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泰的味道很好聞,有淡淡的古龍水香。
可是那卻讓我更思念鍾堂。
我記得在北京的胡同裡,滿身酒味的我們吻著,風吹過來,都有一陣陣他的香水味,也是那樣,淡淡地。
我們同居的時,他早上上班離開後,我躲回被窩,也會在被窩裡聞到那淡淡的香氣,摻雜著我們做愛的味道。
我還是很自私,而阿泰成了我的慰藉。
但此刻,我需要的懷抱卻不在這裡。
「我不知道你,但那不是我要的。」我心裡的聲音異常清晰。
「我知道。」阿泰複雜地看著我。
「阿泰,我相信真命天子永遠是新的,真命天女也是。」我想我此刻的複雜不比他少。
「也對,不然我們現在可能已經生了一個足球隊。」
「又不是結婚生子的對象就是對先生跟對小姐!」
「但是我真的這麼想。」
「你……。」
「愛一個人不能說,很辛苦,妳知道嗎?」
「我……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在我還愛妳的時候,不要說對不起。」
「也許我也是愛你的,但是不是那種愛。」
「我知道。」
「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那妳不是更孤單嗎?」
「你真的很愛我對不對?」
「嗯。」阿泰的手撫上我的臉。
「阿泰……。」我難過地看著他,手也覆上他的手。
「只要妳開口,我會一直等妳,一直,一直等妳。」
「不要這樣說,那你怎麼辦?」
「那妳就要很幸福,不要讓我遺憾。」
「幸不幸福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我嘆氣。
「但是我相信妳可以,只要不要放棄,鍾堂是愛妳的,我看的出來。」
「……,唉。」我欲言又止。
「如果不是因為他那麼愛妳,我一定會狠很揍他。」阿泰抱住了我,說:
「緋,他也很不好過,所以,妳要更堅強。」
阿泰說的對。
我不是傻瓜,我知道鍾堂很愛我。
只是我們之間,也許就是因為愛得太深了,所以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讓我們敏感得緊繃,以致於彼此受傷。
也許,還因為我們都太在乎彼此,把對方看得太重要,想得太多才會陷入絕境。
我常覺得,愛可以讓人困窘,也可以讓人開闊,那都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然而,對過於敏感又愛得太深的人來說,每一秒的念頭,都可能有極端的落差。
「別說傻話了,那奈奈呢?你愛奈奈嗎?」
「妳們不能比較,不一樣。」
「我不是跟她比,好,我承認我會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我也希望你幸福,真的,」我深深地望著他,說:「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幸福!」
「緋,我也真的比任何人都希望妳幸福!」阿泰說。
以前我祈禱著阿泰的幸福,也許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但現在,我跟阿泰當年一樣,深深的愛上了一個人,就像他愛我,所以,我對他充滿感謝。
「你再不悔改奈奈會心碎的。」
「我不會傷害她。」
「……,別騙我,她現在也許不很明白,但我相信她不是笨蛋,女人的直覺最準了。」
「那我該怎麼辦?」
「我們都騎虎難下嗎?」
「也不能這樣說,啊,哈哈,我們的處境有點,有那麼點類似。」
「哈哈,嗯。」
我想起剛與鍾堂相戀的時候,雷的出現,讓我左右為難。
左右為難倒不是他們給我的壓力,而是我自己心裡的抉擇。
人是無法欺騙自己的,壓抑和蒙蔽自己的心情,總有一天會狠很爆發。
鍾堂是我新的戀人,當時我明明已經愛上了他,可是心中卻一直有雷深刻的存在。
「緣分,真的很奇怪。」我點了根煙,說。
「是啊,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通通碰在一起,寂寞的時候發慌,要抉擇的時候卻沒有人知道什麼是對的。」他笑了笑,邊走去拿酒。
「因為沒有選擇的路永遠看起來比較好走,但其實不管走哪一條路,都會有那條路的崎嶇跟障礙,沒有走過的路看起來總是比較順遂……,咦?」
「來。」阿泰遞給我一杯香檳。
「慶祝的時候才喝香檳吧?現在是傷感的時候耶!」我白了他一眼。
「我不是說來讓妳難過,不過,今天見到雷,不終於證明妳在他心裡的地位?」
「是嗎?」我又有點想哭。
「那值得慶祝,至少妳不會帶著遺憾去愛另一個人。」
「但是他可能會帶著遺憾死!」
「緋,那是命,難道妳要去陪葬嗎?」
「怎麼可能?」
其實不是沒有可能,我曾這樣想過。
我還很愛雷的時候,他那時有一度身體不適住院檢查,我緊張得半死,還想過萬一他怎麼了,我也不要活了。
「那鍾堂怎麼辦?妳要他也跟你一起陪葬嗎?」
「神經病!死來死去的,呸呸呸!」
「那不就對了嗎?笨蛋!」他搥了我的頭一下。
「那不就對了嗎?笨蛋!」我也敲了他的頭。
然後我們都笑了。
如果誰來敲一下門,我就跟著上上下下,那麼心臟可能會很耗弱。
我應該試著不要再想雷。
這有點困難。
曾深深愛過的人,如今生命就要結束了,任誰都會被震撼。
但,也許就因為這樣,才要更堅強,更好好的活下去,不是嗎?
否則怎麼對的起自己那樣的真心?
「所以,妳打算怎麼辦?」阿泰轉身拿了衛生紙遞給我,說。
「你說雷嗎?我,我想我只是需要宣洩,需要有人陪。」
「嗯,晚上去住我那兒吧。」
「哦,聽起來很危險。」
「妳放心,只有妳吃了我,沒有我欺負妳這種事。」
「哦,聽起來蠻誘人。」
「妳學壞了。」
「我一直都這樣。」
「唉,我認輸。」
我想阿泰指的是在我跟他分手後幾年,重回「牛奶酒廊」時,只是因為一時興起,加上那天覺得阿泰很性感,就誘惑他開房間的事。
在遇見鍾堂之前,我其實常「一時興起」,只跟著剎那的感覺走,而且不負責任,傷了很多男人的心。
所以也許現在就是我的報應。
「白癡,我跟以前不一樣了,不會再那樣使壞,」我白了他一眼,說:
「我只是想要有人陪我,幫我堅定一下。」
「鑑定?好色喔。」
「神經病!我是說……,你老師的……。」我咬牙切齒。
「我知道。」阿泰恢復優雅地笑道。
「去你的!」
「看妳這樣我就放心了。」他真心地說。
看著他,我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幸運的人。
雖然戀愛裡我很少有好運。
「……,阿泰,」我忍不住抱住他,說:「你真好,真的,有你真好。」
「我欠妳的。」
「幹嘛這樣說!」
「那天晚上在西華啊,只做了一次,還欠妳一次。」
「……,幹!」被他一講,我想起那個晚上好像有這麼一回事,立刻捧遮住臉。
「真難得妳為我害羞。」
「你還講!」
「妳臉紅耶。」他故做驚訝地大叫。
「幹!」我差點吐血。
「有機會再還妳囉。」
「你再說!我跟奈奈講喔!」
「那我跟Jay講喔!」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們相視而笑。
是啊,我們都很明白,並不是因為有另一個人在等著我們,而是,我們也等著去演完我們與對方的結局。
還沒看到結局之前,我們愛都來不及了,卻為了所謂的往日情懷牽絆不已,未免太不值。
往日情懷,拿來下酒不錯,傷心痛苦就免了。
因為,未來,還長得很,昨日種種,不如就選擇遺忘吧。
這一夜,我在阿泰家,阿泰睡在沙發上,我睡他的床。
睡前我們喝了兩瓶香檳,我看著香檳的標籤,想起鍾堂為我撕下留念的那只。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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