚴明規約,提高了高旻寺在近代佛教界的地位,深受海內外佛教徒的擁護。高旻寺也成為江南著名道場,且與金山江天禪寺、常州天寧寺、寧波天童寺,並稱東南禪宗四大叢林。
<整治著立《高旻寺規約》>-《金山規約’》言:“大匠誨人,必以規矩。”來果禪師作為宗門巨匠,深感“祖燈秋晚,叢林規矩不立,宗門大法日廢”。所以來果禪師治寺,極重規約。來果禪師認為:“參禪人,第一要守清規,方能參禪。清規者,公正清嚴為模範。公能除私曲猥弊,正能除邪謬垢染,清能除粗濁穢汙,嚴能除疲慣懈習。故以清規建叢林,以清規治人格,以清規利人世,以清規成佛祖。”所以叢林要嚴立清規。
叢林清規,起於百丈懷海,在懷海之前,禪僧多居律寺,于說法住持常不合規範。為開拓一個新的生存環境,遂別立禪居,自定規約。從此禪林的宗教修持生活便有法可依,有章可循。後受會昌廢佛之打擊,又經唐末和五代十國的動亂,典籍多散佚無存,懷海的古本《百丈清規》也未能倖免。所以自北宋末葉開始,便有各種名目的叢林規約產生,並在一定範圍內流行。其中比較重要的有崇寧、鹹淳、至大三部清規,還有南宋宗壽撰的《人眾日用》、元代明本撰的《幻住庵清規》等小範圍內流行的清規。所以“馬祖應興,為便天下學人行持,垂萬古鴻謨,創建叢林。百丈因立清規,是以震旦叢林之制,原出宗下。其規矩皆宗門祖法,與西竺戒制,粗有出入,因地制宜,因時制宜。”
清規的產生雖是因應于特定的時空因緣,但其護法安僧的精神與功能卻是與戒律相同。故“一切人守規矩”,則是弘法道場之根本。來果禪師認為“規矩一法,乃出世之階梯,為成佛之捷徑,離規矩則壞叢林,壞自己;守規矩則修福慧,修身心。師傅們在日用中,切不可隨習氣轉,順業識牽。當知守得一分規矩,除得一分惡習;修得一分福慧,除得一分生死。所以生死不離習氣,福慧不離規矩”。
來果禪師在主持高旻寺時,自己帶頭嚴守規矩,堅持認理不認人,依法不依情。“哪怕是我的生身父母和兄弟,一到高旻,就認不得了,父母兄弟犯了規矩,打香板比別人重,遣單比別人快”。也正是這樣,來果禪師在高旻寺執掌法席中,依規矩辦事,“鐵打的常住,要靠鐵打的規矩,有了鐵打的規矩,總有鐵打的常住”。上自堂頭和尚,下至清眾,在規矩面前一律平等。
來果禪師住寺30多年中,不斷修改寺規,免除陋習,使其符合禪林生活需要,利於嚴肅大眾,清淨僧儀。1932年,更依古人規約,刪繁取要,制訂客堂、庫房、禪堂及丈室四部規約,合稱《高旻寺四寮規約》。來果禪師在《自行錄》中專門述說了其間因緣:
“常住古規,為唐之百丈老人制之,風行全國,自古迄今,尚兢兢執為龜鏡,由是時移世異,法久成弊之謬論興焉。要知法本無弊,弊在行人,每見各叢林規約,有二本者,有一本者,殊為憾事。何也,言之不全,行之必缺,日用巨細各事,若無憑證,單仗口言心記,終非—上策。我深思之,將來人之根性,有規可約,有據可憑,禪者恒清,尚難調伏,內外各事,若信口宣說,渺無根據,人何可信。類如散香四六分持,規約注明,任何人不能改動。若無規約令人查考,你說四六分,他要三七分,大小規矩,盡成爭柄,何法之有?故特依古人規約,刪繁取要,言真行實,集成五大本,客堂、庫房、禪堂各一本,丈室兩本,照本宣科,不問他人,不審是非。勿論你是我是,你非我非,一一照規約行之。規約錯者,依錯行之,規約不錯者,依不錯行之。永息爭論,永斷煩惱。一日行之,千日仿之,此處記之,他處用之,誠萬不可輕忽之規箴,來今之鑒鏡也。”
為了檢查規約執行的情況,每年四次向僧眾宣讀規約,除了公事及表堂外,任何人都要到堂,否則作為違反共住規約論處。使常住的規約,樹立在每一個人的心目中,使每一個人心目中,時時有法規策勵,可以增加幾分道心,減少幾分業障。所以高旻寺規矩清嚴,為國內外稱道;高旻寺規約,也成為禪宗各大叢林的範本。
禪林中流傳有:“上有文殊、寶光,下有金山、高旻。”和“金山腿子高旻香,天寧放參蓋三江”之說,更有評價說:“天下叢林不止單、守禪制者,獨有高旻耳!” 當然這也是來果禪師在全力推動叢林制度建設過程中的不易與辛勞。“近十餘年,宇內苦兵,鹽醬多缺;百丈農禪之制,既失修而廢,寺眾常百數十人,少壯者或事編織雜作以醐口;苦行長老,難勝勞作,守死不去,秕糠菜根,甘之如飴;而掛單者猶踵相接,禪堂內行、坐十四枝香,拄杖、竹篦敲擊相應,亙古如新。”
儘管如此,來果禪師于啟示開導之餘,日憂道糧不給。在《方外來鴻——近現代高僧致高鶴年居士信函手跡》一書中完整收錄了來果禪師寫給高居士的6封信。每一封信中都訴說維持寺院之不易。如19~29年冬日信中寫道:“僧俗三百餘人,生活全無把握。想我公本救世救人為急務,哀懇迅解義囊,接濟數百僧人食用,俾好安全行道。再請轉向各同道諸公,盡力陳訴敝寺萬分困難苦衷,倘或稍疑,盡可派人暗查虛實。”字裏行間之無奈已有焦心勞思之感。
<來果禪師叢林建設思想啟示>-對來果禪師叢林制度建設思想與實踐的總評價,以湛山俊虛的評論最為精闢:“來公宗說兼通,痛念祖道秋晚,別出手法,普接三根;隱理致機用於普說之中:直說、橫說,法說、喻說,粗說、細說,方便說、了義說。始自人門途徑,翦盡荊榛;規矩法則,堂堂軌範。心行由粗人細,總歸一條心行,而至無心。工夫由站立不長,而至能穩、能長,成團、成片。逐日策發,一路挾持;令學者田地穩密,尋究到無用心處,而豁見自己安身立命所在。觀其覿面提持,鉗錘緊密:婆和處,如剝盡核皮,與人下口;嚴峻處,如驅耕奪食,逼人納財。反復申說,而不為費辭;行到說到,而全無孤負。凡茲打掃潔淨,蕩滌一切依稀、光影、穿鑿、蔔度之病,無非志在學者證得本分清晰;如此荷挾,刻骨究實,不妨易得。”
對來果禪師的一生放置於特定的時代來看,更有特殊的啟示意義。來果禪師整頓叢林秩序的過程中,並非孤軍奮戰,其實清末民初,在社會驟然劇變的大格局下,傳統文化受到了西方文化的猛烈衝擊,而佛教也進行了自身的改造、調整,力圖迎合時代的演變,因而出現了民國以來的改革中興跡象。佛教改革最為激進亦最具影響力的是太虛大師。1913年2月,太虛大師在寄禪和尚追悼大會上,為了挽救佛教的危機,針對當時佛教叢林存在的積弊,首先提出了“教理”、“教制”、“教產”的三大革命主張,號召重視人生、社會,復興佛教。
儘管說太虛大師改革僧制的理論是繼“百丈清規”以後在佛教制度建設方面的又一創舉,其培育僧才,興辦文化事業,功績多多,但其傾心力最多、最大的僧制建設卻是失敗的,失敗的最大原因在於未能契合當時僧團之機,且整頓之機緣並未成熟,思路儘管是超前的,但結局卻是令人抱憾的。然而,處於同樣境況中的來果禪師的叢林建設卻可以說是卓有成效的。
當時的社會環境並不允許作全國範圍內、佛教整體系統的調整改革,來果禪師審時度勢,以高旻一寺為實驗基地,整頓僧制,創立規矩,使高旻寺在艱難時事中獨步一時,白雲孤飛。來果禪師擊大法鼓,豎大法幢,效古風範,制定規約,紹佛祖業,獨蹈大方,參禪坐香,開人眼目。他以局部的、個案的一種獨特方式為近代中國佛教叢林建設、制度建設作出了百世不易之功德。即使在今天中國佛教的五大建設中依然有當今吾輩的借鑒意義。現代叢林制度的建設,是關係到整個佛教自身建設以及未來發展的大問題,尤其是道風建設與教制建設。
世俗化和現代化的前題下,如何得以相融合,這將是人們沉思的焦點。如何在新的形勢下,處理好佛法與世間法的圓融性和不共性,保持叢林的清淨莊嚴和僧信四眾的正信正行,以構建和諧社會思想與制度的優勢,這是人人必須深思而解決的重大課題。
高旻寺絕不對外做佛事,每年定期打禪七,於七月十五日大進堂,九月十五日加香,十月十五日開始打七。國內外高僧紛紛前來參加打七,高旻寺也以堅守和闡揚宗風而享譽各大叢林。
監香師父出位,在距佛龕六七米前一字排開,⑴先是一問訊,再向上朝佛像頂禮三拜,問訊;⑵向西單師父一拜,西單師父低頭還禮,問訊;⑶向上朝佛像頂禮一拜,問訊;⑷向東單師父一拜,東單師父低頭還禮,問訊;⑸向上朝佛像頂禮一拜,問訊。
十方禮行畢,維那師父招呼,“八字排班”,話音剛落,監香師父與班首師父立刻八字排開,香板橫持手中,像金剛大士一樣,從禪堂大門到佛龕前形成一條莊嚴的大道。大眾原本是挂腿子坐在禪凳上的,這時也迅速地如眾星烘月般圍上來,在監香師父與班首師父身后排班站好。維那師父則走到佛龕前靠東單方向,與西單的前一位班首並排站立,那位悅眾師父也緊隨其后,挨著佛龕站立。維那師父再呼,“傳牌”。
維那師父接過牌後,高舉轉身遞與站在身後的悅眾師父,悅眾師父則恭恭敬敬地把牌擺在佛龕上。
維那師父招呼,“請同寮師父打二磬迎請和尚。”這時早就站在禪堂門口的二位師父,將手中的引磬一前一后各敲了四下,鞠躬互相問訊后,轉身一齊向外到韋馱殿,迎請早就等候在那裏的主七大和尚。這時,一位師父趕緊搬來一把椅子,距佛龕前二米遠處放好,用一條紅椅帔蓋上,再把一根一米長的上面用毛筆字寫著“直指”兩個大字的半圓形的竹片,放在椅子前,底端著地,上端靠在椅子中間。 當主七德林老和尚抵達佛前時,悅眾師就將直指的竹板移走,維那師父並恭請主七和尚就法座。維那師回歸本位,侍者侍立於主七和尚左後側。
接著維那師父招呼全體大眾向主七和尚行一問訊禮,主七和尚還禮過,審視現場後即由侍者攙扶而起,此時悅眾師將法座移走,主七德林和尚開白起七法語:
禪宗畢竟是禪宗 拈花示眾樹宗風
教外別傳傳正法 承先啟後貫天中
雖然如是 即今道海堂中
海眾雲集 高旻常住循例
結制打七 為之起七一句
又作麼生?!
痛念生老病死苦 真發無上菩提心
珍惜此番好時節 切莫空空度寒冬
起-!
老和尚猛地以香板點地,振威一喝“起--!” 餘音未了,“起--!”班首師父監香師父齊聲回應,當值師父飛奔到維那桌前挂二板一鐘,大眾則趕緊低頭彎腰,手抱大腿地跑起了“起”字。
禪宗畢竟是禪宗,這句話說在高旻寺這個禪堂裏頭,這個禪宗畢竟是禪宗,就是指著高旻寺這個禪宗。儘管天下的禪宗道場,各有各的門風,各家有個家的規矩,但是高旻寺有高旻寺的家風,有高旻寺的規矩。高旻寺這禪堂的規矩多哪!你看看我門禪宗道場,哪一家禪宗道場出一部規約的?只有我門老和尚在世的時候,給高旻寺打下萬年樁,寫了一部四寮規約,那個四寮規約是我們的學處,也是我們的依止,能夠按照那個規矩去做,那就進入了高旻寺的這個高旻這個禪宗,卓一塊香板就有這麼多的講究。至於當值的,每支香止靜開靜,打站板,打催板,打抽解,都有規矩呢!
像你們現在這麼做,那像什麼樣子啊?你要曉得你當值得這個人,是你手上運用的這個法器都有規矩,從起七到今天有兩三天下來了,這犍椎都不行,鐘板犍椎不行,你就是敲一個小魚子,開靜也好止靜也好打抽解也好,都不上規矩,首先這個音量的輕重,敲得太輕都不行啊!為什麼?高旻寺禪堂畢竟有這麼大的地方呢?敲太輕人家聽不到啊!犍椎就是號令,止靜有鐘板止靜有小魚子止靜。這小魚子,當值的,止靜就是敲三槌魚子,開靜就是敲一槌魚子,音量要使得全禪堂都能夠聽得到,但是你要敲這個魚子,你這個人站在什麼地方?你現在都不知道唉!當值的敲這個小魚子,站在那個香桌,面對香桌,鄭重其事地,鄭重其事地敲這個魚子,止靜也好開靜也好,「兜兜兜」能敲得出來嗎?那是法器啊!一槌魚子能夠敲得人開悟。你當兒戲嗎?
我們家老和尚來果禪師過去在金山打七,也是晚上六支香開靜,一槌魚子就開悟了,如卸下千斤擔子,親見本來面目,就是那個當值師父,一槌魚子敲出來地。你覺得你這魚子重要不重要啊!禪堂是什麼地方啊?是選佛道場啊!明心見性,見性成佛啊!這不是選佛道場嗎?虛雲老和尚,那是他老人家五十六歲那年,到高旻寺來參加打七;也是晚上六支香開靜,吃開水,燙著手了,開悟了。那斟茶也有規矩,也是佛法啊!無所用心糊裏糊塗的,這可不行啊!這個基礎就不行。止靜,板板板鐘,這個三槌板一槌鐘,攝用歸體,敲這個板,打七跟不打七呢他的不同點,就是一個快一點一個慢一點,打七嘛!剋期取證啊!板板板鐘,你不能說板板板鐘,這像什麼東西?
你現在維那師父是我們今年新請的,當然沒有當過維那,擔任禪堂維那這一值,一開始的時候無論你怎麼說,總有一些不熟悉,那不怕,時間長了就熟悉了;就是卓這個香板,卓這香板也不是像你這樣子卓法子,你以為我這個卓香板就卓一下算數了啊?卓這香板怎麼卓啊?維那師父這卓香板怎麼卓,請你給我卓看看!到這兒來,就這卓,「兜‧兜‧兜兜」,這就不對。卓這個香板這個名字,它有一個名詞,叫作「一卓隨跳」,原來去年代過維那師父的,今年我們那個班首師父,暄濟堂主師父卓香板給我們看看,「兜‧兜兜兜兜」,一卓隨跳,是嘛。這是說一個卓香板,多呢!規矩,處處是規矩。處處是規矩,你不懂規矩就處處犯規矩。
你懂了規矩了,這禪堂就沒有規矩了;你懂規矩禪堂就沒有規矩。對不對啊!都在規矩當中那還有什麼規矩呢?不懂規矩就犯規矩,犯規矩就打閑岔呢!那個敲三槌鐘也好,敲三槌魚子也好,止靜也好,開靜也好,跟我們用功的人都有密切的關係,你們曉得什麼啊?都是我們的助道因緣,既然是助道因緣,那你這個東西敲出來要與道相應。什麼叫做與道相應?沒得學問嗎?什麼叫做與道相應啊?人家看到人家聽到你這一舉動,身安心安這就與道相應。如果說看到你這個行動,看到聽到生煩惱,那與道相應嗎?禪堂,大家千萬要注意啊!一舉一動,都是助道因緣。我們自己要發心,單靠自己還不行,還要有別人來幫助。
首先佛菩薩加被,冥冥加被,我們作為眾生的這一點善根,沒有佛菩薩的加被你怎麼成就啊?就像一個小孩子一樣離開父母,他能活得了嗎?他能成長嗎?禪宗畢竟是禪宗,今天例外啊!我們打七,打七就專門打七啊!還出起坡來了,出坡也是一堂佛事啊!特別是禪宗到常都講究,這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從馬祖建叢林,一日不做一日不食,這麼來地。凡是禪宗道場,都講農禪並重。什麼叫做農?什麼叫做禪?什麼叫做並重?這個也要給它搞清楚。那個禪不一定在禪堂跑香坐香叫做禪呢!禪是遍一切處的,禪是無處不在的,要我們善於運用,在四威儀當中去體驗禪,出坡更加如是,我這出坡勞動,勞動就沒有禪了嗎?勞動,在禪中勞動啊!
你看我們人多了,一人多就亂了,這第一個呢是想考驗考驗大家,所以今年有這麼多人參加打七。能不能夠適應高旻寺,這個禪宗道場,既然出坡了那也講究效果,這個坡出得效果怎麼樣?你看我們這麼多人吶,沒得秩序啊!自己不能夠組織自己進行活動啊!亂七八糟,那像什麼東西啊?叫人生煩惱啊!我們現在都還想成佛呢!連個坡都出不好,這個佛怎麼成法子啊!在日用當中一點一滴地檢查自己,檢查自己的用功;有人關於出坡這件事情,很有人對高旻寺有意見,他說人家這個打七用功嘛,你平常出出坡倒也罷了,你打七還出坡,這出坡怎麼用功呢?把我們當廉價勞動力來使用,你們想想看這個話好聽不好聽啊!
常住常住啊!這個常住不是哪一個人的!是天下人的常住,人人有責任,人人可以做貢獻,人人可以在中享受,這是天下人的啊!十方常住十方僧,不是天下人的嗎?你說是那一個的?談法界,有十法界呢!一個人一個樣子,一個人一個樣子啊,一個人有無量樣,今天做人,明天變鬼,後天變牛變馬,他不是多樣的嗎?哪會一樣啊!你就是成了佛也不一樣啊!和光同塵,你看那個佛一樣嗎?多元的!成了佛也不一樣,西方極樂世界叫阿彌陀佛,娑婆世界釋迦牟尼佛,他也不一樣唉!怎麼能一樣呢?不一樣的一樣那是什麼呢?佛性一樣,是吧!一中無量,無量中一,就是這麼個道理。
今年打七的特點,就是在打七之前,大家都有這麼個共同願望嗎?就是想把這個七,一年打得比一年要好,常住上也作了準備,想把這個七打好,打得大家圓圓滿滿,必須打得要有所收穫,對我有好處,沒得好處,這個七不是白打嗎?佛在世時講的,講的什麼話呢?「守口攝意身莫犯,莫腦一切諸有情,無益諸苦當遠離,如是行者得度世。」這是佛說的,我學到佛說,跟大家說說聽聽。「守口攝意身莫犯」,眾生之所以成為眾生,上天堂下地獄,都是身口意造的,沒錯吧!守口攝意身莫犯是什麼意思呢?口莫犯、身莫犯、意莫犯,這叫做守口攝意身莫犯。大家可以會一會,什麼叫做莫犯?就是不要犯,不要犯錯誤啊!在身口意方面上不要犯錯誤。
人,每一個人都有一個身口意,一天到晚在活動,要不犯呢?怎麼不犯呢?身口意這個活動,於自己沒有好處那叫做犯,於別人也沒得好處那就叫做犯,反其道而行之,就是莫犯。守口攝意身莫犯,你要是我拿世間語言,跟大家解釋這個道理,儒教裡講有四勿,「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個四勿,它就包括了身口意。不是一個道理嗎?犯了就擾亂諸有情,包括自己在內,莫犯,自他都得到利益。
那麼我們一天到晚跑香坐香出入往返,包括出坡,無益之苦當遠離呢!我們在禪堂裡打七也都滿辛苦的,那不講別的,首先要拼體力,你沒得個好身體,你這個七就不能打,現在方便多了,起來也遲,睡得也早,過去不是這個樣子,過去打七一天二十四支香,從早上四點鐘打四板就起來了,一直打打打,打到晚上夜裡,過十二點鐘過點鐘過一點半鐘,十支香開靜,回寮養息,稍微磨蹬一點,要到下兩點鐘才能夠上床睡覺,四點鐘起就睡兩個鐘點。白天勞動的時間越長,那睡覺的時間就越短,那不辛苦嗎?所以說打七就是拼體力啊!你沒得這個體力你怎麼打七啊?體力好醜也是個人培植起來的啊!不是自己培植來的嗎?哪來的?你要想用功辦道,要想成佛作祖,要想自利利他你沒這個體力行嗎?那體力哪來的?自己培植得來的。
「無益之苦當遠離」,說我今天做一件事情,吃了很多的苦,但是這個苦吃下來一點好處都沒有,這個我們不幹,對吧?說說今天我們出坡,出坡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把我叫來當勞動力幹,那我就不幹了;不但你不幹,常住上也不安排。說是講講我們修行,運用身口意修什麼?多呢!要修的東西多呢!什麼多要修!總的來講就是兩件事情,「一個是培福‧一個是修慧」,主要的就是要修慧。沒得福你這慧從哪來的?福至心靈嘛!要想成佛,成佛就是成智慧哎!有了智慧就沒有煩惱,有了光明就沒有黑暗,智慧成佛,但福報不行,那個福報呢?那個福報是智慧的載體,你看佛成佛,那是兩足尊啊!福也修得圓滿了,慧也修得圓滿了,你不能說我光有智慧就能成佛,成不了佛,對不對啊?那不是我說的啊!那我就要有智慧,有智慧就能夠明心見性,見性就能成佛,那你成什麼佛呢?
佛有無量功德,佛有三身,佛有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法,百千三昧,無量解脫,你什麼都沒有,你從哪修得來的?你怎麼修法子啊?福慧雙修,修福就是修慧,修慧也帶到修福,自己要會修啊!就是我出坡,出坡是修福的,那你出坡又帶用功,那不福慧雙修嗎?如果你一邊出坡,一邊打煩惱,一邊埋怨,又要我出坡,又要我打七,那你還修福啊?做什麼事情就靠人會做,對吧!我今天呢你們出坡,每天中飯吃了飯休息,也沒得休息,出過坡以後想休息也沒休息好,人呢,要想修行用功辦道,可不能說是早呢早呢,我時間還長,慢慢來,你可千萬不要這樣子,不要等老了再用功辦道。莫待老來方修道啊!到了老了修道就遲了,懂不懂啊?老了要身口意,要什麼他什麼都沒有,光陰是寶貴的,別的東西丟掉這還能找得到,唯獨這個光陰,過去以後是不會回頭的,這個道理非常簡單啊!
俗話說 :「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黃金失去容易得,光陰過去無處尋。」真正的佛法,一切法都是佛法,實際理地不染一塵,佛事門中不捨一法,什麼叫作不捨一法呢?就是法法都是佛法。只要有只要你用佛法的觀念,行一切事,法法都是佛法。念佛是誰也不例外,大家發起心來!「念佛是誰」參!參!參!
今2012年已高齡99歲之高旻寺主七德林老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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