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7月31日,福岡。
怎麼會變成這樣?
眼前,月夜和慶太坐在麥當勞裡,吃著早餐。
只有他們兩人。
事情必須回溯到30號晚上,憂二打了通電話,要大家出來一趟──除了慶太和月夜。
「明天不是就要去玩了嗎?我們幹嘛今天見面啊?」七實不耐煩的說。
「慶太和小冬不來嗎?」小彰問,在場的大家都搞不清楚狀況。
「我想,我們明天就不要去太空世界了。」憂二說,四人都瞪大眼看著他。
「哈,你現在才反對也沒用啦!」小彰笑著反駁。
「我是說,就我們五個不要去。」
在場的四人,頓了一下,一瞬間瞭解了狀況。
「慶太那傢伙跟小冬!?不會吧──!」七實似乎很無法接受,抱著頭唉唉叫。
「但是,小冬對朋友是很敏感的,我們這樣放她鴿子不妥。」雪野說,小彰也點頭附議,他們是最瞭解月夜對朋友的患得患失的人。
「我倒不這麼想。你們難道不認為,自從遇見慶太後,她改變了很多嗎?」
雪野和小彰互看,「也是啦……」
「他們兩個如果真的……有意的話,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七實真的很不甘心月夜將被慶太獨佔一整天,但除了答應還能怎樣?
「那大家是不反對了?」憂二下了結論。
三人雖然猶豫了下,卻還是點點頭。
直到大家討論結束,里加還是沒說任何一句話。
「憂二……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送里加回家的路上,她終於開口。她無法相信他竟會這麼做。
「我只是想看她開心。」憂二輕鬆回答,「她是喜歡慶太的。」
「但你也是喜歡小冬的。」里加不平的說,好像在為他討著什麼公道。
他看著她,溫柔的笑了。
「是啊,所以我要她去喜歡自己喜歡的人。」
在這瞬間,她突然發現,她完全能瞭解這份心情。
憂二說的話,就像是她長久以來對自己說的話一樣。
對憂二的感情,她一輩子也不可能說出口讓他知道。
也許是缺乏勇氣,但當我們很清楚對方並不喜歡自己時,也許更能明白,有種愛叫做成全。
慶太知道,那些傢伙是不會來的了。
在他和月夜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已經說好了。
要讓今天成為他和她約會的日子。
他心裡當然是一百萬個樂意,有什麼理由說不呢?雖然無法說出口,但他是這麼喜歡她。
可是……她呢?
總是在想到她的心情時,自己慢慢的退縮。
「那……我們也差不多了吧?」
離開麥當勞,她吃得飽飽的,他倒是一口也沒吃。
「差不多什麼?」她天真的問。
「差不多該回家了啊,反正他們也不會來了。」口是心非的話語。他真想帶她去太空世界玩,但也許她並不願意。
「為什麼?」她問。接下來不是應該去太空世界的嗎?她期待很久了。
「所以啦……我們剛剛打過電話的嘛,都沒人接,他們當然不會來了。」慶太解釋,避開死黨們的「用心」。
「所以啦,就算只有我跟你,還是要照行程走下去啊。」她理直氣壯的說。
這倒是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我期待這天很久了,我們要去。」雖然她的話是篤定的,但她的眼神卻在等他的答案。
「……妳想跟我一起去?」他不確定的問。
「想啊。」
她的答案,是如此肯定,直直敲進他心坎裡。
但她突然想起,一開始反對的是他,「可是慶太你並不想去……」
「走吧。」他沒有回答,率先走向車站。她急忙跟上他的腳步。
也許,他可以認為,她是喜歡自己的?
一個小時後,兩人到達了太空世界。即使才早上10點多,園內已經人滿為患了。好像所有放暑假的學生,都在他們約會這天跑來湊熱鬧一樣。
「先買票吧!」兩人走向大排長龍的售票口。
好不容易買到票,月夜就急急的跑向入口。
「慶太,快點!」她轉身跳著向他招手。
在這一刻,他終於開始真實的感覺到,今天是屬於他們兩人的。
即使他們事實上只是朋友,但看在別人眼裡,他們就跟普通情侶沒什麼兩樣。想到這裡他就覺得心裡甜甜的,即使只有一天也好。
他真的可以是她的男朋友。
由於人潮眾多,花在排隊的時間比玩遊樂設施的時間多上好幾倍。兩人才玩了四個主要的遊樂設施,就已經下午1點了。
慶太現在覺得,他必須收回太空世界不好玩這種不屑一顧的話,因為他根本是樂在其中。
在坐「流星飛車泰坦」時,整個列車上的人都尖叫個不停,身旁的月夜雙手緊抓著固定身體的保險護桿,害怕到連聲音都叫不出來,眼睛幾乎從列車俯衝的那刻起就沒完全睜開過。
而他自己,倒是從頭享受到尾。全車笑得最開心的就是他,敢放開雙手的也只有他。
「妳這麼怕,為什麼又這麼想來啊?」兩人坐在餐飲部吃午餐,也順便讓她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
「我……我現在後悔了……」連辯解反駁的話語都說不出來,她低下頭,也想問自己當初為什麼想來。
「哈哈哈~~」看見她這麼可愛的樣子,他笑開了。
「倒、倒是你,你不是玩得很開心嗎?」像是對他的笑聲有所不滿,她有些咄咄逼人的問他。但她畢竟不是那塊料,在他耳裡聽起來,這樣不服氣的語氣,更顯得她的可愛。
「我也沒想到會這麼開心。」他笑著說。
其實,她也是很開心的,只是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實在不能離開地心引力。
一直以來,她就很想來太空世界玩,和好朋友一起來。遊樂園這種地方,不像電影院、餐廳,一個人去也不奇怪。這裡就是非要一群好朋友吵吵鬧鬧的來玩。
這是她對遊樂園的憧憬,本來今天會實現才對的。但當她知道,今天只有她和慶太,沒有別人時,期待的心情卻沒有減少。
原本的她是最討厭被放鴿子的,她不能忍受爽約,那會讓她懷疑對方,也變得討厭自己。
但今天她總覺得,小彰他們不來,好像是沒有惡意的。
之後,兩人玩了些水上設施,和比較不刺激的雲霄飛車。月夜依然緊緊抓著保險護桿,但至少敢張開眼睛了。
「還想玩什麼?」下了雲霄飛車,慶太回頭問她。
「嗯……這個這個!我想玩這個!」她看著票背面的園內地圖,指給他看。
「異形驚悚大探險?」
「嗯!」她用力點點頭。
「妳不怕嗎?」
「怕!」她馬上回答。
「妳喔……」
「走嘛!」
她央求他,沒有他她也不敢一個人進去玩。
這個設施必須四個人進去,所以兩人等到另外兩個女遊客來了,才一起進去玩。
裡面很暗,只有一點壞掉的日光燈閃爍的光,讓他們可以看到前方的路。
「慶太……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月夜小聲問他,她似乎已經受氣氛影響,開始害怕了。
「沒有啊。」慶太則像是在黑暗中散步一樣,悠閒得很。
突然一個雙眼發出綠光的異形從天花板重重跳下來,嘴裡發出嘶嘶叫的聲音,擋在他們前面。
月夜根本沒看見是什麼,只是當地板一震、看見有個東西跳下來時,她馬上尖叫抓住慶太的左手臂,整個身體貼得死緊不敢動。
慶太倒是被她這個舉動嚇到了,就像當時在音樂教室那輕輕鑽進他懷裡的片刻一樣,令他動彈不得。
眼前的異形向前揮動著細長的手臂,發出的風聲更讓她緊緊攀著他。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他回神了,而她還靠著他。
「不要怕。」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牽了她的手。「我在這裡。」
「嗯……」她也緊緊回握了他的手。
兩人越過那隻異形,繼續往前走。走過一個轉角,兩人的腳旁慢慢出現濃濃的乾冰。
「慶太……」她環顧四周,卻也看不到什麼,兩人只能緩慢的往前走。
就在這時,在乾冰的煙霧下,兩人的腳不知道被什麼抓住了。
「呀──!」她想甩掉那東西,卻甩不掉。
他想,大概過一下子就會放掉了吧,沒想到她身旁的牆壁突然打開了,一隻高大的異形從裡面走了出來,嘴裡吐著白煙。
「不要──!!」月夜撲向他懷裡,聲音已經哽咽。
他雙手環抱著她,冷靜的說著:「不要怕……」
其實他的心裡一點也不冷靜。
他知道在她害怕成這樣時,想這些是很不應該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覺得,這一刻真是甜蜜,是上帝給他的恩賜。
就算眼前有隻異形看著他們,他還是無法克制的,想將她永遠抱在懷中,緊緊的、溫柔的。
異形驚悚大探險終於結束,牽著她走向出口重見光明時,他才看清楚她滿臉都哭花了。
「妳怎麼怕成這樣!」他趕緊拿出手帕遞給她。
「好、好可怕……」
但她驚魂未定,想接過手帕的手一直抖著,他因此又得以享受到幫她擦眼淚的特權。
「既然這麼怕,就不要再玩了。」他心疼的說。
「慶、慶太你……你都不怕嗎?」她試著平復驚嚇的情緒。
「我只相信眼前所看見的,那些虛幻的東西,我不相信,當然也就不會怕。」
擦完她的臉,收起手帕,他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
「我們去坐摩天輪吧。」
他溫柔的笑,讓她很安心。
這樣不著痕跡、不復言詞的體諒,她喜歡。
「哇──慶太你看!好高喔!」
摩天輪慢慢升起,往最高點移動時,她的笑容也隨之展開了;他瞭解到,她的情緒很多變化,來得快、也去得快。
「既然沒有懼高症,怎麼坐雲霄飛車就怕成那樣?」他挖苦她,後者則回頭鼓起臉頰。
「這是完全不一樣的。」說完,她又興致勃勃的看向窗外。
他笑著沒有說話,只是凝視著她。
他發現,他比以前更喜歡她了。
一開始她只是個躲在小彰身後、看不見表情的女孩;然後他瞥見她的眼淚,也遇見了她的笑容;他慢慢認識了她的聲音,那明明只是把普通的聲音,聽在他耳裡總是天籟。
然後今天,他又多瞭解了她一些,他喜歡看她的表情變化。
「對了,關於模特兒的事啊,」看夠了風景,她轉頭看他。
「怎麼樣?」他趕緊手忙腳亂的收起視線,假裝看外頭的風景,再回看她。
「我媽媽嚇到了呢,她說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什麼,所以要讓她考慮一下。」她漾出甜甜的笑。
「這是第一次嗎?」他疑問。
「嗯,我媽媽很忙,所以我都盡量不打擾她。」她說。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在那臉龐下,是有些寂寞的。
「那妳爸爸呢?」
「他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去世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聊到家人,他沒想到竟是如此安靜與沈重。
「但是,我沒有記憶,所以你不用太介意。」她看出他臉上的抱歉,趕緊笑著解釋。
「只是,我媽媽從那時候開始,為了我拼命工作到現在,也沒有再婚的意願……」說著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比起父親的死,她似乎更難過自己拌住母親的幸福。
他終於懂得,為什麼他只是少撐了一點傘、淋到一些雨,她的反應就那麼激烈,原來是因為她母親的事,讓她不想再有人為她犧牲。
「我家也是沒有爸爸,他們離婚了。」他說,想試著減輕她的難過;雖然他很清楚,那明明是不可能的。
「你有幾個兄弟姊妹?」聽見他說自己的事,她興沖沖的發問,幾乎忘記自己的難過。
「一個哥哥,兩個妹妹。」
「好好喔,我是獨生女,好羨慕人多的家庭。」
「會嗎?我妹她們很煩耶。」
「告訴我你們小時候的事好不好?」
短暫沈重的氣氛,又明亮起來。對於既成的事實,他知道他根本幫不上忙,但如果只是說他自己的事,就能讓她開心,那他願意多說。
回程的車上,她不知在什麼時候睡著了,頭輕微搖晃後,靠向他的肩膀。
本來托著下巴也快睡著的他,因為她這無意識的舉動,移動疲倦的雙眼看向她。
輕輕一笑,他握住她的手。他知道不應該趁她睡著時這麼做,但她也在睡夢中靠向他了,至少他可以碰她一下。
將頭輕靠在她頭上,他懷著幸福的微笑睡去。
突如其來的初次約會,在兩個重疊的微笑中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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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
本來想早點睡的,應該說,不打算貼文的,只打算寫。
但我想說,反正今天是禮拜六了嘛,我可以放自己一點假吧?
所以就又晚睡了……真糟糕|||
哈哈哈~應該沒人想到我說要寫文竟然是來寫這篇吧!
其實啊,這篇比keita好寫說,也許是因為keita我想重寫吧。
但總之,年紀越小的孩子是越單純的,也就是呆啦!XD
是說,前幾話有一些改動,起因是看到7月號的NEWSMAKER,死大橘的個人訪問。
他說了太多以前的、而且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只好讓我把這篇的某些對話改掉= =
其實不改也可以,不過我希望越逼近事實越好。
真正改動的地方好像是……第八話(下)開始吧?
反正,有耐性的人就往回看吧,沒耐性就不用看啦,因為我也懶得看~XD
其實這話啊,是我已經寫好很久的了,大概四月就寫好了吧。
只是我喜歡多留幾話緩衝,很無聊的習慣= =
好啦,我不睡不行了,快死了。
明天……說不定還會更新。 : )
ps.颱風離開的天空,很清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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