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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年,在台北過完除夕夜,初一凌晨隨父母在家附近的廟「開正」再至新莊的媽祖廟、林口的竹林寺拜拜後就驅車南下。
老實說,對於返鄉過年並沒有什麼「新意」可言。不變的步調可想而知就是:大年初一在家幫阿嬤整理家務;大年初二中午要幫忙張羅姑姑們回娘家的吃食、晚上再隨母親回舅舅家作客;大年初三要嘛就待在家裡、要嘛就看父親的朋友可有到屏東時再作陪。
今年,還是這樣:一點也不特別。
於是,把年底買的Acer 4920G的電腦扛了下去、新買的「圈子圈套」與「圈子圈套2」帶了下去。心想總可以趁無聊時打打過年後要開始大忙的課程QA單或是企劃書;再不然翻幾頁書也好。
果然,時間還是充裕的很:充裕到我可以把一本近四百頁的圈子圈套看完了。(題外話:「圈子圈套」是上公司招標書撰寫的內訓課程時講師所推薦的;看了之後覺得很棒!這是我第一次看所謂的商戰小說,但是看來真的很暢快!)
【之一:從簡】
跟台北比起來,鄉下生活真的簡單多了。就像是枋寮版的「漁人碼頭」,就算可以成為當地的某種觀光指標(還是應說:當地除了藝術村之外,並沒有像樣的觀光景點了),但跟淡水版的漁人碼頭比起來還是寒傖多了。
因為老家只剩阿嬤一人獨居,所以阿嬤家一切從簡。老家的電器屈指可數:電燈、電冰箱、今年因為姑姑買新的才讓我驚喊「哇!可以看了」的電視機,外加一台僅供脫水的洗衣機。就連最基本的洗手間,老家用的還是那種老式的、需要抽水肥的那種原始便器。因此,內急寧可衝進洗澡間「就地解決」、要不就憋至到阿姨家時上;再不然寧可跑到幾百公尺之外的枋寮車站公廁。──反正阿嬤家的廁所,就讓「方便」成為不方便了。
也許是因為海風,也許是因為在台北過得太舒適了:我的手常在用過較劣質的洗碗精之後,指節處就會裂到出血。而夜晚睡在不如彈簧床舒服的木板床輾轉反側時,才發現腳板忒癢:可能是老家的蚊子找到進補的好機會了吧。只是睡在睡袋中的我,(忘了說:因為老家人口少,所以有些被子還是我們自台北帶下去的睡袋先充數吧。)懶得起身抓癢,就以腳板相互摩擦解癢。這時才發現腳板乾裂,也許已長成硬硬的繭,不過這樣用來抓癢正好。
在辦公室或在家動輒喝上好幾杯的水,在阿嬤家反而難見:阿嬤總會以大灶燒水,燒起的第一次水就先裝進小鋁壺裡用以向神明敬茶。而剩下的水就一直擱在神龕的桌下。然後自此也就沒再燒過飲用水。因為水就這麼少、以及「遠」
在門前的神龕,家人也懶得喝水了。
而那口大灶,也取代了熱水器的功能:阿嬤家的洗澡水,就是用那口大灶燒起的。聽阿嬤說,那口大灶近年來已無法承重了,所以每每一次只能燒個半大鍋的水。由於燒水極盡費事耗時,所以在阿嬤家洗頭反倒是奢侈的事了。
此外,為了在天黑之前可以在後院就著天光洗衣,大概下午四五點就要準備洗澡了,這跟台北的作息比起還真是提早了許多。
洗澡洗衣後就是吃晚餐了,某天都已吃過晚餐洗好碗,母親弟弟慵懶地在床上小寐,當他們睡眼惺忪地問坐在床上把「圈子圈套」的結局給看完的我幾點了,一知道是七點,三人還很有默契地對錶:以為是誰的錶壞了呢。──一切從簡,連時間手錶似乎也簡單了。簡單到我開始懷疑:不識字的阿嬤是如何對時的呢?
那天聽到老家對面賣麵的阿桑說,冬至那天,當阿嬤看到濱海的廟正在拜湯圓時才驚覺當天是冬至,急忙地問賣麵的阿桑可有湯圓賣她。聽到這段不知冬之將至的插曲,想像著當時的阿嬤不知道有多心慌著急,不禁一陣心酸。
一切從簡,簡單到超越日曆時鐘可以算計之外。簡單的純樸,簡單的觸動。
【之二:明日隔山岳】
「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原本這常是弟弟收假返回大陸時我的感懷。
對於南部的親戚,這卻是在見面時或是離開前的感觸。
大年初二那天,因為去年二度中風的阿伯仍禁不起高雄屏東兩地的舟車往返,外加阿嬤的叨念,下午三點我們驅車北上探望。
訝異的是,一直驅使父親到高雄的阿嬤並沒跟去,倒在我們出門時對著剛好來訪的親戚說,「他們去看我那個要死不死、要活不活的兒子。」
算算阿伯中風也已八年了。從我有能力發紅包開始,我跟弟弟總會多為他留一份紅包。哪怕是他今年無法返回屏東,他的紅包卻是省不得。
與去年相比,今年阿伯會認人了。我走近床邊,把準備給他的紅包塞到他原本握拳的手中。誰知道臥病的他手掌出現了莫大的抵抗,「阿伯您收下吧!這包是給您『老康健』的啦!」儘管他抗拒,終究還是不抵我硬是把紅包塞到他掌中的強力。後來換弟弟上前也比照辦理。
因為純粹就是來探望阿伯,外加晚上還得趕赴母親在意的舅舅家晚餐,在高雄待不到半小時我們又驅車返回屏東了。
回到老家,出發前看似豁達灑脫的阿嬤把我叫到面前,問道阿伯可有好些、可有包紅包給他、「紅包給他的時候,有沒有跟他說『阿伯這是給你「快快勇」的呢?』」珠炮似的問號,總算在我回答阿伯已有好些,且拿紅包時我有跟阿伯說那是給他「老康健」得到了一些寬慰的解答。
「老康健」關心「老康健」;每年給阿嬤紅包時,我也是用老康健以為祝福語。
只是誰老、誰會先走,誰的心理總是沒個定數。
就像是總在阿嬤無暇看顧、放任我在沙發上大哭的孩提時代,住在隔壁、總會抱我回到阿嬤的床上、哄我入睡的哥哥一樣(識事時因為他尚未婚娶,所以雖然他只小父親兩歲,我還是稱他「哥哥」至今)。這回返鄉,聽說他病了,整整一年裡都沒有收入。今年看見他時,原本壯碩的體態已瘦成皮包骨了、原本福態的豐頰,已經削瘦的「有稜有角」了。
離開前,他不禁疼愛地摟住我,雖然他總提起老掉牙的回憶,不過每回我總會讓他細細回味,「這個『ㄏㄨㄣ ㄋㄚ』,小時候最喜歡哭啊!每次妳阿嬤把妳放在沙發上讓妳哭時,我都會抱妳、把妳哄睡。這個妳記得嗎?」
我笑了笑,「一兩歲的事,我真的沒有印象了。」
見他回憶正美,就不急著掙脫他滿滿的懷抱了。但如維持的印象一樣,他仍是嚼著滿口的檳榔。「阿有男朋友了嗎?」他又是關切地關心著我的終身大事,一如往常。
直到上車前,才離開長輩間總愛笑談的幼時把我哄睡的胳臂,曾幾何時,我竟找不到討海子弟的那種壯闊豪氣了。
車離開阿嬤的老家時,我猛力地透窗朝向佇在門前的阿嬤揮手。她沒看到。倒是在父親搖窗跟她揮手時,才看到我們揮手。她朝我們揮揮手,一手揮著,一手則抹臉,許是抹去掉落的淚吧;許是心想不知還有多少餘年可以這樣見到我們的淚吧。
我不忍去想,別過臉去,怕再多看真要哭了。
希望我關心的人、關心我的人,都要健康呷百二呀!
阿伯您可要早點康復喔!別讓我們擔心著您呀。好幾年前您親手弄的涼拌鴨掌,酸辣入味的吮指美味似乎隨著您倒下而成為絕響,但是大家更牽掛的是您的健康呀!
哥哥您也要保重呀!雖然羞怯,不過我會很樂意讓您在未來的阿李郎面前重提好久好久以前是您哄睡愛哭的「ㄚ ㄏㄨㄣ ㄋㄚ」的。
阿嬤您更要勇健呀!在枋寮的最後一晚,弟弟還特別交代我有空記得回來看阿嬤。雖然阿嬤重男輕女,但我總對於高中某次跟妹妹返鄉時她特地留了兩隻雞腿給我們的心意感念至今。這回,阿嬤把姑姑送她的圍巾轉送了我,「這個紅色的『花草』,還是妳們少年的來戴才好看啦!圍著脖子比較不會冷;上班的時候可以圍著,多美呀!」其實我很少用圍巾的,且我有一條紅底黑格的圍巾,阿嬤給我的相似的黑底紅格的,我大可不收,但總不忍心拒絕她而收下了。──寧可把圍巾當作一種裝飾紀念品,惦想著那可是阿嬤的愛心呀!
不盡的心意,豈是一句「明日隔山岳,世事兩茫茫」可以了得呢?
PS. 1照片拍於枋寮的「漁人碼頭」,果然「從簡」吧:步道的距離就是這麼短。隨意晃晃時正好一個背著釣具的漁自防波石爬上岸了,所以就簡單地拍了一下漁人碼頭的照片。雖然地處台灣南端,不過跟台北一樣的是:海風可冷得刺骨呢。
PS. 2 照片就是在枋寮的漁人碼頭玩自拍了。因為弟弟總拍不出挑剔的蘇菲想要的效果,所以蘇菲索性離開漁人碼頭前幫自己來個一張自拍。──果然風很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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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3大過年的就讓大家來吃一下紅的好了:這是蘇菲自豪的舅舅自己種的蓮霧喔!又大又紅又甜又多汁呀!初三下午在舅舅的蓮霧園吃到飽又有得拿,可開心得很呢!
PS. 4後來發現這可是我第一次帶相機到舅舅蓮霧園呢!說什麼也要跟蓮霧園來張合照。弟弟還是懶得幫我拍,還好過年正好也來屏東、順便到舅舅蓮霧園來走走的鄰居叔叔,熱心地幫蘇菲拍一張呢!(因為被綠葉遮蔽住了,要不蓮霧可是大顆得很呢!只是──這些綠葉可不可以把蘇菲的大臉遮小一點呀!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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