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生態之基。一條大江大河,往往能哺育灌溉一個文明,很多城市,更是因水而興、因水而榮。
隨著全球人口暴增,工業發展,人類對水資源的需求愈來愈高,但許多淡水來源,像是地下水、溼地,卻長期遭到人類破壞,水資源愈來愈稀少,專家表示,未來水會比石油重要,甚至比黃金還要貴,各國紛紛掀起搶水大戰,許多財團看到龐大利益,也介入、掌控開發中國家的水源,水變成私有化商品,導致許多貧窮的當地人無水可喝。
藍色的地球,70%都由水所覆蓋,這看似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水資源,卻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水資源戰爭」作者克拉克:「有人靠提供和運送水給人們和社區,來賺取利潤,有錢的人可以得到水,沒有錢的人卻無水可用。」
專家指出,主要就是因為,政府允許大型跨國公司進駐,管理境內的自來水資源,水,成為一項需要付錢的商品,反而不再是所有人共享的權力,這種情況,在像是波多黎各、印尼等開發中區域,尤為嚴重。
「水資源戰爭」作者芭洛:「財團挨家挨戶地說,『你好,你何苦從早耕作到晚』、『這種日子一定很辛苦』、『一大早就得起床』、『何不把水租給我們或賣給我們』。」
水資源私有化,在肯亞,甚至形成了買水還比買可樂還貴的荒繆情形。再往南走,南非的自來水資源,價格同樣高不可攀,負擔不起的民眾,只好冒著生病的風險,汲取早已遭到污染的水源。芭洛:「這是新的殖民主義,新的入侵者不是坐船來的。」
在西非的迦納,水一個星期也只來一次,居民只能望著水龍頭興嘆。當地反水資源私有化人士:「打開水龍頭後,只有空氣,但是水表照轉不誤,雖然沒有水,還是得付水費。」
至於在玻利維亞,民眾走上街頭,抗議政府將水資源賣給大集團,沒想到政府竟然站在集團那邊,還派出軍警,暴力驅趕民眾,最後演變成激烈衝突。抗議人士:「有100多人被嗆傷,被拘捕的人不計其數。」
不僅是第三世界,事實上,甚至美國的各大城市,包括紐約、芝加哥和匹茲堡等等,水資源也早已被大財團收購壟斷。芭洛:「市面上至少有十幾種公開交易的水資源指數,在公開的股票市場上進行水資源交易,5年前還沒有這種情況。」
像是巴西、加拿大和俄羅斯等水資源豐富的國家,也已經漸漸發現水未來會比石油還要重要,甚至比黃金還要貴,各國開始紛紛展開水資源捍衛戰,專家預言,這場戰爭甚至將改寫未來全球的地緣政治。生態學家席娃:「在水被視為石油的新體制中,各國會透過軍事防衛,來保障水資源的取得。」
然而全球人口持續增加,導致用水需求攀升,加上人類不斷濫墾濫伐以及發展工業等,也都快速消耗水資源,這樣的情況要是惡化下去,專家表示,這場全球「搶水大戰」,勢必愈演愈烈。
人類愈發展,水資源的匱便可能愈加嚴重。但是衡諸歷史,真正為爭奪水源開戰仍屈指可數,原因是缺水國家藉糧食交易,可以取得看不見的水。但是當前甚囂塵上的搶水紛爭,配合全球暖化的推波助瀾,塑造出一個不真實的水源戰爭迷思。
聯合國最近提出警告,氣候變遷可能造成爭奪水資源的嚴重衝突。聯合國發布的世界水發展報告中,援引對水資源短缺所致風險的評論,「和平競爭將轉變為暴力對抗。」這樣的說法,催生了「水資源戰爭」這個流行的概念。世界各國會不會為水資源發動戰爭;它們能透過貿易和國際協定,解決水資源短缺的問題嗎?
面對水資源的共享,合作是的最佳的作法。全世界有二百六十三條跨國境水路。從一九四八年至一九九九年,在水資源上的合作(包括簽署條約),遠遠超過了衝突,尤其是暴力衝突。在這段期間,有記錄可考的一千八百三十一條和淡水資源相關的國際互動中,(從非正式的口頭交流,到經濟協議、軍事行動都算)百分之六十七屬合作性質;僅百分之二十八具有衝突性,剩下的百分之五屬中性或無足輕重。在這五十年來,沒有任何因水資源正式宣戰的紀錄。
關於水資源戰爭的如何?一九九○年代曾有一些災難性預測,如後來常被引用的世界銀行前副總裁薩拉傑丁(Ismail Serageldin)一九九五年作出的預言;儘管「本世紀的戰爭是爭搶石油,下個世紀的戰爭將是水資源的爭奪!」這句話和類似的警告成了這時代的思潮。
倫敦大學國王學院、亞非學院的社會科學家艾倫(Tony Allan),將之歸納成一個「不太微妙」的說法,「如果你的水用完了,就拿起AK步槍或發動空襲。」在這五十年來,沒有任何因水資源正式宣戰的紀錄,將要突破了嗎?
要找到支持這個論點的資料並不難,在約旦河、尼羅河和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水系,選擇依靠一個似乎完全合理的假設缺水與否,取決於是否有水流過。幾十年前利比亞的供水情況,到一九八○年代中期,北非和中東的水源壓力已經惡化;人們普遍預測的水資源戰爭的沒有跡象發生,反而在新興的中東經濟圈的人民,並不滿足食物和水的需求,人們因缺水,卻不一定為此開戰。
已故的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農業經濟學家費修森(Gideon Fishelson),對水資源戰爭的看法認為,以色列這個缺水的國家,若是栽種並出口需要大量的水才能養活的農產品,例如柳橙和鱷梨,就是愚蠢行為。費修森的研究要解釋為何該地區沒有水資源的衝突,「隱藏」在貿易商品中的水可能相當重要。
以全球平均而言,人們通常每年會喝一立方公尺的水、使用一百立方公尺的清洗用水。為種植我們所吃的糧食,每人每年還要消耗一千立方米的水。在溫帶,生產糧食所需的水通常用得理所當然。在乾旱地區,艾倫描述人們如何倚賴灌溉和進口糧食以滿足民生需求。進口食品特別能達到節省農耕用水的效果。
食品貿易與水資源永續性的關係往往並不明顯,而且往往是無形的;沒有政治領袖能靠承認該國「只有透過進口糧食,才省下夠用的水」而得到支持,這解釋了中東國家如何如何靠用水的節度,而避免了衝突。
貧窮國家實現經濟多樣化時,就會背離農業,從其它行業中,使用更少的水創造財富。隨著一個國家變得富裕,該國可能需要更多的總水量以維持其蓬勃成長的人口,但可以透過進口糧食,以彌補不足。
藉由進口糧食,並因此降低水源需求(等於無形地提高國內水源供給),看似渴求水資源的地區找到了可長可久的解決方案。由於有貿易可以帶來好處,政治領導人如果發現有形水源受到威脅,可以只威脅採取敵對行動(算是可能有用的政治性虛張聲勢),而毋庸發動真正的戰爭。
以色列在一九五○年代用盡水源;意即,該國自此以來,生產的水就不足以滿足其包括糧食生產的所有需求。約旦到一九六○年代,以及埃及到了一九七○年代也都一直處在相同的窘境。雖然這些國家確實打過仗,但他們並非為水而戰。反過來說,這幾國都進口糧食。正如艾倫指出,每年有更多的「虛擬水」隱含在農作物中流入中東;這些水並不需要從尼羅河順流而下,供埃及農民耕種。
也許最常被引述的水資源戰爭實例,是在約旦河西岸,巴勒斯坦和以色列之間的局勢。但是,正如英國東英吉利大學發展研究所高級講師(副教授)載屯(Mark Zeitoun)所解釋,和大眾媒體和一些學術文獻的對這個問題說法相反的是,此區域雖然有衝突、局勢緊張,因為也有合作,因此也就沒有「水資源戰爭」。
約旦河到地中海之間的地區,現在住了一千萬人。如果他們想要糧食自給自足,他們每年將需要一百億立方公尺的水。實際上,他們只有大約三分之一的水,只夠種植所需糧食的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他們其餘的水源需求,是以糧食的形式進口。若僅論家庭和工業用水,光靠降雨和約旦河西岸的地質,就應能提供所有人口所需:拉馬拉(Ramallah)的年平均降雨量比柏林(Berlin)還高。但現今的供水量,即使應付這些需求都還嫌少。
權力鬥爭和政治已經使水資源的衝突公開和制度化;但沒有類似邊界和國與國之間的武裝衝突。相反的,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水資源專家在聯合水資源委員會(根據一九九五年的二次奧斯陸協定設立)中互動頻仍。這並不是一個平等的夥伴關係:以色列在委員會中具有實質上的否決權。但是,他們持續會商,即使軍事行動當前,仍正式表達合作意向。不能平等地取用水資源,是更廣泛的衝突和權力動態的結果,而非戰爭的原因。
於一九九九年發起、包括九個國家的尼羅河流域國家組織(The Nile Basin Initiative),是另一個「更廣泛的地緣政治和經濟因素有助於平衡水資源分配」的例子。從歷史上來看,河流流域內各國政治影響力的巨大差異,會造成不平等的水資源分配。
根據埃及和蘇丹在一九五九年簽署的尼羅河水權協定,埃及有百分之八十七的尼羅河水權,而剩下的歸蘇丹。衣索比亞的高原供應百分之八十六的尼羅河水源,卻甚至未被納入協議;持續的衝突削弱了協議,使衣索比亞一直連提出分配水權的要求都不得其門。但埃及鞏固其經濟發展的願望,使其必須提供給鄰國更好的條件,改善當地的貿易前景。因此,埃及願意參與多邊計畫,在水力發電的發展、電力分享合作、河道整治和水資源管理等議題上,進行更多合作。
同樣,雖然印度和巴基斯坦發生過三次戰爭,並經常處於爭鋒相對局面,世界銀行於一九六○年仲裁達成的印度水域條約,曾不止一次發揮了緩和水資源衝突的效果。
然而,水資源戰爭的迷思仍然存在。我們被灌輸氣候變化將導致水資源短缺的觀念。聯合國政府間氣候變化小組估計,二○五○年將有多達二十億人可能面臨日益嚴重的缺水壓力,而且這一數字在二○八○年可能上升到三十二億。
水資源的管理方式需要調整。但貿易機制、國際協定和經濟發展這些目前緩解水資源短缺的方式將繼續。如奧瑞岡州立大學的沃夫(Aaron Wolf)、奧斯陸國際和平研究所的格列迪許(Nils Petter Gleditsch)等一些研究人員指出,對武裝衝突的預測來自媒體和譁眾取寵。
除了水,另一樣東西一旦短缺,甚至只是未來可能有短缺的威脅,就可能導致戰爭,那就是石油。但是,石油的戰略意義比水高出不知凡幾。嚴重的石油供應中斷,將停滯高度發達經濟體的運作常軌。石油是經濟發展所不可或缺,而經濟發展提供了其人民的所有需要的,包括水資源。發達經濟體的人民是不會渴死的。
把水資源戰爭的流行迷思,從此以某種方式破除,仍然很重要。這不僅將停止人們對國際水資源衝突不安、不正確的預測,也將阻止大眾聽任氣候變化會帶來戰爭的說法發酵,並把注意力集中在政界如何可以避免這些衝突;其中最重要的是改善發展中國家的貿易條件,以強化它們的經濟。
這將有助於說服水利工程師和管理人員,(這些人往往僅以當地的供需來看水資源短缺問題)解決水資源短缺和安全問題的對策,不在水資源本身,而在於水、食品、貿易、經濟發展的連結。如果我們能夠打通觀念,不再被水資源戰爭的思想誤導,將是大功一件。
美國衛星觀測發現,全球許多區域的地下水有耗竭隱憂。圖為2011-06-01長江中下游目前旱災嚴重,中國湖北省武漢農民蹲在乾涸的水塘中。
人造衛星不只能觀測地面,還能發現地下水消耗程度。美國科學家分析兩枚人造衛星從太空觀測到的重力變化資料,發現北非、印度北部、中國大陸東北、美國加州沙加緬度-聖華昆山谷等地區,已有地下水耗竭的問題。
加州大學水文模式研究中心進行「重力恢復與氣候實驗」 (英文縮寫Grace),2002年與美國、德國太空總署合作發射兩枚衛星。這兩枚衛星相距135英里 (公里),沿極地軌道(polar orbit)飛行,互相不斷以極短間隔用微波測量彼此距離。前面的衛星若因下方區域地下水量多而質量增加,飛行速度會加快,使兩枚衛星距離拉大。兩枚衛星受同一地下水區域的質量作用時,距離會縮短,等到前方衛星脫離作用範圍,距離又會變化。
測量兩枚衛星之間距離的變化,可繪出某一區域的表面質量。參考降雨、蒸發等其他影響重力的資訊之後,可過濾出地下水資料。
加州大學水文模式研究中心發現,2003年10月到2010年3月期間,加州農業重鎮中央山谷 (Central Valley)的地下水減少2500萬英畝呎 (acre-feet),幾乎等於胡佛水壩攔阻科羅拉多河形成的米德湖 (Lake Mead)水量。
傳統地下水測量方式是在地表的觀測井觀測,有些人還不能接受從太空觀測的方式,而且衛星觀測所得可能引發搶水戰爭。加州地方水資源局協會成員佐羅尼克表示,協會主管擔心,衛星觀測資料會被有心人拿來當作爭奪水資源的根據。
在全球,有些地下水盆地 (groundwater basin)跨越關係欠佳的國家,例如亞洲的印度和巴基斯坦、北非的突尼西亞和利比亞、中東的以色列和約旦等阿拉伯鄰國。衛星觀測資料可能引起某國懷疑鄰國過度使用地下水,讓科學研究無端捲入政治爭議。
曾幾何時,我們的祖先倚水而居,我們的文明因水而生,我們的城市依水而建。正是那一條條流淌不息、清涼靈動的河流滋潤了大地,孕育了文明,誕生了城市。
然而,城市的快速發展,工業的不斷索取,人們的肆意揮霍,一再地挑戰水的容忍極限。原本清澈的護城河裏佈滿了排汙管道,本可見底的湖水裏都是烏油油的藍藻,甚至於人們已經喝不到清冽的井水了,因為地下水的開採已經下到了幾十米之深......如此的待水之道,必然是難以持久。無疑水是寬容的,正因為這種寬容才產生了生命,也因為這種寬容,它容納了這個世界所有骯髒的東西。
湖泊是巴塞爾、日內瓦、蘇黎世三座城市的共同元素。上世紀70年代,日內瓦湖受到工業、農業和家庭廢水的嚴重污染,湖中的魚類瀕臨滅絕。經過治理,現在的日內瓦湖湖水清澈見底並可直接飲用。西班牙馬德里這個城市100%的污水都得到處理,年處理量在3億多立方米,經過淨化的再生水通過150公里的地下水管網路,供給噴泉和城市清潔等公共用水,年再利用水量達600萬立方米。
新加坡是淡水資源十分貧乏的國家,484萬居民的日常生活和生產用水主要依賴存儲雨水,以及從鄰國馬來西亞進口水。為避免出現供水危機,新加坡政府堅持開源與節流並舉的方針,提出雨水收集、淡水進口、海水淡化和廢水利用的四大“國家水喉”計畫。
策略中最著名的是“化腐朽為神奇”的新生水計畫,它通過對工業或生活廢水的有效回收和新生水系統處理,通過淨化加工使之達到可以再次使用的標準,也就相當於不斷產生潔淨的新水,從而有效解決了新加坡的用水問題。採用過濾、反向滲透法和紫外線輻射消毒等3個再迴圈步驟來淨化廢水,使之清潔並可供人飲用的水,被新加坡人稱為“新生水”。
新加坡開始推廣新生水使用,約占全國飲用水量1%的新生水被注入蓄水池,和天然水混合後輸往自來水廠,經進一步處理後成為飲用水。目前新生水絕大部分供工業用水,已成為新加坡日益重要的水源,約占國內用水總需求的30%。按照計畫新加坡將把新生水產量增加到每天7500萬加侖,以便在10年後能夠應付新加坡本地40%的用水需求。
另一個極度缺水的國家是以色列,這個國家三分之二的土地是沙漠荒山,人均水資源僅為世界平均水準的3%。陸地上海拔最低、含鹽量極高的湖死海,成了以色列國內主要的水資源。可以看到以色列出色的節水和汙水處理技術。
1962年以節水為核心的滴灌技術在以色列問世,改變了傳統粗放的灌溉模式,令以色列這個極度缺水的國家成為農業強國。如今滴灌技術已發展到第六代,出口80多個國家。滴灌還啟發了水資源的多項利用技術,以色列70%的水都可重複利用。以色列只有依靠發展專業科技,才能贏得生存的戰鬥。
對於近期中東與北非的政治動亂,其原因主要被歸咎於貧困、高壓、數十年的不公正與失業問題。但是很少有人意識到引起糧價上漲的埃及、突尼斯、阿爾及利亞、葉門、約旦和伊朗的動盪,也與日益嚴重的區域性水危機有關。
組成阿拉伯世界的這些國家,從大西洋海岸到伊拉克,擁有世界上最豐富的石油資源,這幾乎讓人忘記了他們處在最乾旱地區的事實。這裡河流稀少,人口增長刺激了用水的需求,地下水資源乾涸,他們幾乎完全依賴高價進口的糧食。
世界銀行、聯合國以及許多獨立調查研究都認為,對於這個在40年內人口將翻至6億、並且氣候變化將使其氣溫升高的地區來說,這些結構性問題已經成為政治隱憂,並且已經對政權造成影響。
最近指出如果這些國家還不開始共用自然資源,或仍不克制能源與水的大肆揮霍,那麼,過去5年中在北非與中東發生的3次糧價嚴重飛漲而造成的動亂與示威行動,都可能只是更大災難的前奏。
瑞士外交部長米舍麗娜卡爾米雷伊表示:「未來影響中東地緣政治的主要因素將會是水,而不再是石油。這個情況非常嚴重。」 當時她向歐盟提交了一份由瑞士與瑞典政府資助的研究報告。
藍色和平報告對7個國家的長期前景進行了考察,包括土耳其、伊拉克、約旦、巴勒斯坦及以色列等。該報告表示,其中5個國家已經開始遭遇嚴重的結構性缺水,且這整個區域的水資源都在日益減少,好景不長。
撰寫此報告的戰略智庫集團的研究員桑迪普瓦斯勒卡爾說:「除非有重大的技術突破或是奇跡般的新發現,中東將無法逃脫嚴重缺水的厄運。」
掌握著豐富石油資源的獨裁統治者們已經能夠自如地通過控制自然資源來統治民眾,同時還從美國等其他國家大量進口糧食,用這種「虛擬」水或稱「內嵌」水的形式補充水資源,以此平息國內的政治動盪。
但是,位於華盛頓的戰略研究中心CSIS中東項目主任喬恩阿爾特曼認為,當糧食價格達到破紀錄水準,而人們對水和能源的需求飛速增高時——就像現在這樣——現有的政治關係將會被打破。
他說:「對於中東各國來說,水是社會穩定的重要組成部分。政府提供糧食與燃料補貼的同時,還會提供廉價甚至免費的水,以此來穩固政權。但是一旦這些補給物資被中斷,社會的不穩定就隨之而來。」
「目前,水對引發動盪的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相對有限,但很難擺脫其影響。未來的水資源短缺將比過去的類似情況要持續得更長,各國政府過去應對水資源短缺的策略已經遠遠不夠了。」
「問題只會越來越嚴重。」中東政治分析家與作家維肯徹特里安說道:「阿拉伯國家的糧食安全問題全依賴於其他國家——澳大利亞的洪水與加拿大的冰凍都讓他們緊張,就好像是發生在阿爾及利亞與埃及本土一樣。」
徹特里安說:「在2008與2009兩年,阿拉伯國家進口糧食花費了300億美元。然後,糧價上漲導致了一連串的動亂,也讓那些數百萬的失業與貧困人口更加艱難。阿拉伯世界的經濟悖論在於他們依賴石油價格而生存,但一旦能源價格升高,就使得他們進口的糧食更加昂貴。」葉門是該地區糧食和水最匱乏的國家,也是阿拉伯世界最貧困的國家,該國居民每年可以支配的用水量平均不到200立方公尺,遠遠低於國際上1000立方公尺的貧水線,80%到90%的糧食都依靠進口。
據葉門的水與環境保護機構主席施蒂瓦透露,該國主要的21處蓄水層中有19處已經失去了補給能力,因此政府正在考慮搬遷擁有200萬人口的首都薩那,因為那裡將在6年之內乾枯。
他說:「缺水問題已導致不同階層間的政治關係更緊張。我們遇到了大麻煩。」葉門已發生兩起國內騷亂,2月間首都發生了暴亂。聯合國世界糧食計畫署駐葉門代表吉安卡洛希瑞說:「高糧價與(該地區)的不穩定有明顯關聯。乾旱、人口與缺水等問題都加重了事態。自然資源帶來的壓力與日俱增,這裡不堪重負。」
希瑞說:「請看最近發佈的(葉門)輕武器調查,他們想記錄下他們所謂社會暴力是如何增長的,而這種暴力是由水資源與土地的壓力引發。社會暴力膨脹,由此造成的死傷情況嚴重。這所有的壓力,是造成南部與北部騷亂死傷的元兇。」
其他的阿拉伯國家也好不到哪裡去。在約旦,其對水的需求量預計將在未來20年內增一倍,而人口增長以及與以色列長期的水資源爭奪戰都使得它正面臨著嚴重的水資源匱乏。世界銀行稱,該國的人均用水量將在30年內由現在的2億立方公尺降至9100萬立方公尺。巴勒斯坦正在與以色列如火如荼地爭奪脆弱的水資源。
阿爾及利亞、突尼斯,與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7個酋長國,以及摩洛哥、伊拉克與埃及都面臨著缺水的問題——他們的用水量遠超過從雨雪中得到的降水。只有土耳其有充沛的水源,但它並不會與別國分享。
阿布扎比,世界上最浪費水的城市,將在40年內用光古老的原生水資源;利比亞耗費200億美元在沙漠地區開鑿深井獲取不可再生的水資源,但也不能確定這些資源能用多久。沙烏地阿拉伯對水的需求在過去25年中激增了5倍,並將在未來20年再增一倍,對電力的需求每年增加10%。
藍色和平報告強調了該地區許多主要水資源急速乾涸的情況。死海水位自上世紀60年代以來已經降低了46公尺。而伊拉克的沼澤地已經減少了90%,同時,加利利海(以色列最大的淡水湖)正面臨著被其底部的泉眼鹽鹼化變為鹹水湖的危險,一旦發生就無法逆轉。同時,聯合國表示,由於實施灌溉與密集農作等問題,導致了土地漬水與脫鹽,農田將荒廢,無法再耕作。
一些石油資源富足的阿拉伯國家慢慢陸續著手解決這個問題。多年來他們從地下水層抽水來灌溉並不適合在本地生長的作物,並且已經開始淡化海水。在波斯灣與地中海沿岸已經建造了超過1500座海水淡化廠,為北非與中東提供飲用水,這些淡化水占全世界淡化水的2/3。
這些淡化廠取來鹹水或苦鹹水,要麼加熱、汽化然後將鹽與雜質分開,要麼過濾。據環保組織世界自然基金會透露,這是一種「昂貴的、高能耗的、排放溫室氣體的獲取淡水的方式。」但是隨著該產業的蓬勃發展,成本正在降低。
許多小型社區也在建設太陽能的淡化廠,但卻無法阻止其產生的高濃度的鹽排放物,從水中分解出來的雜質最終還是回流到大海或含水層中,會殺死海洋生物。
直到現在,這些國家才開始看到海水淡化的副作用。海灣某些地區的鹽含量已經比正常值高出了8倍,這主要都是由許多大型淡化廠濾出的鹽分回流到已經富含鹽分的海水中而導致的。海水中的鹽分過高不僅會降低淡化廠的淡化效率,更將在許多區域,為海洋生物帶來威脅,影響珊瑚生長,打擊捕魚業。
海水淡化同時也讓獨裁者與菁英階層繼續肆無忌憚地揮霍用水。上世紀7、80年代沙特石油收入的20%都用於使用潔淨水灌溉小麥與其他作物,而這些作物根本就不適合在這些地區生長。用於灌溉公園、高爾夫球場、路邊綠地與家庭花園的水都是以高成本得來的潔淨飲用水。用於使海灣國家那些並不隔熱的建築製冷所耗費的能源與水量多得不可思議。
少數的阿拉伯領導人認識到要預防生態災難就必須控制對水與能源的浪費。阿布扎比酋長國正在修建馬斯達爾城,該城耗費200億美元,將是一座以可再生資源維持運轉的未來之城,環境部門將發揮先鋒作用大力推動節水行動。耗水量大的草坪將被水泥地替代,要求所有建築採用節水措施的新法規也已經推出。
「我們不能再繼續免費發放水與能源。這對誰都沒有好處。」環境部門的助理部長穆巴拉克說:「我們必須改變,也一定會改變。我們明白自己必須要找到合適的出路。」
伊裏蘭事務管理部門的宣傳主管舍希說:「真主不會喜歡那些浪費的人。守衛資源與水也是教義中的核心思想。《可蘭經》認為水是生命的支柱,因此我們必須節約用水,先知穆罕默德也引導我們這樣做。」
卡拉克里斯南,阿布扎比一所大型印度學校中生態組織的成員,他認為人們對缺水的認識已經明顯得到提高。「當我們為人們展示出他們一天要用掉多少水,他們都很驚訝。這些水量能讓我們裝滿550瓶容量1升的瓶子,人們都無法相信。現在各個學校都在你爭我趕地減少水資源的浪費。」
阿布扎比境內超過2千座清真寺都安裝了節水裝置,能夠每年從禮拜之前人們沐浴清洗用水中節約出數百萬升水。其他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國家也將效仿。
更有力應對水危機的措施是轉移農場並且建立保護區。沙烏地阿拉伯表示在2008年減少了12.5%的國內小麥產量以節約用水。現在它還補貼農場主在非洲購買土地。自從最近埃及等北非國家的動亂開始後,沙特增加其小麥儲量至原來的2倍,也就是140萬噸,以滿足全年的需求。
這些國家現在意識到他們多麼脆弱,多麼容易發生動亂。阿布扎比與杜拜所在的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已經開始修建世界上最大的地下水庫,能夠儲存2600萬立方公尺的淡化水。一旦完工,其儲水量可使用90天。這樣說明現今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已經完全依靠淡化水生存。
阿拉伯聯合大公國的國家應急管理委員會理事長魯買提說:「水的問題可能引發戰爭。」他在國民議會上說:「使用地下水來發展農業是在冒險。即使我們暫時能保全自己,但我們的後代難以倖免。」他說:「我們正面臨水短缺,我們應該要考慮如何找到保存水資源的方法,而不是將水大肆用於農業。」
藍色和平總結,缺水問題已如此危急,在近幾年內,互相衝突的各方陣營別無選擇,只能互相合作、分享資源,否則將面臨毀滅性的暴亂。這樣的話,缺水危機可能並不會成為衝突的潛在推手,反而會為一種新型和平關係的出現提供機會,如果已經有充分的、永續的清潔水資源,沒有哪個國家願意被捲入軍事衝突。這聽起來十分樂觀,近來橫掃阿拉伯地區的要求改變的風潮,讓我們看到一切皆有可能。
中東水問題相關資料:
10.7% -- 2010年埃及糧價已上漲的幅度。
25% -- 到2020年,沙特對水的需求預計將增加的幅度。
2.9% -- 葉門年人口增長率。
14立方千公尺– 在過去30年(1980-2010)中死海減少的水量。
240立方千公尺–以色列年人均用水量。
75 立方公尺– 巴勒斯坦西岸地區年人均用水量。
0.53美元– 每立方米淡化水的成本。
120座–阿拉伯聯合大公國、卡塔爾、巴林、沙烏地阿拉伯、科威特以及伊朗所擁有的海水淡化廠數量。
在未來喝這樣一杯茶將會是種奢侈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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