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注意)
這裡開始,暫時先以永遠的視界去觀看這篇故事,若出現時間交錯情形…並不是阿絕寫錯,而是故事劇情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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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我!』
『我辦不到。』 黑白照片的男子沒有笑容,沒有她所熟悉的痕跡,像是輕蔑、或是自信,有的只有那雙無比深沉、黑暗的眼眸。
第一次見面,他那充滿驕傲的笑、以及格外不協調的黯沉眼神就讓她印象深刻。擁有一切的天之驕子,不論是勢力、財力皆不輸人的優渥家世……明明什麼都有,眼裡流露的空虛卻彷彿他什麼都沒有。
僅僅一眼就擄獲她的視線。
「讓我上,我就告訴妳我的名字。」她頭一次見到像他這麼囂張跋扈的男人,也是首次見識到,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白目到欠揍的地步。欣賞帥哥是她不變的興趣,但是性格惡劣的帥哥並不在她守備範圍內。
僅管她以極度「激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怒氣,和他的關係卻不知不覺的微妙了起來。
認識一段時間後她才發現,那個人其實不是什麼天之驕子,他只不過是隻被鎖在名為「家庭」的牢籠內的金絲雀。
父母的限制、嚴厲要求,剝奪了他認識廣闊天空的權利。他是隻被折翼的鳥兒。
「認識我的人都只想著如何討好我,只有妳,頭一次見面就賞了我兩巴掌,還踹了我的屁股。」說著這番話的他,笑容格外苦澀。
水野京無──一個可憐人。
在別人眼裡他比誰都幸福,在她眼裡──他比誰都不幸;沒有人真心愛他、沒有人把他當成朋友,連他的父母也吝於給他一絲親情。
她不奢望從他身上得到什麼,但是他想要的,她卻什麼都無法給予。只能一直冷眼看著他瘋狂,看著他絕望,看著他──死亡。
慣例似的上了香,她冷冷地瞥了眼坐在一旁,身份、地位皆高貴得令人高攀不上的水野博士、與其夫人,即使死去的人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那張宛如刻畫版般強硬的面容依舊不為所動。
殘酷的男人。
而那個生下他的女人,一心只期望著自己的兒子繼承家業、得到家產,好讓她得以過著優渥生活。
自私的女人。
被束縛住的男子,只有一次,她只看過他真心的笑過一次。
「我有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呢,今天他來到家裡,出乎我想像的可愛、漂亮。」打從心底揚起的喜悅,以往總是瀰漫在他眼裡的黑暗消失不見了,熠熠發光的眼神彷彿讓他得到了全世界。
那是自她認識京無以來,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麼純淨、歡喜,幾乎讓她確定,那個笑容會是水野京無有生以來最璨爛的一次。
「既然你那麼喜歡他,就要好好疼愛人家,別欺負小弟弟。」
「這還用妳提醒!他是那麼瘦弱…我絕對會好好疼惜他的。」凝視著滿臉笑容的水野京無,那瞬間的她天真地以為那名孩子會帶走他的黑暗,讓水野京無看見明亮的世界。沒錯,一切都只是她天真的那樣以為,直到那個雨夜──
雨聲敲打在窗前,黑漆漆的夜晚一但下起滂沱大雨,總是給人一股淒涼的空虛、寂寞感。這樣的夜裡,格外令人感傷。
『叮咚~』門鈴聲在室內響亮迴盪,接近午夜十二點的深更,是誰那麼無聊,大半夜來按別人的門鈴!
僅管在心裡這麼抱怨,她也早猜出只有一個人會這麼大牌,隨時隨地只要有需要,都會強迫性地要別人招待他。
「水野京無,你以為現在幾點啦,老娘可沒閒工夫──」站在玄關前的男子極其狼狽。
溼重的衣服不斷地滴落水滴,被大雨打濕的瀏海垂在眼前,陰鬱的雙眸微微低垂,在他佈滿水漬的臉上,她看不清楚那究竟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知是因為寒冷、或是其它原因而發白的唇微微揚起,微乎其微的弧度明顯地透露出他的絕望,襯得他那雙特別深沉的眼眸,讓她下意識地泛起雞皮疙瘩。
她沒見過水野京無這麼絕望的神情,比起以往那種虛無的眼神,此刻的他更讓她覺得詭異、而且恐懼。
是的,她害怕,害怕水野京無瀕臨瘋狂的眼神。他就像正走在危險邊緣的恐怖份子,教她無法預料他的下一秒會做出什麼事來。
不過一秒鐘的怔忡、眨眼般掠過的恐懼,水野京無卻看出來了,唇邊的笑漸漸自嘲了起來。「妳怕我,是嗎?連妳也開始怕我了嗎?」
在他誰也無法信任的生命中,唯一一個把他當成平凡人對待的她,終於也開始害怕自己了。這樣的發現讓水野京無的大腦沸騰,他的手不自覺地朝眼前人伸了過去。
盯著朝自己靠近的手,她卻毫無反應。反倒是水野京無認為她會躲開,不願自討沒趣般的想收回來,就在他自暴自棄地這麼想時,他感覺到有另一股不屬於自己的溫暖覆上他的手背。
抬眼對上筆直凝視自己的雙眸,清澈得一如往常,沒有恐懼、沒有厭惡、更加沒有企圖。
任由她將自己拉進屋內,任由她拿來毛巾披在他身上,甚至為他擦拭濕透的髮,水野京無不發一語。
沉默的水野京無全身散發著濃濃的絕望氣息,好半响後,他才用著比平常還要低沉、沙啞的聲調說:「我強暴了他。」
擦拭的動作頓了下,她連問都不用問就能猜出水野京無口中的「他」指得是誰。
「我瘋了吧……是不是我早就瘋了?看見他哭喊,我居然覺得體內有股快感、衝動,趨使著我不能停下對他的傷害!」
雙手覆上臉,水野京無的聲音嘶啞,她聽不出來他是否哭了。
忽然眼角掠過一個點,她詫異地拉起水野京無的右手,在他手臂上看見針筒注射痕跡,她還沒蠢得看不出來那代表什麼。
「你吸毒?」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水野京無忽然放聲大笑,也許是因為她臉上不可置信的表情太過滑稽,也有可能是因為其它的原因,但是她並不知道。
「那只是一種娛樂而已……一種娛樂……」喃喃低語,水野京無的眼神逐漸變得茫然。
她知道,他的世界已經開始崩毀。對他而言周遭的一切都是虛偽不實的,所以他開始逃避現實,逃避自己所該揹負的沉重責任,躲進自己構築的虛擬世界裡,然而卻因為害怕孤獨一人,拖累了無辜的別人。
可憐的人,從不曾體會過何謂「愛情」的他,自然也不懂得該如何去愛一個人。
一個人要墮落真的很容易,她在水野京無身上證實了這點,而他曾經揚言要好好疼惜的弟弟成了最可憐的犧牲者。
水野京無,你究竟想要什麼?這句話始終無法對他問出口,因為她再明白不過,就連他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又或者,他想要的──她給不起。
最後一次見面,也是水野京無僅有的一次求救,她卻推開了他。
憔悴的面容失去以往容光煥發的高傲,只有那雙眼始終沒有變過,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被黑暗籠罩的雙眼,在最後一次見面時變得比黑夜還要深沉。
認識水野京無幾年了,見過他的真心笑容寥寥可數,現在想來,也只是途增內心苦澀罷了。
瞥了眼靈堂上高掛的黑白照片,她轉身走出水野家。
她認識一個可憐的男子,終身被綑綁在名為「家庭」的牢籠裡,他不懂愛、也不會愛、更不相信愛,只能放逐自己墮落。
瞭解他以後,她才發現他並不是什麼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子,他貧乏得可憐,他的雙手什麼都抓不住,即使是拚了命想要抓住某樣東西,到頭來他還是自己放開了手。
「殺了我!」
「我辦不到。」那時水野京無失望的神情不斷在她腦海裡重現,如果死亡能帶給水野京無解脫,她很樂意為他動手,只是她沒有那個勇氣……
最後,水野京無用他的方式結束自己虛偽的人生,用最不堪的方式做結束,也許這就是他唯一一次想要自他的父母箝制中解放的念頭,而他也做到了。
什麼也沒有留下的死去。
那樣,太可悲了……
「也許我早就被水野家的瘋狂因子所吞噬,也許…我早就瘋了。」
圖片人物形象:水野京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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